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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chapter 11 (2)

一路上,她赌气地一直盯着窗外看,眼睛连一丁点儿的余光都不愿意投射在他的身上。相比而言,曹誉是好商量的,他虽偶尔也会表现出霸道的样子,然而却并不如徐汇这般强势。三年多以前她说出林渊的名讳已经镇不住这个自以为是的男人,更何况三年多以后他愈渐强大的今天。

为什么她总会对他们心软?难道真的是她孤独了太久,他们只消一丝丝的温柔便已将她的整颗心给收买了?她对林渊的感情还如此深厚,她对林渊的思念还如此浓重,她又是如何愿意让其他人走进她的心底的?

无论她在商场上表现得多么雷厉风行,面对感情的事,她始终是一个生手。即便她再如何不愿意,她最终还是在猝不及防间让林渊以外的男子溜进了她的心房,并且还有让他们长期居住的趋势。她惊慌失措,她绞尽脑汁,却终究无法成功将他们从心里驱赶出去。思及此,她又惊觉自己原来也有如此软弱无能的一面。

她自问一向安分守己,可是为何偏偏惹上了这样难缠的男子?难道真如徐汇所说,正是她不服输的倔强模样,才恰恰激发了男人的征服欲望?她突然又觉得有些好笑,她这样是妨碍他们还是怎么着,他们为何偏要你追我赶地想着征服她?抑或是,男人的劣根性使然,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是想要得到?

就在她沉思的时候,徐汇醇厚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忘忧你在想什么呢?”

忘忧在思绪中回神,并不愿意给他好脸色看,只是冷着嗓子吐出四个字:“与你何干?”

徐汇无所谓的笑笑,一边认真地开车一边说:“这三年多以来,我一直不断地搜集关于你的事情,可以说,关于你的一切,我均是了如指掌。我常听别人说,喻氏的夏总精明强干,雄才伟略,智勇双全,我心中暗想,果真如此?可今日难得交锋,怎么心里总感觉有些言过其实了呢?”

“徐汇,讽刺我是你的业余爱好吗?”她眉头轻蹙,冷哼道。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倒是想把这事儿当作是人生主旋律来进行。”他冲她坏坏一笑。

“我看犯贱才是你人生的主旋律吧。”她讥诮一笑。

“若是这样,你就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让我心甘情愿犯贱的人。”他的笑容越发灿烂。

忘忧恨得牙痒痒,心里直想着一巴掌打掉他脸上那碍眼的笑容。这个徐汇还真是不容小觑,她多年来的修炼几乎被他三言两语便击得荡然无存。可是她不能在这样紧急的关头自乱阵脚,那样只会正中他的下怀。于是她脸上堆满假笑,皮笑肉不笑地说:“此等殊荣,我岂敢担待。”

他侧过脸露齿一笑,“夏忘忧,你这般孤傲的人,实在不适合谦虚。”

她继续展现虚伪的笑容,“徐汇,你这般阴险的人,倒是挺适合演奸角儿。”

他继续笑道:“怎么我听着,倒好像说咱俩是天生一对呢?”

她不屑地笑笑,“做人做到你这么没皮没脸的,我还真是第一次见。”

他打着方向盘,熟门熟路地往她所住的小区驶进,又笑道:“如果我那么注重皮脸的话,今晚送你回家的人就必然不是我了。”

“还能为自己的没皮没脸而萌生出这么一股自豪感,徐汇,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她真要自愧弗如了。

“忘忧,这就是我为今天重遇你而做的修炼,成果由你来验收,如何,还满意吗?”他停车熄匙,解开安全带,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如果我说不满意,你是否又要干出些什么惊天动地的的大事儿来?”她也解开安全带,然后用如水般湛然的目光看着他。

“放心吧,若真要干什么大事儿,我也一定会提前知会你的。走吧,我送你上楼去。”他怕再说下去又得跟她掐起来,便自然而然地转了话题。

“我自己上去。”她坚持。

“我送你上去。”他的坚持更甚。

“徐汇,你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我的忍耐力,你就不怕适得其反么?”她皱着眉头训斥,这个冥顽不灵的男人,非要把她逼疯不可吗?

他一言不发地下车,然后绕过车头走过来替她打开车门,忘忧仰头看他,两人僵持一会儿,她终于不再坚持,从车上走下来,直往电梯口走去。他真有能耐,正用他极少人有的固执来蚕食鲸吞着她的意志,她要么顽强抵抗,要么弃械投降,仿佛再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他得意一笑,关上车门,意气风发地跟上去。忘忧直到回到家门口,都没有跟他交流一句话,完全把他当做是透明人来看待,然而这个透明人却不安于本分,偏要挑战她的底线,几乎让她濒临崩溃。

她打开家门,用身体挡着通道,及时阻止了他意欲跨进去的脚步。他挑挑眉,压低声音语义暧昧地附在她耳边说:“你若想让咱们俩的关系街知巷闻,我倒是乐观其成。”

她斜睨他,“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咱们俩本来就毫无关系,我有什么必要藏着掖着的?”

