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来暑去,一晃已过去了十年时光。
白鹿村在这十年间并没有多大变化,似乎依然还是那十来户人家,人事或有更迭,但在这小山村却看不出多少来。
一条小河从村前流过,河边有几个农妇正在漂洗着衣服,棒子敲打衣服的声音好像也带着几分节奏。张大婶家的鸭,李大娘家的鹅在河里游来游去,偶尔还会有些牲畜来到河边饮水解渴,充满了田园野趣。小河继续流淌着,穿过了村里的田地。可以看到一些农夫正在干着农活,而在地头他们的婆娘们提着提篮,里面放着几个米团子,还有一些咸菜,好一点的是些炒菜,带肉的那是很少的。虽说简单,但是地头有个人关心爱护着自己,这已经是莫大的幸福了。而且,这份简单和质朴养活了多少闲人。小河经过农田后,便碰到了一座小山,山虽不大,却挡了河的去向,河在此折而向东,继续流向远方。
这座山叫狗儿山,至于为什么叫这么名字,也难以考究,大概是村民随便起的一个名字。不过,从远处看去还真像一只伏在地上的小狗。此时,山上正聚了一群小孩子。白鹿村后的这段庐山险峻难登,平常大人都不怎么去,因此孩子们更是被严厉禁止前去的。因此,村前的狗儿山便成了他们的乐园。狗儿山山不大,但是各色树木花草、山石鸟兽什么的都有,还有一个小洞穴,简直就是天然的儿童乐园。而且山下还有一条小河,夏天天气闷热的时候,他们还可以跳进去扎一猛子。有空没空的,白鹿村的孩子就往这里跑。
可这时山上的那群孩子却不是在玩耍,而是在争吵着什么。他们分成两伙站着,一边七八个人,另一边只有两个。那俩孩子其中一个,长得高大壮实,所有孩子都比不过,伸长了脖子,一对眼睛瞪着对面,如同一只争斗中的公鸡一般;另一个则瘦弱许多,没有另一个男孩的气势,却也满是渴望的神色,但他却像是在压抑着这份渴望。
“刘锋,你要想和我们一起玩,就把你弟弟丢到一边!”
“对,我们再也不要和他一起玩了!净是拖后腿。”
“刘锋,别看你一把子力气,我们不想和你弟弟玩就是不想和他玩,我们不怕你!不过你可以和我们一起玩。。。”
“病秧子还天天跑出来玩,再得了什么病,刘先生怪我们的话,教书的时候打我们掌心,我们该多亏啊。”
刘锋是越听越气,自己弟弟身体不好已经很不幸了,还被他们冷嘲热讽,还说自己父亲会公报私仇。不禁怒道:“住嘴!我兄弟身体不好是天生的,他也没办法,你们不愿和他玩也就是了,还一直说他。我们两兄弟哪儿那么稀罕和你们一起玩?小朝!我们走!”
说完拉着叫小朝的孩子就要走,可是小朝却并不走,刘锋不解的回头问道:“刘朝,怎么不走?”
刘朝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对刘锋说道:“阿兄,你和他们玩吧。爹爹布置的功课我还没做完,我先回去练字去了。”
刘锋本来就聪明,再说自家事自家知,他一下就知道了刘朝这话的用意。心里一暖,但还是有点生气,“爹爹知道你身体不好,平时功课也没给你布置那么多,你做的也快,现在早完成了。别骗我了。他们这么说你,我如果还和他们一起玩,这心里也不会痛快,你是我兄弟,他们不是!就算只有咱们两个也有得玩,走!阿兄带你捉山雀去。”
刘朝再也不好表示反对了,只好被阿兄拉着走了。
刘氏兄弟的父亲是村里的教书先生刘安世,平时教这些个学生。孩子本就贪玩,这些孩子又这么小,性子还没定下来,更是贪玩,但迫于爹娘的命令,不得不去刘先生家里学字。他们不敢怨爹娘,先生也不敢得罪,否则这手心就要遭罪了。只好把气撒在了刘氏兄弟身上了,而且村子里的孩子目前只有他俩有像样的名字,其他孩子不是大蛋、二狗,就是铁柱、石头的。虽然央求自家父母求刘先生给他们起个好名字,可他们的爹娘总说穷人家孩子的名字越不好,就越好养活,人家刘先生家是好人家,不怕这个。因此,因这件事这群孩子看刘氏兄弟更不顺眼了,每当听到别人叫自己狗啊蛋啊的,叫他俩兄弟却是锋啊朝啊的,这心里就别提多不平衡和羡慕了。
