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转眼间又过去了三天。这三天里,可以说是进入原始战场以来真正可以算得上是与死神亲密接触的三天。
三天前,死亡审判进行到第十天,吴扬为寻找食物和水源,靠近了天戎山脉的区域,在那里,他终于了一种他认识的果子,在他的家乡,管这种果子叫做茴香果,他摘了一个来吃,吃了几口后,却感觉昏昏沉沉的,终于知道这果子是有毒的,俄而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待他醒来之时,全身酥麻,天色又是大黑。由于接近山地,参天巨树稀疏了一些,阔别了十天的星空终于再次出现在头顶。他刚看了几眼,滔天的火光突然从天际一端蔓延开来。高空中,两个人影在夜与火的交织中,携卷着滚滚戾气朝着他所在的方位飞来。
近一点,才看清那两人在几百米以上的天空之中交手。其中一人举手投足间要么火光四溢,要么雷霆呼啸,好不壮观。另外一人则显得有些狼狈,手中拿着一把看不清是刀还是剑的兵器,妄图接近那人,两人在空中你追我赶。
恍惚间,火球、雷光、风刃等不一而足的纷纷从天空中倾泻而下,疯狂轰击在吴扬四周。显然空中那两人并未看到他,这些落到地上的法术,不过是击向那持兵器之人时落空的而已。
顿时间尘土翻滚,吴扬的四周仿佛变成了战场一般,光影交错,地动山摇。最初的一瞬间,吴扬看着那些惊人的法术,有些失神。
直到一个落在身旁一米外的巨大火球爆裂开的火光余威将他卷飞了数米开外,满身泥土摔得生疼的他才幡然醒悟。
接下来,疯狂的想逃离这片区域。但那人攻击范围太大,各种法术纷纷落下,轰鸣震天,吴扬朝着来时的方向奔出许久,已经遁入了密林之中,还是不断有火球和雷电在身旁炸开,惊起一片片石土。
尚未逃离空中二人战斗波及的区域,一双泛着荧光的眼睛出现在了吴扬眼前光影闪烁的密林之中。
只听见一声咆哮,一只巨象般大小的、嘴角长出两根如象牙般牙的红色老虎从密林中扑了出来。
那一刻,吴扬连逃跑都已经忘记。
龙息虎!
但下一秒,这传说中强大无比的龙息虎一步从他身边跃过,几息过后就消失在了更深的密林之中。
听见几声呼喊,随即几声尖锐的嘶鸣,吴扬闻声抬头,几十只空烈战鹰出现在了密林上方。
嗖嗖嗖,弓箭不断的如雨点般射下。当然不是攻击吴扬,而是那只龙息虎。但是,几轮射击后,这些空烈战鹰在空中徘徊了一会儿,似乎放弃了追击龙息虎,而是向着方才那两人战斗的地方飞去。
接下来,更加密集的各种法术在这密林的空中炸开,让吴扬想起了以前萧仁讲过的城里放烟花的场景,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唯一不同的是,烟花不会杀人。
吴扬继续逃遁,天空中的声响直到凌晨过后天边泛起了一层鱼肚白,才渐渐的平息。森林中大片的区域,已经是一片焦土。
天亮以后,一注注黑烟在各处升腾。吴扬看到了烧焦的人,看到了烧焦的野兽,最终,他却是去吃了一些被烧焦的野兽的肉。在第十一天午时过后约一个时辰,他看到了那只龙息虎的尸体。
传说中无比凶戾,鼻中可以喷出火焰的超级凶兽,当时就那样倒在那里,浑身的皮肉已经烧的漆黑。
没有理会被烧死的龙息虎,吴扬继续朝着前走。
第十二天,第十三天。
这两天,吴扬没有遇到危险的人,没有遇到危险的兽,他还没有遇到的是水和食物。他开始后悔没有在那些烧焦的野兽身上切一些带走。
这才是最恐怖的,没有维持生命的基本要素。
水,食物。
林中的植物、果子看上去鲜美无比,大个大个的挂在那里,一次吴扬实在忍受不了腹中的饥饿感,鬼使神差的去摘一颗长得花花绿绿的果子,刚摘下来,便看到树下一具一脸可怖的皮肤呈蓝色的人类尸体。吓得他一个激灵,扔掉了果子。
身体陷入了最低谷的状态,从开始尚可以前行,到最后已经连移动手脚都感到困难。
第十二天早上的时候汲取了一些露水来喝,不过这解决不了问题。第十三天,终于看到一波碧水的清影潭时,他感觉自己已经几乎快死了。
在这段路程的最后,他已经是用四肢爬着前进,中途昏迷了不知多少次,又不知是怎么才挺了过来。他估计,若是清影潭再远半天的路程的话,他肯定要死在这森林之中了。
