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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再见,妖精镇

迷仔照常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天天跟在小魅屁股后面转悠。对小魅来说,这当然是甜蜜而兴奋的。

姐姐已经进入皮囊的适应阶段了,白皙的皮囊总是光彩照人地在她眼前晃,心里的失落又被勾起。

“迷仔,我想去人类世界。”小魅不止一次这样对迷仔说,说这话时,从心底透出来的失落和无奈,早就写满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就连鼻涕都能感觉到她内心的想法。

“想去就去呗。”鼻涕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小魅第一次被这样鼓励,疑惑地看着鼻涕。“也没什么嘛,去了有同族的人会保护你啊,玩够了再回来接着上学研修啊。”

在自己心里巨大而复杂的问题在鼻涕面前,竟然变得如此简单。

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在小魅心里生了根,发了芽。

去巫婆婆家的路已经被小魅踏了无数遍,每次都是鬼使神差地走向那里,眼睛里全是自己闪耀温润光泽的皮囊,当然,她从没能踏进巫婆婆家一步。

穿上皮囊后,它会渐渐与你自己的身体融合,直至融合为一体……姐姐的皮囊指导书已经被小魅翻来覆去看了无数遍。趴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全是人类世界的风景。

“出发的日期确定好了吗?”是麻麻的声音。

“嗯,确定好了,管理处发的通知,就在下周。”

姐姐要出发了!小魅心一紧。这意味着以后的很多年都看不到姐姐了。小魅心里有些难过。

“去跟巫婆婆告个别吧,再让她看看皮囊有没有什么漏洞。”

麻麻和姐姐的话小魅全听在耳里,心情却是五味杂陈,姐姐要离开去自己梦寐以求的人类世界了,不舍、担心、无奈,还有酸酸的嫉妒。

“小魅——”姐姐在喊。

“和我一起去吧,再去看看你的皮囊。”姐姐仰着笑脸对楼上说,小魅跑出来,看着楼下有着人类面孔的姐姐,眼泪止不住地掉下来。

一路上反倒是姐姐笑着安慰小魅:“等五年你就可以去找我了,有什么好哭的呢?”

小魅撅着嘴不说话,用假装的生气伪装被人看穿心事的羞涩。

巫婆婆的家很快就到了,和上次一样,小魅留在洞厅里贪婪地看自己的皮囊。如果我能穿一次该多好啊!小魅放肆地幻想着。

越过自己皮囊的玻璃罩,对面挂着进度稍慢一些的皮囊,那是谁的呢?往下一看,竟然没有铭牌!小魅走进了看,是女孩的皮囊,但是确实没有名字。

突然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小魅脑子里闪过,调换过来,自己的和这个,这个就会被认为是空罩了!拿到自己皮囊的小魅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以最快的速度调换好皮囊,然后,逃离了。

藏在哪里呢?家里?迷仔?

小魅突然想到了,黑潭山!

找不到自己姐姐会担心的,我需要人帮忙。小魅的心里不停地喊着,大脑快速地运转,缜密地思索着对自己有利的办法。迷仔!对,找迷仔!可是是先藏起皮囊,还是先找迷仔呢?脚下正是去黑潭山和去迷仔家不同的路。

正在小魅犹豫的时候,远处有人出现了!怎么办,不能被人发现了!小魅的心快要跳到嗓子眼了,眼看那人越来越近,小魅急忙把皮囊藏在身后。

那人离近的时候,小魅才发现,原来是迷仔。

“迷仔——“像看到了救星一样,小魅挥手高喊。

迷仔在小魅面前刹车,没等小魅开口就说:“我听见你在喊我,我就骑车赶过来了,够快吧?”

小魅感激地看着迷仔:“让你破次誓言,先带我去黑潭山吧。”

迷仔二话不说蹬着自行车带着小魅出发了。

晚风吹着小魅的头发,颠簸的山路也变得可爱无比。小魅的身体里有种说不出的畅快淋漓,被释放的狂野与自由,或许这就是妖精本身的特质,从骨头里散发出来的与生俱来的不安分与叛逆,当找到突破口的时候,才是他们欢乐的源泉。

“迷仔,你怎么知道我需要你帮忙呢?”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听见你在心里呼唤我。”

“臭美,谁呼唤你了。”小魅嘴上否认,头却因为害羞不自觉地低了下去。

黑潭山。

依然夜明如昼。

小魅贪婪地欣赏着自己的皮囊,她和迷仔决定把皮囊暂时放在这里,这样自己随时都可以来看。

要抓紧时间了,不然姐姐会以为自己走丢了。

依依不舍地离开黑潭山,姐姐果然在到处找小魅。

“我去迷仔家了。”小魅故作镇定,急急忙忙回房间去了。

明天一早姐姐就要离开了,一家人要在一起吃最后一餐饭。小魅不愿意面对这样的离别场景,躲开了。

躲开了的小魅当然是去找迷仔。

在美景和恐怖交织的黑潭山,小魅第一次穿上了自己的皮囊。

当小魅从树后面走出来的时候,迷仔呆住了。他第一次见到妖精也可以这么美,小魅的皮囊是为二十岁时的她准备的,丰腴白皙,人类特有的身体曲线宛若流水,在夜明的照耀下,简直是一件艺术品。

那么,小魅,你的名字代表的便是你身躯的魅力,魅惑。

有了精致脸庞的小魅被迷仔看得羞红了脸,迷仔这才发现,那笑容,对他来说,是毒药。

唯一不足的是,巫婆婆还没有完工,所以小魅的脚还只能是妖精的黑色,深埋在夜明中,倒也看不出来。

“怎么样?好看吗?”小魅忐忑地问迷仔,此刻的她还看不到自己的脸庞。

“啊?”迷仔这才回过神来,“好……好看,嘿嘿。”

并肩坐在湖边,两个人思绪都飞了。

小魅更加期待人类的世界,人类都是这么漂亮吗?肌肤也都是这么柔软细腻吗?

而迷仔,只能听到自己的血液撞击身体的声音,手紧张地抓着地上的夜明,身体整个僵硬了,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明明很想很想转过头把小魅看个够,却又害怕,只能偷偷地瞄了一眼又一眼。

“迷仔,”小魅转过脸来,迷仔不得不近距离地看着小魅,可是,对他来是这是多大的挑战啊。

“迷仔,我去人类世界吧。”

迷仔吓了一跳,随即归于平静:“如果你想去,那就去吧。”迷仔坚定地说:“我会帮你的。”

“真的吗?谢谢你,迷仔。”

这天晚上,小魅没有回家,而是由迷仔去告诉小魅的麻麻,今晚小魅去他家玩。

第二天,小魅和迷仔早就在通往人类世界的毕竟的山口等着了,因为夭夭会来,没有夭夭,小魅自己是找不到路的。

遥望妖精镇,像是阴森黑暗的腐烂森林,而只有小魅知道,这片看似恐怖黑暗的土地上有她亲爱的朋友和家人,看似被死亡笼罩的这群山林,却是她最温暖的家园。

再见了,迷仔。

再见了,巴巴麻麻。

再见了,鼻涕。

再见了,黑潭山上的夜明们,只有你们知道我喜欢迷仔吧。

再见了,妖精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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