荀小随着众人跪拜一番,刚想起身,却发现肩头被人拍了一下。侧身望去,只见落水正笑嘻嘻的望着他,不由身子一颤。落水自是没注意到荀小这点小小的异常,不然心底大概又会为自己的“风采”自得一番了,此时只是兴奋地拉起荀小的手臂便向外走去。
“:快快…我看到臭老道和你阿父进了房里,告诉你,肯定有奸情。我们去偷听他们说什么!”
荀小扫视一眼观中,发现阿父果然不见了。虽然心底也有点儿好奇,可却本能的抗拒和落水在一起,于是一下挣开落水的拉扯。
“:不去,偷听被发现了阿父准会说我的!而且奸情不是形容女人和男人……”
“:哼,你废话真多,我叫你去你就去!我听到他们好像在说凌哥哥了。”
听到有关凌哥儿的事,荀小那股对落水的抗拒被强行压了下去,随着落水跑向一间偏房。
…
……
“:徐老道,找我什么事?”
偏房里荀里正与徐老道正对视而坐,而荀里正却是一脸神色不解的将一张纸条放在桌上。
徐老道不知何时收起了自己一成不变的笑脸,食指在桌面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面色淡然。“:我们虽然彼此从未私交,但我却知晓你是内宫之人。”说着目光诡异一闪,“:想必你前些时日便收到了内宫的密令,可是此上内容?”说完从怀中取出一张纸递与荀里正。
荀里正接过纸来,凝神细看,面色顷刻煞白,冷汗顺着额角无声滑落。
“:这这…”
却是惊恐之下再难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原来纸上的内容与内宫给他的密令是一模一样的,而内宫又怎会在一个地方设置两名密使?一瞬间巨大的惊恐包裹着他,很有可能内宫已经被某个人或者某个势力给控制了,那明皇岂不是……一瞬间荀里正的杀意几乎喷涌而出,但转念间理智告诉他杀了这个人也没有用。
“:你究竟是何人?”荀里正强制让自己收摄杀意,勉强问出这句话。
徐老道从桌上拿起一个茶杯,倒上一杯茶水,然后将这杯茶轻轻推到荀里正面前,这才开口说道“:先喝杯茶,静静心神。想杀我不是那么容易的。”
荀里正没有看桌上的茶水一眼,眼睛依然不眨的直盯着徐老道。
“:我是何人不重要。今日与你私会只为一事!想必你比我更清楚,南荒已经十五年未对我大明再起争伐了…”
荀里正听到这话,强敛恐惧,忍不住讥讽:“如此岂非好事,南荒若绝了伐我大明之心,我这紧临南岭的大明子民也不知要少死多少人,少遭多少罪。”
徐老道面带嘲讽的听着荀里正说完,然后极为不屑的说“:这便是明皇钦定监查密使的高论吗?莫不是山野村夫久了,只晓天有黑白了?南荒亡我北明之心,可怜南岭里的灵兽都知晓。别忘了明皇因何谴你来此,万骨山里的南荒大营可是兵甲正利。如今南荒这般隐而不发必有大谋,上面令我等暗入南荒探查也是深有这番顾虑。”“:不止如此吧!”荀里正此时摇摇头。“:荒泽来了万骨山。”荀里正的眼神随着轻轻的几个字音一下飘出好远,看上去是那么的空洞乏然。
徐老道说完又好似想起了什么,“:当然了,我们此去可谓危险重重,九死一生。荀小你不也用担心,我已经安排好荀小去县学求学。”
荀里正不禁欣喜起来,其实他又何尝不忧心南荒这般反常,但两人初次这般接触岂能知无不言。县学设在青和城内,青和城虽然不大,城外却有驻军,总好过村子无所依持。再者说县学虽在大明数以千计,内中学子更是多不胜数,但若能有朝一日升入州学,将来也是一县的父母。若能更上一层楼……探查南荒本是上命下达之事,现在又关乎自己孩儿的未来,死又何惜。想着想着眼中多出了一股绝然之意。
“:那凌生又当如何?”
