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刘头找到布带口,一手扯着,一手伸进布袋摸索一阵,只见他脸上一颤,神色凝重的从口袋里掏出一物来。
看到这东西,惊蛰险些没笑出声来,这简直就是恶作剧嘛,老刘头手上的物事,那东西身体浑圆,四肢仅仅是身体的四角凸出来的短小一截,它几乎没有脖子,身体差不多直接连着和身体不成比例的大脑袋,脑袋上还用墨和朱笔画了眼睛,鼻子,嘴巴,嘴巴血红长着獠牙,虽然如此,也甚至都吓不倒三岁幼儿,眉心处被点了猩红一点,怎么看都很像一个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布老虎,怎么看都觉得可爱,唯一不同的是,它整个身体是用白纸糊成,纸上密密麻麻的写满了蝇头小字,然而却可能因为年深日久,那字迹显得很淡。这纸老虎的背上,还粘了一张符咒,黄纸红字,上面的字惊蛰居然认得,那是一个甲乙丙丁的丙字。
“张头给的,等会儿叫我们用这个,会用吧?别跟我说你忘了”
“会用倒是会用,不过有这必要?”
“这你问张头儿去,上面让我们用,你啰嗦什么?”
符能正要离开,却又想起什么,他向远处招了招手,打了几个手势,远处马上有一个满身似乎都是金粉的诱子,马上爬进巨大井字形轿子的夹层,然后又拽着一个大包迅速爬了出来,两手使劲,那大包就被掷到,符能轻轻巧巧的接住,又丢给老刘头,却原来就是老刘头的箱笼。
老刘头查看了下,基本上自己要用的东西里面一应俱全,连蟾君给的咒术书也给带了过来。
符能已经转身离开,那一群诱子此时已经把他围了起来。
惊蛰看着老刘头收拾东西,把箱笼背在背上,忍不住好奇,把那纸老虎接了过来,拿在手里反复观看,从老刘头和符能的对话来看,这东西绝不是什么善物,虽然看不出这东西的危险,小心一点总没错,不过那纸老虎似乎糊的很厚,并不用担心不小心弄破,那身上的符咒黏的很牢,也不用担心掉落。
"这纸老虎到底是什么啊?有那么可怕?"
老刘头皱着眉,整理箱笼勒在两肩的布带,似乎怎么整都觉得不怎么舒服,
“这是乌头獒啊!”
惊蛰手一抖,手里的乌头獒差点没掉下来,他连忙双手拿住。
“到那时候,谁还管得了那么多?不放还能留着干嘛?反正都是死,换做是我,被那帮杂碎干掉,我觉得还不如被乌头獒吃了的好,最起码知道它们肚子里有啥”这句话是惊蛰在刚来千阙的时候听到过的,那时候他就对这神秘的乌头獒有了兴趣,心里大致想象了它的样子,然而都无外乎是些巨大多头或带翅的凶猛獒犬,却无论如何不能和眼前的纸老虎联系起来,这东西顶多能当刚出生没多久的犬崽啊。
老刘头终于收拾停当,那巨大兵士已经走了一段距离了,此时,有几个兵士轰然停了下来,他们已经到了洪荒兽背部边缘,这头洪荒兽的背脊像是龟甲,中间稍稍隆起,往外则渐渐走低,到了边缘又微微翘起,边缘有很清晰的分界,本来,张头儿他们的轿子从岩壁上滑下来,就落得离洪荒兽背甲边缘不远,此时那几个兵士已经走到了头。
鲍云龙仔细指挥者那些兵士,到了边缘的兵士不再移动,而其他的仍然往外散开,这巨大兵士围成的圈子正不断往外扩大。
洪荒兽已经从受惊中安静下来,那些兵士此时走路步伐难以保持一致,就不再有巨大声响,在洪荒兽背上行走反而对洪荒兽威胁更低了。
鲍云龙又一声令下,那些巨大兵士马上全部停止下来,其中还未到边缘的兵士,从自己腰上悬挂如铁裙一般的链甲上解下一条,这链子不长,两头各有一个金属球,金属球刚一拿下,就燃起了火头,那些兵士把这链条远远甩出,金属球在天空像风火轮般翻滚着划出无数道宽的火线,最后滚落在地上,持续的燃烧着,形成几十个火堆,那些兵士继续行进,每走一小段就从身上扯下一根链球,甩出去,空中不断划出火线,渐渐的,周围都被成片的火光所照耀,变得明亮起来。
在这极深远的巨大空洞内,远处大裂缝以及此时山洞顶端有些漏成筛子般的细孔,有无数冷色天光光柱照下,而地面上又有成片的火光交相辉映,让整个洞窟变得煞是好看,使人浑然忘却接下来可能的一场恶斗。
惊蛰正一边看着天空的划过的火线,一边跟着老刘头行进,这幅景象让他恍如梦中。
他的手臂一抖,手掌像是被什么虫子叮了一下,把手掌摊开,上面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然而手掌却又疼了一下,这次情况更甚,正诧异间,只见自己的手掌突然闪出一团亮光,只瞬息间,一团水柱迸出,悬停在掌心之上,那嗜妖剑莫名的又出现了。
老刘头也奇怪的盯着他,惊蛰正要解释自己不是故意的,却听到一个尖细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敌袭……”
人群中一阵骚动,又马上都冷静下来,这些来的人,全都是千阙城里难得一见的好手,他们又怎么被这声音吓倒?
微风吹过,头顶上,一只妖蝠悄无声息的越过了巨大兵士的头顶,向惊蛰扑了过来,惊蛰精巧的躲避开,一次没有扑中,那妖蝠马上飞远,而更远处,成片的妖蝠和人面鸟的黑色影子正形成一张巨网,要把这所有人包围其中。
隐隐的,远处的黑暗中,传来无数嚎叫,似虎啸如狼嚎,声音此起彼伏,连绵不绝,那些藏在洪荒兽肚子下面的妖魔鬼怪,感觉到了危险的降临,它们被逼近的危险撩起了杀意,更想要把饥肠辘辘沟壑难填的肚子喂饱,那些耐不住性子的,已经成群结队的从隐蔽处走出,它们或顺着岩壁,或顺着洪荒兽的四肢,爬向洪荒兽的背脊,此时正置身于离链球火堆不远的黑暗之中。
四周的空气都被这剑拔弩张的气氛所凝固,连无数火堆和头顶的光柱都好像被这气氛压暗了光亮,不论是饿殍还是自己这一群人也被这气氛感染,大家在几乎同时安静下来,双方都在等待,任何一方细微的响动,任何一方突然的动作,任何一方难以察觉的暗示,都可能被当做开战的信号。
战斗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