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妍已经有两三天没有和徐子墨联系过了,不仅因为这两天排的手术比较多,院里还让她开了好几次分享会,分享她在美国学习到的新技术,也因为她非常清楚警察这个职业忙起来的时候有多忙,小的时候爸爸忙起来总是几天几天的不回家,偶尔还会在外大半个月。所以她想,徐子墨这几天一定非常忙,忙到没时间和她联系,所以她也最好不要去打扰他。
虽然心里跟明镜似的清楚知道徐子墨很忙,姜妍还是一有空就掏出手机看,既没有未接电话,也没有短信,心里还是小小的失落了一下。
徐子墨和方恒已经两天没有阖眼了,眼窝青黑,下巴也冒出青青的胡渣,办公室的人几乎都是这样熬着的,技术组的赵常一直在还原指纹,双眼布满血丝。徐子墨让他去沙发上躺一会儿再继续,赵常说:“俆队,马上就可以还原了,最多还有一小时,弄完再说。”
徐子墨和方恒一直画像,一步一步慢慢缩小嫌疑人的范围。面前的白板已经被案件照片和密密麻麻的字铺满。方恒说:“嫌疑人跟第一受害者和第二受害者都是相熟的关系,并且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走孩子,说明凶手和她们的关系匪浅。”
“不仅如此,他对从事性工作的女性充满憎恨的同时,对孩子却又一颗怜悯的心。”徐子墨接着方恒说,目光在白板上来回扫视,突然,脑海当中闪过一个念头。他立马拿起桌上的电话,接通之后他让许峰立马收集受害者儿子所在学校利民小学的所有在职人员,从认可教师到安保人员,全部都要。
方恒吃惊的问道:“你怀疑是孩子的老师?”
徐子墨盯着白板说:“受过良好教育的高等知识分子,学习能力强,具有一定反侦察能力,且和受害人相识,能够不动声色悄无声息的带走孩子,你认为谁最符合?”
“可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他要带走孩子?”
“这不是你所擅长的吗?分析犯罪者的心理状态和行为,怎么你反倒来问我论文?等一下许峰把资料拿来你看看谁最符合你的画像,我先眯一会儿。”徐子墨边说边往沙发上躺。方恒走过去,踢了他一脚,便坐到办公桌前,又开始看资料和报告。许峰把资料拿进来的时候,方恒让他再冲两倍咖啡进来。
将所有资料翻阅一遍之后,方恒并没有发现符合他犯罪嫌疑人画像的人犯,便走去沙发边又踢了一脚徐子墨说:“我靠,你逗我呢,看了百来份资料没一个符合的。”
徐子墨眯着眼睛说:“不可能,我非常肯定就是他们中的一个,你再看看。”说完又闭上了眼,方恒刚想再踢一脚,徐子墨猛然睁开眼睛说:“打电话问问学校有没有近期辞职的教师。”
挂了电话方恒说:“一个月前有一名数学教师辞职了。学校已经将他的详细资料传真过来了。”
徐子墨抓起椅子上的外套就往外走,方恒紧跟在后,许峰把收到的传真递给他,他扫了一眼对方恒说:“去他的老窝看看。”
方恒说:“人是早就跑了,不过肯定还是会留下什么的。”
徐子墨接过钥匙说:“刚才眯了一会儿,我来开车。”方恒没有抢,他现在也的确是没有什么精力去开车,便找车上眯眼睡了一会儿。
到的时候,徐子墨长腿伸过去,踢了方恒一脚说:“下车。”
去保安室拿钥匙的时候,保安说:“我也没有钥匙,我们这儿从来没有备份钥匙。”
徐子墨没有多说,和方恒上了楼,站在门前的时候,徐子墨说:“该你露一手的时候到了。”
方恒:“看了他一眼说:“作为人民警察,一切以破案为优先,但是私自开别人家门还是不好的,你帮我挡着点儿啊。”说完猫着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工具在锁缝儿里弄来弄去,啪嗒一声门就开了。
进屋查看一周之后,确定嫌犯狮子啊两天前匆忙离开的,屋子里还留有一些孩子的生活痕迹,进一步证实了第一受害者的孩子的确在嫌犯手中。徐子墨让方恒又记录一些重要信息之后,便开车回来警局。
方恒将进一步获取的相关信息分发给负责这起案件的各个刑警,徐子墨坐在会议室的正前方说:“现在开始,重点排查邻水小区附近日租房,嫌犯应该没有跑远,因为还带着一个孩子,所以他一定还在这个附近,这里既方便观察到警方的动向,又能安抚孩子,不让孩子起疑心。”
徐子墨和方恒各带一队人,分开进行排查。
姜妍接连做了两台手术,刚准备回办公室休息一下,李致勋就拿了一张暗影过来给她,她接过来看了一下说:“先天性心脏病?怎么拖到现在,孩子都这么大了,现在做手术的话风险会更大。”
李致勋说:“应该是家里面经济条件不太好,所以才一直没给小孩动手术。”
“孩子的家长呢?我记得我们医院有先心这一块儿的扶助项目的。”姜妍边说边向四周看去。李致勋指了指抱着孩子坐在病房的一个妇女,姜妍走过去看了一眼,妇女大概30岁左右,面容消瘦,面色蜡黄,怀里的孩子看起来明显的营养不良,明明是一个8岁的孩子,缩在母亲怀里的他看起来却只有5、6岁的样子。