徐老道刚要应答,便听窗外有声音传来。
“:嘘…脚步轻点,莫让臭老道听到我们的声音,不然就不能偷听了。”
声音虽然极小,可对于这两个修炼灵气的人无异于耳畔轻语,顿时两人都听得个仔细。荀里正听到“臭老道”三字心底偷乐,大赞真活宝也,难怪我家孩儿受了欺凌却忍气吞声。
徐老道似也察觉荀里正心底在笑话,终究感觉面色挂不住,急忙说“:凌生若没有出处,想你终归也是不安心的。我这有两封介绍信,一封是给荀小去县学求学,还有一封你就交给凌生吧。两信一并拿去,如何交付你自己看着办。”
窗外两小人儿听到此处,顿时激动起来。又听了一阵,见两人只是谈天说地,听得了无生趣,反正目的已经达成,恐被里间两人发觉便悄悄地走了。
“:胆小鬼,我们去找凌哥哥。”
说完,两人拉扯着一阵小跑向山下奔去。
晨曦不知何时撕开了自己温柔的面纱,赤热的光芒瞬间铺满了整个里涧村。可石室内依旧凉意十足,只是终于看上去明亮了些许。
两个时辰不知不觉过去了,这么神情高度集中的盯着石床顶壁,凌生觉得自己有点累。开始因为心底的惊异,一人一猫连眼都不曾眨过,唯恐错漏什么,后来凌生坚持不住了,只觉得眼睛涨涩难受。无奈之下叮嘱了小草一声,便闭上眼想休息一下,不料却是沉沉睡去。
昨晚凌生偷偷去到荀家小院,便将自己想要出去的心思说与荀叔听了。本以为荀叔会百般阻拦,却不料荀叔反倒似有隐隐支持自己之意。而后居然还嘱咐我照料荀小,那时凌生分明瞧见荀叔眼中一闪而过的担忧。
这么多年,凌生因为爹娘早亡,从小受到村人照料。每当小时见到邻里把自己都不舍得吃的好东西笑呵呵的递给他,凌生就会没由的一阵心酸,因为那是他们辛苦换来的,甚至可能是生命。
村子的吃食都是靠山上的野果野兽,这南岭的野兽就跟随处可见的杂草一样多的数不清,采摘野果的时候可能就会有额外福利从天而降。所以南荒不曾时时进攻,未尝不是这道天堑在帮助北明。当然野兽有强弱之分,但却有一样相同,那就是伺机而动,一不小心就能取人性命。
凌生从未觉得别人对他的好是应该的,所以从很小的时候凌生便努力的回报邻里,当发现村人累了凌生便会去搀扶递水,当有人病了凌生便会悄悄去山上采集草药,后来修习了灵术更是从不间断的去打猎供给村子…他所有的行为其实只是为了让村人觉得自己付出有价值。
这或许是他早熟,也或许是他心灵过于敏感了。但其实对大多人来说,再大的恩情,这般一日一日的重复上演也会淡然甚至漠视吧!就像爹娘对子女的付出,又有几人可曾真正还给他们。可能正因为自己没有爹娘,才给了凌生比自己爹娘更深的感触!
只是荀叔那一眼神色,凌生回到自己小院思索了一夜。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萦绕在心头,可却无从思考。等到晨曦荀小兴冲冲地奔进小院,凌生这才从泥泞般的思绪中惊醒。悄悄叮嘱荀小不要告诉村人自己在家,然后便躲了起来。
小草虽然也是一夜未眠(好像猫子晚上不睡觉,睡吗?不睡吗?那夜猫子哪冒出来的),但灵兽的精神体质皆强于人类,所以小草依然没有多少睡意的,耐心的替凌生盯着壁顶。
忽然小草的耳朵剧烈的抖动了几下,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便见石门处伸进两个头来,轻声叫唤,“:凌哥哥,凌哥哥…”
叫唤过后石室瞬间便挤进两个小人儿,正是落水和荀小。两人略微适应了石室的光线,看到凌生躺在石床上,便快步奔了过来。发现凌生好像睡着了,紧闭着双眼。
小孩本就是藏不住心事的,这一路狂奔而来,看见正主居然睡了,这如何都不合乎他们的心意。落水顿时按耐不住,伸手在小草身上抚摸几下说道“:小草头,凌哥哥睡着了吗?”
“:嗯!”不知是在回答,还是对这个称呼的不耐烦!
“:睡了多久了?”
“:两个时辰。”
落水一听这么久了,再也不管不顾,拽着凌生的衣服使劲摇晃起来,荀小也跟着叫唤了几声,凌生这才悠悠醒来。看见落水和荀小憋得通红的小脸,还以为是摇晃自己的缘故了。
两人见凌生苏醒,不待凌生发问,便一五一十将两人偷听的内容给说了。这邀功的喜悦终于实现,两人的小脸越发激动的通红。凌生听到这些,昨天的疑虑顿时豁然开朗,原来荀叔让我照顾荀小是因为这样子,看来荀小也要去县学了。终于可以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吗?
凌生高兴之下,一把抱住小草,却发现小草眼睛紧紧盯着壁顶,光线之事顿时涌入脑中。急忙问道“:小草,刚才可看到那流光?”
落水和荀小听到这莫名其妙的话,一脸不解的望向小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