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瘴气最多两丈远的地方一块巨大的石头被推开，露出后面的小石洞，石洞内部粗糙，布满一道道宽度相当的指痕，竟是用手指一点一点挖出来的。
这可是石头，不是豆腐！
高子华擦了把汗水，从包袱里随手抓出一块半个脑袋大小的馒头，两口咬下来近三分之一，连嚼都没嚼，一仰脖子干咽下去。
没几下整块馒头被他吞进肚子里，高子华摸摸肚皮，感觉还没饱，又抓出一块馒头，不过这块只吃了一半。
“舒服！”
灌下一大口水，他长长的吐出口气，神情极为愉悦。
将水袋放回到石洞里，又把巨石搬回去堵住洞口，期间不小心牵动手上的伤口，刚刚结痂的伤口中渗出丝丝鲜血。
高子华浑不在意，以他这几天的经历来说，血痂绷开一点根本算不上受伤。
花费三天时间挖了六个石洞，现在放包袱的是最后一个，也是挖的最大、最深的一个，肩膀贴着洞口手指刚刚好碰到洞底。
晃了晃手，将血珠从手背上甩出去。
属于少年的细嫩手指经过一番磨砺后写上许多沧桑，一道道异样的沟壑爬在手掌内外，这不是岁月的沧桑，而是艰辛的沧桑。和旁边经历风霜侵蚀的石壁极为相似，人肉和石头恍惚间被当成同一种材质。
手背上还粘着一点血迹，高子华皱着眉头在石头上擦了下，用的力气不是很大，可石头本就被风蚀的有些腐朽，被撞碎一大片，哗啦啦落得满地都是。
“难怪完整的火山口会倒成一段一段的，如果都是这样的石头，迟早会全部倒塌。”高子华嘟囔道。
“是你的力气变大了，尤其那双手简直和铁打的一样，石头怎么能和铁比？”鬼先生无声无息的漂浮在他身边，瞧着高子华举起身前的一对“铁爪”，目光十分喜悦。
高子华的这点实力自然不被他放在眼里，可是进度极为喜人，短短几天就将战鬼的特性在身上重现，他自问自己当年也做不到，和天赋无关，而是吃不了那样的苦。
妖兽的战鬼和御鬼使的结合是最完美的！
妖兽天生体魄强大，魂由肉体自然生成带有肉身的奇异特性，战鬼也就带有肉身的特性。
比如窟猿，它们最最特别的就是那对无坚不摧的铁爪还有上臂能粉碎巨石的可怕力量，战鬼虽然没有肉体，但是附着在人身上之后，这样的特性也会渐渐显现出来，刺激御鬼使的身体成长。
这个过程不是一帆风顺的，接受原本不属于自己甚至不属于人类的力量，它的痛苦只会比强行修补魂魄更强，一般御鬼使只是顺从战鬼对自身的刺激，只有极少数“疯子”才敢像高子华这样主动修炼加强刺激。
“鬼先生，大概还有几天？”高子华低声问道。
“正常人适应战鬼的刺激需要一个月左右，你这个小疯子大概要七天，最迟明天就可以了。”
鬼先生感叹，遇到自己对他而言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他自己应该是觉得幸运吧。
“我很疯吗？我倒觉得还不够，如果不是带来的干粮不够，而且没有荤的少油水，我晚上能接着修炼两个时辰。”高子华动作矫捷的挥舞着拳头，在身前留下一片片虚影，证明他不是在自吹自擂。
鬼先生不以为然，轻哼一声，“只是战鬼的刺激而已，没必要那么拼命，老夫当年就从不如此折磨自己。”
“咦，不是鬼先生说的，时间越短越好？”高子华迷惑的看着他。
鬼先生扭过脸去，尽管药鬼不会脸红，可他还是觉得尴尬，不想被高子华看到。
战鬼与人的刺激是互相的，身体在适应战鬼刺激的同时，战鬼也向御鬼使做出“妥协”——刺激的程度会渐渐降低。战鬼“妥协”的速度是恒定的，御鬼使越早适应战鬼的刺激就意味着保存下来的刺激强度越激烈，日后炼体的效果自然就越好。
“少罗嗦，抓紧时间修炼，也许今天晚上就能回前波城。”
这几天嚼着干巴巴没半点味道的馒头、烧饼，舌头受了太多的苦，高子华早就想回城了。
“今晚一定要回城。”他捏紧拳头，狠狠的道。
现在他对肖伟简直恨之入骨，如果不是他从自己手里“抢”走固体丹，自己就能买点肉食带来，虽然味道不如现做的好，但是也比馒头强得多。
走进瘴气后高子华沉默起来，鬼先生也不再开口，默默的为他吸收体内毒素。
瘴气弥漫在山谷的每一个角落，四周石壁也都被淡淡的绿色瘴气笼罩着，一个个近两人高的山洞在绿色之中显出幽深的阴影，如同巨蟒张开大嘴正向外喷吐着毒雾。
山洞是窟猿的巢穴，是它们用自己的爪子一点点挖掘出来的。
山洞大小不一，洞口越大洞底越深，居住在里面的窟猿地位就越高——妖兽的族群内决定地位的方式非常简单，谁的实力强谁的地位就高。
高子华走进最大的山洞内，手指触碰着石壁上嶙峋的抓痕，凸起和凹陷之间十分生硬，甚至是锋利，这是用真正的“利器”挖出来的，和他的手指大为不同。
他闭上眼睛慢慢往里面走，整个手掌贴在石壁上，用力的按向石壁，锋利的抓痕划过皮肤，像一把把刀子在手上割。
