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声音
十月的江城，天气渐凉。江风里，裹挟的不再是热浪，而是丝丝的秋意。但是王尧却感受不到这种难得的清爽，倒是多了几分悲寂寥的惆怅。当年，王尧出生的时候，刚从赌桌下来的父亲，洋洋得意的说：“我刚才是从别人家摇回来的，就要王摇呗。”后来上学了，老师觉得摇字不雅，才改成了王尧。希望他能做出一番功勋堪比尧舜的业绩来。一开始，王尧还算很争气，九岁时候写的文章获得全省大奖，激动的让父亲抱着他在村长家打了一夜麻将。再后来，王尧顺利考上江城的一所大学，毕业之后，在江城的一家小广告公司供职。渐渐的，王尧那种骄傲不在了，毕竟，在这样一个爹很重要的时代，王尧确实没有什么优势可言。唯一让王尧感到欣慰的是，自己和同事关系处理的不错，虽然自己时常逞口舌之利，但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几年下来，王尧俨然成了公司这群年轻人的主心骨。王尧时常自夸自己这是与生俱来的魅力。但是，在领导眼中，情况就不一样了。昨天，王尧接到公司主管的电话，大意就是公司业绩堪忧，可能需要减员增效，让王尧加紧联系客户，好好表现，多做几笔大单子。王尧很清楚主管的意思，因为每到这个时节，公司就会搬出这一套，刺激员工努力工作。到了年底，还能给每个人几千块的奖金。拿到奖金的人都会感恩戴德，来年更加努力。三年了，王尧也没见过公司主动辞退过任何人。
“王尧。这是你的体检单。”
王尧抬头一看，是公司行政部的李越曦。王尧时常难得去想结婚生子之类的事情，因为直线上升的房价和自己纹丝不动的工资让王尧几乎断了这样的念头。不过，从内心来说，要是娶老婆，能娶到李越曦这样的，这辈子就算值了。
“谢谢你，小曦！”
“嘿嘿，尧哥哥，检查的医生让我告诉你，你得到大医院去复查一下！”李越曦笑着对王尧说到。
“复查？怎么了？我有病？”王尧和李越曦打趣道。
“没啥。你是精钢不坏之身的尧哥哥啊，说不定，你还能双手喷出蛛丝来呢。”说完，李越曦举起双手，调皮的朝着王尧做了一个蜘蛛侠喷蛛丝的动作。
看着李越曦离开的背景，王尧心里暗自发笑，前几天，公司几个人一起去看《蜘蛛侠》，李越曦就坐在王尧旁边，她身上那淡淡的香味，让王尧有点魂不守舍。不过，王尧现在高兴不起来了，因为体检报告上赫然写着“颅内有不明阴影，建议进行脑部CT详查。”
王尧有点要散架的感觉，头部阴影，不会是癌症吧。
“他妈的！”王尧心里暗自骂了一句，一想到这几年的遭遇，王尧心里各种不痛快一起涌了上来。要真是检查出来癌症，王尧觉得自己不会去治了，高昂的医疗费用是自己负担不起的，他觉得自己也不会去发**求社会救助，这样自己的自尊不允许。只是这样的话，苦了家里辛苦了一辈子的母亲。万念俱灰，王尧只能想到这样的词眼来形容自己。
漫长的一天，比高考前一天更加漫长的一天。王尧在各种猜测和失落中挣扎着，到了下班的时间，王尧没有回家，如果那可以叫做家的话。他给一起合租的表弟打了个电话，自己一个人径直来到了江边。
江边灯火通明，晚上锻炼的人们伴随着王尧认为土到渣的音乐，拼命舞动着肥硕的屁股，燃烧自己的脂肪。浓妆艳抹的女人，穿着清凉，等待着轮渡载他们到江的另一边，开始她们真正的生活。王尧很喜欢一个人呆在江边的这种感觉，夜幕掩盖下的江面，反射岸边五彩的霓虹，轮船的桨叶翻起白色的浪花躁动不安，扑打在平静的江面之上。只有在这里，王尧才感觉不到那种高楼大厦的压迫感，一如回到了小时候村头的溪水边。
只不过王尧此刻无暇顾及怡人的江景夜色，体检报告上的话让他无法平静下来。这最后一块能让他内心宁静的地方，王尧也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压抑。
“喂喂，能听到么？”突然，一个声音像从脑袋里面传出来一样，刺醒了快要麻木的王尧。
“啊——”王尧全身一震。
“哪来的声音？”王尧暗想。环顾四周，景色依旧，5米之内一个人都没有。
“真见鬼了！”王尧以为自己已经幻听了。
“不好意思，声音太大了，我调整一下频率，现在能听到么？”脑袋里面的声音又起，这次低沉、清晰、不疾不徐。
“谁啊？谁和我说话？”王尧断定这个声音真的存在，并非自己幻听。
“你不认识我。但我知道你叫王尧，你现在在江边，我需要你帮我完成一件事。”
“帮你？要我帮你什么？”
“8点之前，赶到花山游乐场的凉亭之中，那里有一个人，你按他的要求做。”脑中的声音显得很急迫。
“你这是什么？电视台出的新节目么？”王尧见过不少电视台整人的节目。
“如果你接受我的派遣，请赶快，因为你只有20分钟的时间了。”
王尧看了一眼江边的钟塔，离8点真的只有20分钟了。
“我不知道你怎么能跟我说话，别跟我开这种玩笑了，我真的没心情。”王尧有点不耐烦了。
脑袋里的声音迟疑了一下，继而说道“王尧，你可以叫我毛斯教授。原本没想这么快和你联系，但是我这有点紧急情况，需要你的帮助。你可以继续装作没发生过，但是我敢保证，你会后悔今天没有到花山上去的！”
“教授？”王尧想到了电影里那些古怪的落魄教授，捣鼓出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他没想到能发生到自己身上。花山游乐场，就在江边马路的背后，管他呢，去看一下又何妨！王尧打定主意，扯了扯衣领，径直朝花山游乐场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