可刘大一身的力气,如果不是不大受待见早就是孩子王,所以没人敢对他怎么样。刘二身体不好,玩猫捉老鼠,当猫总是捉不到人,当老鼠总是第一个被捉到。下水的话,他只能在岸上看着,爬树的话,又只能在树下等着。孩子们是不大乐意和他一起玩,但是刘大厉害,有他罩着弟弟,他们也只好接受刘二。
可是,前天的时候,这群孩子去赵老伯家去偷果子,不想赵老伯突然来果园了,一群孩子也都有准备,得了信儿马上就往预定的躲藏地点跑。可刘二跑的慢,被张老伯给逮到了。如果只是这样还好,偏偏刘二为了不拖累大家拼了老命的跑,结果刚跑到了众顽童的藏身之处前。你说他跑快一点也好,跑慢一点也好,偏偏就跑到了这要命地方,结果赵老伯一揪揪一窝,挨家挨户的告状,这群孩子或多或少的都挨了顿板子。这群孩子对刘二的怨气一下爆发了,今天刘大又领着刘二来玩,于是就出现了刚才的一幕。
刘锋气呼呼地拉着刘朝朝山的另一边走去,刘朝跟在他身后,脸上一副愧疚之色,等到离那些孩子足够远了,他忽然快走两步,到了刘锋的前面,然后回头说道:“阿兄,都是我不好,害的你也没人玩了。我知道我这样可能太不痛快,但是真的觉得好对不起你。”
刘锋听后,叹道:“小朝,你呀就这样,别人不敢对你好一点,你就觉得对不起人家,欠人家人情。咱俩还是亲兄弟,你还这么说,如果是别人,你只怕要为他上刀山、下火海了。你这样将来是要吃亏的。”停了一下,刘锋把手放到刘朝头上轻轻的拍了下,微笑着继续道:“你是我亲弟弟,将来如果有什么事,我就是舍命帮那也是应该的,更别说只是不和他们玩了,知道吗?别再这么傻了,走啦!”说完又拉着刘朝向前走去。
刘朝紧跟在哥哥的后面,感受着阿兄手心传来的温暖,这份温暖化作一股暖流,慢慢的温暖着他的心田。有阿兄在前面带路,他觉得自己走的一步步也分外的踏实。但是此时刘朝的心里也在暗暗发誓:你也是我的亲阿兄,将来你若有什么事,我也可会为你不顾一切的。
两兄弟俩正在各自想着心事,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沙沙声。刘锋反应快了一些,忙循声看去,只见一只灰色的野兔,在前边不远刚刚穿过,然后停在了一个蒲公英旁边,在那里吃的津津有味。
刘锋一下子来了精神,向刘朝使了个眼色,刘朝会意,两兄弟猫着个腰慢慢接近。可就在快接近的时候,刘锋一不小心踩到了一个枯树枝,“叭”的一声,引起了野兔的警觉。那只野兔也没回头看,直接两腿一蹬地就跑路了。刘锋不禁气恼的跺了跺脚,也没回头直接对刘朝道:“小朝,咱们追。”说完率先就追了过去。刘朝轻“嗯”一声,也跟着哥哥追了过去。
可是这野兔机灵敏捷,没发现有人捉它也就罢了,这发现之后,要捉到它就太难了。刘锋身体好,倒还能追的上,刘朝就慢慢地落后了,但勉强还能看到人影。
“死兔子,刘爷爷今天就和你杠上了,非把你捉回去给我家小朝补身体不可。”刘锋是在山林里面玩大的,天天蹿高伏低、上山爬树的,这身体敏捷的很。人们形容敏捷就总是用动若脱兔,可见这逃跑的兔子跑起来实在是快,可是刘锋速度比它竟也不差多少,而且他与野兔的距离在不断缩小。
野兔似乎也惶急起来了,似乎它也没料到这人这么难缠,颇有点慌不择路的感觉。有几次差点撞到树上,向自己守株待兔中的那位老祖先致敬,好在及时掉头,才免了破头身死之厄。
狗儿山有座断崖,崖虽不算太高,只有三丈高下,但是崖壁光滑笔直,人如果摔下去,那是绝无幸理的。而且这个崖前生满了杂草,不特别注意还不好发现,白鹿村的孩子自小在这长大,都知道。刘锋平时来的话,也没有危险,可这时只顾追兔子,却没有发现自己离险崖越来越近了。
那只兔子跑着跑着,钻进了一片草丛,消失不见了。刘锋只当草丛茂密,遮住了兔子的身形,直接就跟了过去。可是,他马上发觉不对,脚下一片虚无,毫无踏脚之处,等他发觉这是那个断崖时,身子已经失重下落了。惊慌之下,他禁不住大叫了一声。
远处的刘朝本来一直可以看到阿兄的身影,突然之间看不到了,等他听到那声叫声,又一看周围的环境,他才发现刚才阿兄就在断崖旁边,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