他了然地点头,却说:“在你眼里咱俩是毫无关系,可落在别人眼里是否会多一层意思,这不得而知。”

“你以为你在这儿危言耸听我就会害怕吗?”她不信邪。

“你若不害怕,又怎么会千方百计想要将我拒于门外?”他哂笑道。

“我只是不想让你这样的人玷污了我家的地儿。”她的语气理直气壮。

“还是说,这只是掩饰你心里害怕的借口?”他缓缓地笑着反问道。

忘忧气不打一处来,心中有种冲动在四处涌动,恨不得挥拳就这样打碎他那张可恶的笑脸。面对他,她不愿小事化大,只得再一次妥协,侧身将他让进门。

徐汇带着参观的表情四处观望,倒是显得十分享受。忘忧看着他这副讨人厌的嘴脸,越发生气,关门的力度几乎达到了扰民的程度。被一个比自己小的男人这样糊弄,若干年以后,这绝对会是她夏忘忧人生中最不堪回首的一段屈辱史。

徐汇并没有坐坐就走,他那架势,简直是想把她家客厅里的沙发都给坐穿了方愿罢休。忘忧双手抱胸坐在他对面,与他两两相望,他在等着她斟茶递水,她却想着如何将他扫地出门。他们互不想让,一时间又陷入了僵局。

“忘忧,你去泡茶,我喝完茶就走。”他的声音突然在空寂的客厅里响起。

“你的话什么时候那么有分量了?再说,你的信用度不是都透支了吗?”他除了纠缠她这一件事可以说到做到,其余的事哪一次不是言而无信的?

“你可以选择相信我,或者,选择与我枯坐到天明。”他抿嘴笑着,一副求之不得的模样。

“谁要跟你枯坐到天明了?”她不屑地说。

“还是,忘忧你想做点别的什么事?”他无赖地笑着,刻意曲解她的意思。

忘忧肝火旺盛,却无处可发,于是深呼吸一下,不得不把茶具跟茶叶拿出来,乖乖地替他泡茶。她本来还赌气地想要把满灌的茶叶全都拿来泡茶,好让他一整晚都保持着清醒,让他好自己回去枯坐到天明,然而转念一想,又怕他到时候会以此为借口来挑剔她的不是,那时候陪他枯坐到天明的人可就真得是她了。思及此,她虽心有不甘,却只能强迫自己耐心地泡出一壶好茶来孝敬他。

徐汇喝着忘忧亲手为他炮制的茶,心满意足地笑了。他边喝着嘴里还啧啧有声地夸奖着忘忧难得贤妻良母了一回,那欠揍的模样让忘忧恨不得立马跑去药房买一剂泻药来伺候他。

徐汇看忘忧就要耐性全无了,终于仁心大发放她一马,识相地起身离开。忘忧担心他反悔,一路将他送至门口,直到看着他走进电梯,她才真的松一口气。她关上门,露出一副疲惫的倦容,只是应付区区一个徐汇,竟让她有筋疲力尽的感觉。

然而,正当她准备转身回房的时候,又门铃大作。她心一紧,如临大敌地打开门,正是去而复返的徐汇。她一脸防备地看着他,生怕他又萌生出什么磨人的想法来。他看见她这副紧张兮兮的模样,倒是乐了,笑问:“忘忧媳妇儿就对我这么依依不舍?”

忘忧瞪着他,从牙缝里蹦出一个字:“滚。”

他吊儿郎当地笑笑,倾身快速地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吻,笑道:“这就滚,晚安。”说完,他又赶在她怒火蔓延之前冲进了电梯,留下忘忧一人怒不可遏。

那一晚,徐汇睡得十分香甜,然而忘忧却失眠了,当然,陪她失眠的还有满腹心事的曹誉。

她翻来覆去,好不容易在清晨时分才沉睡下去,这一结果直接导致她当天睡到了阳光明媚的午后。她迷迷糊糊地做了许多梦,里面竟然全是徐汇的身影,在梦里,他简直就如鬼魅一般对她纠缠不休,她在这样的噩梦里乍醒,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她不禁在心里轻叹,不知不觉间,徐汇竟已经成为了她的噩梦。

她起床洗了个澡,才施施然地进厨房张罗午餐。吃完饭后,她本想去找舅妈聊天的,可是打电话给她,却听她说她已然回了娘家,她无奈地吐一口气,放下手机,只好作罢。

她进书房拿了本经济学的书来看,一看就是一下午,再抬头时,已经夕阳斜照。她揉揉发酸的眉心,吃几个饺子随便解决了晚餐。想想自己老闷在家里对身体也不好,于是便换了衣服到小区里晃悠了一圈。

