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的光芒下,只能隐约瞧见前方一片起伏的影迹,如同一片片乱石岗连在一起,高低不平,犬牙交错。一地的瓦砾与腐木,似在诉说着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过去是连绵成片的宏伟建筑,眼下却是一片凄凉的景象。而不断出现的残骸遗骨,更给遗址增添一份悲壮。他们或许是守护家园而战死的将士,亦或者居民!
晋争前进的方向十分明确,就是废墟尽头,光源之处。他尽量跳过枯骨,行走在沙砾石块之上,在翻过一处巨石堆,眼前突然出现一个怪异的巨物。
“这是?”
晋争感觉心脏被狠狠震敲一下,眼前此物,高达十数丈,有三丈之多宽,形如巨斧,倒在一块巨大黑色方石上,旁边有两根残破的巨木,依稀可辨上面雕刻着恶鬼斩首图。
相传,地狱十殿之首阎罗王设断头台,用来斩万鬼,上了断头台的鬼连轮回的资格都被剥削,是世间最严酷的刑罚。
那面巨斧十分凝厚,远远望去,却透出一股血腥之气,让晋争感觉到一种如临寒冬的凌然肃意,及走近,竟然看到斧刃下流转着荧荧红光,那曾是杀人盈野而据绕不散的血光。
“断头台···断头台,当年是你否饮仙人血,铡恶鬼头?”
晋争呐呐吐言,触摸着那冰冷的石台,心中似乎看到了无尽岁月之前的一幕幕,尊贵的仙人被无情的锁在断头台下,那执法大公者挥袖掷下代表死亡的玉碟,被高高吊起的巨斧轰然落下,一尊仙体陨落。
“仙、鬼、神、人、妖,一切犯罪者,皆可斩之!”蓦然,一声若有若无的天音响在心间,晋争心头大惊,在黑方石上的手瞬间缩回。
“谁在同我讲话?”
他惊恐四望,野下旷空,点点柔和的光辉洒落,在废墟中光华流转,没有人影。渐渐打消心中惊恐,这可能是错觉罢。他将目光又放回到那沉如山岳的黑方石上,忽的轻咦一声,在巨斧之上露出有半寸矛尖,刚才被断头台气息所撼,竟是没有发现。
晋争仔细观察了下,矛尖朝上,露有半寸,应该是自下而上刺透,这一结论忍不住让他倒吸一口凉气,且先不说那面巨斧,单凭那方凝厚如山岳的黑石台,又有什么东西能将之刺透?
周围一片破败,两根巨大的柱子孤零的交叉倒斜,当年执杀伐大刑的断头台一片萧索,是谁有那无匹勇力摧毁能它?
晋争用衣袖拂去了蒙在巨斧上的厚厚尘埃,可以明显看到以矛尖为圆心,斧身之上龟裂出道道蜘蛛网般的裂缝,这让晋争更加感叹,已经被破坏到这个地步,但那种杀伐之气,岁月也无法消磨。
踟蹰了片刻,最后晋争还是伸出手想将矛尖拔出来,不想手指刚一触碰到矛尖,只听“轰隆”一声,巨斧与黑方石瞬间轰塌,屡屡金光从坍塌的乱石块中逸散出来,有些迷幻。
“这是?”晋争瞪大了眼睛,眼前惊异的变化让他的嘴巴张成一个大大的O字,他就是做梦也不会想到眼前所见。
“金、金甲战神!”
断头台坍塌,赫然露出一个人影,正常是之前见到的金甲战神,只是此刻乃是血肉真身,霞蔚璀璨的战甲之中,是一个年轻的男子,姿容甚伟。他单膝跪着,似大山压顶来却头颅怒仰,决然视之,手掌中的三棱战枪奋力而刺,绝舍的意志几乎要洞穿这天地!
“如此勇士不想也最终给断头台镇压而死,真是可惜啊???”看了片刻,晋争摇头一阵叹息,但下一刻脑中就有一股激颤,变的惊骇:“不对,分明是这勇士刺穿了断头台!”