见有人走过来,妇女抬起头,满目凄切的望着姜妍,姜妍还来不及说话,她就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边哭边说:“医生,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吧,救救他吧,他还没有好好看过这个世界呢,救救他吧......”李致勋走过来扶起那个妇女坐在长椅上。
姜妍看着她怀里紧闭双眼的孩子,伸手摸了一下孩子的额头,温度高的吓人,立马让李致勋安排病房,李致勋说:“姜医生,他们还没有办理入院手续,而且....”许是怕被那个中年妇女听到,李致勋在姜妍耳边说:“刚才程医生也诊断过,说孩子已经没什么希望了,而且就算安排手术,他们家也拿不出那么多手术费,所以没有接这个病人,现在姜医生你接手的话恐怕不太好。”
姜妍看了他一眼,她知道,虽然都说大外科是一家人,但毕竟各有所长,心胸外科的主刀医师能力是肯定比她这个肝胆外科医师强,况且她跟程医生也算是旧相识,程医生拒接这个病人肯定有他自己的想法。但是,看着在母亲怀里发着高烧难受的孩子,姜妍还是于心不忍,对李致勋说:“先安排病房,先打一针退烧的药,然后输两瓶葡萄糖。我去见一下程医生。”
方恒那一队人是在邻水小区背后的日租房片区抓获犯罪嫌疑人的,他通知徐子墨直接回警局录口供。
审讯室里,狭窄的空间给人紧张的压迫感。李毅低头不语,徐子墨和方恒坐在他的对面。
方恒先开口:“为什么杀害被害人?”
李毅依旧成沉默不语,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低着头,仿佛听不见方恒的声音一样。
“是因为她从事的工作对吗?你的母亲曾经也是从事这一类工作,所以你晓得时候一定遭受过周围人的歧视和排挤,所以你对从事这类工作的女人怀有憎恨之心,所以你在通过一定手段认识受害者之后,将其杀害,对吗?”方恒在说到李毅母亲工作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李毅的肩膀收紧,整个人的情绪开始不稳定,所以他抓住机会,将自己对于李毅的心理推测说出来。
李毅抬头狠狠地盯着方恒,仍旧不说一句话。
徐子墨一直在旁边默默的观察李毅的反应,此刻,他开口道:“是因为章章吧,受害者的儿子?”
李毅的身体明显顿了一下,转头看向徐子墨。
方恒继续道:“因为章章在学校受到同学的排挤、嘲笑以及部分老师的歧视,所以你将你的愤怒发泄到章章的母亲身上,因为你觉得,章章所遭受的一切都是由他的母亲造成的。”
“你憎恨她,认为她既然无法给予孩子一个安定的好的家庭成长环境,就不应该擅自将孩子带来好这个世界。”
李毅开始流泪,他用双手捂住脸,用带着愤怒的声音说:“那种女人该死,是他将章章带到这个世界上来受苦,章章所遭受的一切,都是拜她所赐。既然有了孩子,为什么不去找一份正经的工作,而要继续干哪些龌蹉而又肮脏的事。”
“可是你有想过你杀了章章的母亲,章章以后的生活要怎么办,也许他仍然面对同学的讥讽和嘲笑。而且他再也没有妈妈在身边。”徐子墨淡然开口。
李毅像是突然顿悟了一般开始大哭,嘴里说着他对不起章章,他没能将他拯救出来。
方恒开口道:“你有问过章章关于自己母亲的事情吗,也许章章并不像你那样憎恨着自己的母亲。我们看过他的日记,他知道自己的母亲做的是什么样的工作,而且他也知道母亲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他,所以章章并没有憎恨自己的母亲,而是很心疼她。”
“不可能,不可能,章章现在所遭受的一切都是那个女人的错,我只是在帮他,在帮他解脱。”李毅激动站起身来冲着方恒大声的吼。
“你只是将你自己的想法强加到了章章身上,他不是你,他也不会变成像你一样内心扭曲的人。”徐子墨站起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时,停下了又说了一句:“你为了宣泄自己的愤怒,将自己想象成正义的使者,既伤害了两条无辜的生命,也伤害了章章。”
方恒继续审问李毅作案细节和第二位受害者的相关信息。李毅都一一坦白,方恒觉得李毅的心理状态不太理想,主动帮他申请了心理会诊。
在回办公室的路上,他看见徐子墨站在走廊的尽头抽烟。走上前说:“作为医生,姜妍居然允许你抽烟?”
徐子墨掐灭手中的烟说:“她不知道。”
方恒打趣道:“哟,还瞒着呢?赶紧多抽几支,不然等哪天姜妍知道了,肯定没收你所有犯案工具,哈哈哈。”
徐子墨抬手看表,已经是半夜11点,不知道她在做什么,这几天一直忙案子的事,根本无暇联系她。思索了一下,当下做了一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