清影潭其实是一个人工开凿,如同圆环般的绕着一个堆积起来的湖心岛的水域。
整体看来便如同一条缩小版的护城河,围绕着中间那块长宽大概都是三十余丈的湖心岛,湖心岛上修建有一座简陋的祭坛,便是所说的中央祭坛了。旁边还矗立着两间小屋以及几个大小不一的铁笼。
清影潭的所处是下陷的,也就是说如果不考虑中间的湖心岛的话,整个清影潭便如同一个巨型深坑中间有一潭水。四周的岸边都高出潭面近两米,中间湖心岛也是差不多,四周有软梯从岛上垂下来,显然如果要上岛的话,必须从那些软梯上爬上去。
湖水之中,漂浮着大概三十多个看起来十分斑驳的木块,吴扬定睛一看,才发现那些都是大只大只的鳄鱼。
趴在湖边歇息了一会,吴扬鼓足力气站了起来,在潭四周转了几圈,终于是找到了几颗苹果树。吃了几颗苹果后,身体的疲劳并没有马上解除,又是昏昏沉沉的坐了一会儿,再次昏了过去。
醒来时,清影潭岸边已经稀稀疏疏的出现了几个人,吴扬立马提高了警惕。但那些人的状况显然也并没有多好,甚至几乎比吴扬刚抵达时还要差。吴扬就看到一个男人爬呀爬爬到了岸边,不知道是精神恍惚还是怎么回事,身子探出岸边一般,才突然一个激灵似乎发现了不对,但此时身子已经悬空,只听见一声轻呼,那个男人直接掉进了湖里去。不过片刻,便听见湖中水面翻腾起来,大量的“烂木块”聚集到了那个男人掉下去的地方。大概半刻钟后,一些鲜红从那里随着波纹摇荡一圈一圈地扩散了开来。
这时身体也恢复了一些机能,至少勉强可以再站立起来了。其他人也马上发现了吴扬这边的苹果树,开始陆续朝着这里涌来,吴扬便迅速又摘下两颗苹果囫囵吞枣地吃了下去。
开始是一个人,然后两个人、三个人,抵达清影潭的人越来越多,他们都向这里孤零零的几棵苹果树涌来。开始人们都还是各自摘下来吃,但苹果是有限的,每个人却都非常疲惫,都需要食物。
从第一个人为了抢苹果而手脚并用地非常艰难的杀死了一个把手中苹果啃了一半的人以后,这里便渐渐开始混乱了起来。
此时树的顶端还挂着几个苹果,但吴扬没有去摘,而是远远的走了开,藏身在了一片茂密的芦苇之中,整个身子被淹没在了里面,然后坐下开始运行红阳沥魄诀。
身体的机能在十分缓慢的恢复,那几棵苹果树的地方,厮杀越来越惨不忍睹,抢不到苹果的人开始直接吃食人肉,阵阵的惨叫声和嘶喊声萦绕在吴扬的耳畔。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整个下午,天色暗去的时候,清影潭周围已经聚集起了一百余人。
人与人依旧厮杀着,后来的人已经不知道有苹果树这回事,更多的人之所以杀其他人,只是为了加分而已。
不过坐在远处的吴扬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在场的这些人,似乎全都是普通人,没有几天前岳亚龙那样的人,更没有那在空中宛若神明一般可以招来火焰和雷电的人。
都是普通人。
厮杀在蔓延,嘶喊更加剧烈。直到黑暗已经笼罩全部,这原本看上去勉强可以用清幽来形容的清影潭,俨然已经成为了人间炼狱。
鲜血、肢体,扭打在一起的人。
时至半夜,声音渐渐小了下来,这些人本就已经疲惫不堪,在经历了如此的厮杀,现在已经没办法再折腾了。
只是,那些还是人吗……
吴扬看着远处清影潭岸边,吃食人肉,汲食人血的那些人,浮现了这样的想法。旋即又不免得联想,若是自己也如此死亡在即,也没有找到苹果,会不会也和那些人一样?
答案是残酷的。
声音渐渐的变得细小了一些,吴扬看见,远远的清影潭中间的那个湖心岛上,有人从岛上的小屋中走了出来。
一个威严的命令般的声音,响了起来。
“天亮以前仍旧还在那边的,死。”
那些厮杀着的人也不免注意到了那边,抬头看去,有人疑惑,有人想到了什么,感到恐惧,还有人继续在惨叫、嘶喊着。
吴扬此时的体力大概只恢复了一半,要恢复更多的话,必须要睡觉和调理了,在这里显然不可能。
藏在深深的芦苇中的吴扬站了起来,看向湖中的小岛上的那个人影。
那人观望了岸上厮杀在一起的人群许久,再次喊道:“游过来。”
湖中的鳄鱼,似乎藏在水里的身躯正蠢蠢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