是断头台镇压了勇士?还是勇士刺穿了断头台?晋争一时无法明了,亦或者,同归于尽?若是这样,这该是何等的惨烈?他思绪万分。
“咣当!”
一声金戈落地声,惊醒了晋争,凝眼看去,却是那三棱战枪的枪头折断,落了下来,战甲中的年轻男子,破碎如梦,化成尘埃消散在天地间,黄金战甲也哗啦散了一地。
“雄姿英发也是当初,如今还是要尘归尘、土归土。”晋争感叹,想到自己也身处腐朽,不久之后也会落得个消亡下场,又泛出丝丝不甘。
“英雄怎可无黄土盖之?”
他对这勇士有一种说不出的折服,拾起断落的枪头就在断头台附近简单挖了一个坑,男子身躯已经消散,他将战枪下半截放进坑中,心中默默念叨:“英雄啊、勇士,我晋争从未敬佩过什么人,咱们也仅仅有两面之缘,但我对你的风采却十分仰慕和敬佩,如今你身躯消散了,只得为你做个衣冠冢,盼你在下面能安息···”
这时候他看了眼那堆黄金战甲,又道:“你这黄金战甲委实好的紧,随你去了多可惜,不如将它留给我罢,也算个安葬费,我晋争虽不如你,但也算的一条好汉,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定然不会辱没了它。”
他这样说完,便走到坍塌的断头台旁,他觉得用断头台的碎石做墓土最适合不过了,捡起石块仍进土坑中,很快堆彻成一个小坟茔,然后用枪尖削石成碑,插在坟头,歪着脑袋想了想,动手在碑上写道:
战天立地,英雄无敌,前辈金甲战神之墓。
他读了一遍觉得缺少什么,又动手在墓碑下角写了几个字:通天知地,英勇无双,后辈晋争,立。
这才感到十分满意,拍了拍手上泥土,在墓前恭敬拜了三拜,并把枪尖放到墓碑之顶,这才双眼放热的走到黄金战甲之前。
战甲不在像刚才那般光芒耀眼,依然有着淡淡光泽在甲上流离,入手也十分轻盈,晋争知道这是一方重宝,不然也不会生出私心将之占为己有,不过前主已死,算的无主之物,这个占据倒也心安。
他仔细揣摸着战甲,突然背后的黑弓一阵嗡鸣,这时候他的手在战甲内触到一物,冰凉如寒潭水,顺势取出,居然是一支碧透的箭矢!
箭矢有流云纹络,除了碧透入心外整体十分普通,但晋争觉得拙中藏利,与背后之弓应该是一套。
他之前匆忙瞥过一眼金甲战神,就发现背后有一支箭矢,想来就是这支,而且是被手中之弓射出。似乎为了证明,他在战甲上一阵翻索,果然被他找见在战甲背面上有一个小指拇大的洞眼。
他看着战甲上的洞眼,又看着手中弓箭,心中一时陈杂,金甲战神果然英雄无敌,被人射中一箭,竟还能将断头台摧毁,若是全盛之时,该是何等骁勇!而自己一生未做过大事,浑浑噩噩,眼见消亡在即,就算得了这黄金战甲又有何用?心中一时萧索。
他脱下外衣,提起金甲战衣,不想在地面上却露出一行倒字,看了半天才认出:
为扫尘世痴怨恨,地狱无门我偏来!
断头台前止干戈,幽幽天地不公我!
这些字像是生命耗尽,用最后一缕精神所写,潦草如疾风劲走,深刻进了黑方石。在黑方石坍塌的一刻,透过战甲才倒印在地面,才有幸被晋争看到。
“生命的最后一刻,我想你定然是不甘罢!”猛然,晋争衣袖一挥,扫平了地面上的字,漠然道:“但不甘又能怎样,你还是被镇死在这荒废之地,你的神话已遥远,从此世在无你。”
无情的是天,还是无情的是人?晋争不得而知,他只是俯下身子将黄金战甲与弓箭叠放在外衣上,紧紧系在后背,不再停留。
在这里耽搁太多时间,他得早些走到光源尽头,神秘的弓箭和黄金战甲其实说来都不是最重要,找到仙法,修炼之道,才是最终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