这片小区的整体设计相当好,淡雅的色彩,优雅的格调,楼房与楼房之间间隔够大,视野开阔,绿化区占了小区总面积的百分之四十,设施设备齐全,算得上是理想的栖身之所。她还记得当时刚开售的时候几乎已经被一抢而空,她也只是因为跟这个开发商相熟,才抢了先机。

她徐徐走着,间或与温馨的一家三口擦肩而过,间或看见相濡以沫的老夫妇在牵手而行,间或听闻孩子们闹闹腾腾的打闹声,心里又无限感慨,搬来这里多年,她竟从未享受过这么一份安宁。

找到一片平坦的草地坐下来,一股青草味儿扑面而来,是说不尽的清新。她微微笑了,仰起头来看天空,秋高气爽,月朗风清,繁星点点,看来这些年来她只知道埋头苦干,倒是错过了许多灿烂的星辰。

她回到家以后,洗了澡,又拿出笔记本写日记。这日记是一式两份的,一份她自己保留着,另一份则早已随着林渊而深埋在了沃土之下。林渊走了,她的生活还在继续,她仿佛只有不停地记录眼前的点点滴滴,才足以证明自己尚且活着。

合上日记躺回床上的时候,却已然了无睡意,她翻来覆去许久,还是没有一丝的睡意。她挫败地睁开眼,呆呆地盯着天花板看了良久,脑海里竟不期然浮现出徐汇的面孔,她想要静下心来,却始终控制不了自己的意念。看来,徐汇真是她的克星,她的魔怔。看来这个周末,真是人生中最糟糕的一个周末。

第二天,她顶着两个大大的怎么遮都遮不住的黑眼圈出现在喻氏,当她向喻梓陌汇报关于农业旅游项目的进展时,自然免不了他的一通挖苦。

这个人要是嘴贱起来绝对跟徐汇不相上下,忘忧自动过滤掉他的废话连篇,也不管他到底有听没听,只管一口气地将该汇报的事项全部说完,便要转身离开。

喻梓陌拽得像个二百五,摆出一副领导的架势,“干嘛去?我话还没问完呢。”

她摆出一副公事化的模样,微微躬身,“请总经理示下。”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这两天干嘛去了?”

“这跟工作相关吗?”他是工作量还不够大还是怎么着?

他理直气壮地说:“我这是关心下属。”

“抑或是刺探别人隐私?”勾起嘴角,是惯有的讥诮。

“你小人之心。”他的动机被揭穿,当即恼羞成怒。

“是我小人之心还是你假公济私咱们心照不宣。”她毫不给面子。

“忘忧你就不能跟我好好说话吗?”他软下语气。

“关于工作的事,我何时怠慢了?”她反问。

“在你眼里就只有工作。”他指责。

“工作时间我不谈工作,你还指望我跟你闲话家常?”她为他的话感到好笑。

“果然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他抱怨道。

“可我见你废话从一开始就没少过。”她冷若冰霜。

“你就这样成心挤兑我是吧?”他也跟着急了。

“我还有事,可以先行离开吗?”她实在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留在这儿应对他的胡搅蛮缠。

“如果我说不行,你不也一样一意孤行吗?”她什么时候有将他这个上司放在眼里搁在心上了?

当然,忘忧的回答是直接转身离开。她离开与否,喻梓陌都不会对她改观,她也从未想过他会对她改观,那么正如他所言,话不投机半句多。

下午的时候,忘忧约了薛希茗去项目现场视察,如果评估可以通过,所有动工手续办妥,这个项目将正式施行。从洽谈到现在,忘忧全程跟进,眼看就能施行,她不可说不激动。

他看着薛希茗认真负责的模样,心里突然就想,或许含笑放弃他会是一个错误的选择吧。郭杨虽好,却大概不及他适合含笑,至于为什么认为他适合,她一时之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回城的路上,他装作不经意地提起了含笑,他的问话旁敲侧击,她的回答则滴水不漏。他见她严谨的模样,不禁笑了。“忘忧你别误会,我只是单纯地想表达一下对她的关心而已。”

“我知道,但你若想知道些什么,还是亲自去问她吧,我最不愿意做那个自作聪明的人。”她也坦白说。

“你最会的似乎也是明哲保身呢。”他无奈地笑笑。

“我只是担心弄巧成拙而已。”别人的感情,她帮得了是造化,她若办砸了就是造孽。她情愿安分守己地做一个看客,也不要参与在其中,以免不能全身而退,最后还落人话柄。她说完,转过头看向窗外,显然已不愿再谈起这个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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