抓痕有的长有的短，有的画着奇异的弧度向上扬起，有的突兀的断开……
每一个山洞都是一本武功秘籍，只是记录的方式很特别，不是用文字，无论多么锐利的眼睛都看不懂，只能通过感觉。
这里的“山峰”都是火山爆发后的岩浆冷却形成的，岩浆内富含各种矿物，虽然凝固在一起，但是石材的硬度、韧性区别很大，每次的转折、每次的断裂都是在石材种类过度的地方。
窟猿就像是一位经验丰富的屠夫，熟练的挥舞着杀猪刀，刀落下，肉是肉、骨是骨、皮是皮，像那位传说中庖丁解牛的大师，一把杀猪刀用了几十年刀口都不钝。
右手触摸着冷冰冰的石壁，左手五根手指模拟他感觉到的“武技”。他的手指没有窟猿的爪子那么锋利，但是比它们灵活，尽力吸收窟猿的“武技”，再加上自身的灵活，未必不能达到窟猿的实力，甚至可能超越窟猿。
很快走到洞底，高子华松开手走到石壁前面，仍然没有睁开眼，两只手仔细的摸索石壁，感知石头的材质。
“喝！”
双手幻化出一片虚影，无数根手指错综复杂的编织在一起，分不清哪个是真的哪个只是残影。
战鬼在一瞬间附体，他身上多出一丝戾气，双手飞舞的速度更快，同时他的神情逐渐扭曲，剧烈的痛楚从身体每一个角落侵袭而来。
无法躲避的痛苦，唯一的解脱就是战胜它！
玄气在六条经脉内快速游走，上肢四条经脉尤为粗大，有正常人经脉的三倍那么粗，容纳的玄气更多，游走的速度更快。
高子华感觉手臂膨胀了一圈，巨大的力量喷涌而出，想止都止不住。
十根手指刺入石壁内，像刺进豆腐里一样简单。手臂的力量带动十指在石壁内快速舞动，“哗啦啦”细碎的石粒洒的到处都是，石壁上留下道道指痕，随着他手臂的挥舞指痕越来越多，互相编织在一起形成规则的圆形。
圆形的指痕网向内深入，喷洒出的石粒更多，不知情的人看到必定以为是触动流沙机关，慌乱逃命去。近两尺直径的石洞逐渐成形，他之前挖出的最大的石洞也不过一尺半直径。
上半身几乎全部探进石洞内，到最后身体完全站不稳他才停下，最后一道“流沙”淌出四尺多深的石洞。
高子华面无表情，越来越强烈的痛楚让他的意识模糊起来，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战胜它！
走到石壁的另一处，双手再次幻化出无数虚影刺向石壁。
从高子华体内钻出来，挥手洒出一片绿雾，鬼先生喃喃自语，声音说不出的欢喜，“快了，就快了！”
声音刚落，又一次钻入高子华体内。
剧烈的运动导致高子华吸收的瘴气增多，他也不得不小心应对。
时间既快又慢的流逝着，鬼先生心急如焚，可是高子华毫无感觉，双臂、十指的舞动完全成为身体的本能，在石壁上打出一个又一个石洞，很快石壁上千疮百孔，地上也洒满沙子。
“喝！”
高子华睁开双眼，意识重新降临在他身上，剧烈的痛楚一瞬间强大数倍，他疯狂挥舞双手，十指刺穿坚硬的石头。
山洞是窟猿的巢穴，对它们而言刚刚好合适居住，可对人类的体型来说便十分宽阔，伸手碰不到顶，张开双臂摸不到两侧。
高子华的身体极为灵活透着几许诡异，在石洞内上下穿梭。
十指紧紧扣在石头里面，将身体牢牢的悬挂在顶部，松开手指，整个人向下坠落，可没等碰到地面双脚在地上轻轻点两下，身体弹跳而起撞向一侧石壁。
双手在石壁上留下十多道指痕，又一次弹跳而起撞向对面的石壁。
很快山洞内卷起一阵狂风，由人的身体和无数看不清的幻影组成的狂风，无休止的摧残斑驳不堪的石壁。
“砰”
身体狠狠摔在地上，满地的碎石头差点弄断他的骨头。
高子华四肢大张无力的躺在地上，有些僵硬的脸上拉扯出难看的笑容。
他赢了，痛楚消失了！
鬼先生看着他许久都没有说话，不知道该说什么，一个信念坚定到令他都感到震惊、可怕的人，不需要任何赞扬和夸奖。
“快起来，回前波城后老夫请你吃顿好的。”他笑着说道。
高子华懒洋洋的没有动弹，也实在是没力气动弹，“你现在是鬼，身上连半个铜板都没有，还想我吃饭？”
“笨蛋小子，你随便找个中毒或者得了怪病的人，老夫替他治好，不就有银子了。”鬼先生笑骂。
高子华撇撇嘴，“一时半会儿我上哪儿找这样的人，恐怕人还没找到我就先饿死了。”
他感觉恢复了一点力气，勉强撑起身体半坐着，今天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怎么说也得犒劳自己一下，可是，钱从哪儿来？
眼中一亮，自己这个月还有五颗化经丹的份额，现在立刻往前波城赶，应该能在丹楼关门之前赶回去。
“这一顿我自己请自己，不过你那一顿我也记上了。”
高子华猛的站起来一溜烟跑出山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