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海岸,晋争沿着官道一路打听,向二条山行去,问了行人,他大概知晓,此处是一个叫句离的海滨之国,南北两千里,东西三千里,算是一个大国。
这里的风土人情与晋国大不同,要更富裕、繁华,问了很多人竟没有听说过晋国。晋争也释然,百万里的距离,太遥远了。
三百里的距离花了晋争半日时光,当他来到二条山,正是晚霞应满天,远处二条山古树郁郁,苍翠宜人,半山腰处一个道观模糊可见。
山脚下有间酒肆,门口一个斗大的茶字迎风招展,晋争正好有些口渴,便走进酒肆。
酒肆没有小二,只有一个驼背的老人,老眼昏花,默默烧着茶水。四五张桌子,只有三个茶客。各自的桌子上放着三把青布包裹的硬长之物,晋争能看出,里面是刀剑。
江湖人物!
在晋争走进酒肆,只是微微抬头看了一眼,便继续低头饮茶。
晋争心中泛出好奇之意,他随意走到一张桌子前坐下,冲驼背老人喊道:“老人家,来碗茶水!”
驼背老人无动于衷,仍在默默烧着水,晋争连喊了三遍,驼背老人才抬起来头,浑老的眼中露出惊讶,连忙取了茶壶和碗具。
“客人,请喝茶!人老不中用,眼浑耳朵也快聋了,哎···”
茶水倒好,驼背老人深深叹了口气。
“老人家,你常居此处,二条山的道观是不是和传说中那么灵验?”晋争轻缀了口茶,笑问道。
他这一问,原本默不作声三位茶客,低沉的眸子蓦然闪过一丝精光,微微撇眼望来。
驼背老人这次听清,连连摆手,道:“灵、灵,实在太灵,尤其是求子妇人,几乎一应即有。”
言罢,不再搭理晋争,自行返回。
晋争也不追问,端起茶水饮缀,脑子中思绪飞转。
老渔夫说过,他出海打渔看见许多修仙者,飞入茫茫大海,他推测至少句离国中,存在修仙者,但是那些人出海做什么,他不得而知,大海藏龙卧虎,厉害的妖兽不知几何多,根本不是人类修士的福地。
他看了看远处二条山,一路行来,许多人都对二条山很推崇,有人就还对他说过,老母亲多年的难病就是二条山的道长们用神水治好,所以他觉得有必要拜访一下,寄希望可以从中寻到修仙信息。
一碗茶水很快喝完,他在桌子上放下一颗鲛人泪,就要离去,三个茶客中的一个人突然站了起来。
这个人相貌富态,身材微有发福,若不是晋争看出其眉宇间深藏杀气的话,还会以为这是一位腰缠万贯的员外。
此人拿起鲛人泪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看,惊道:“道长,若在下没有走眼,此物可是传说中的鲛人泪?”
晋争微微一笑:“正是。”
“嘶!”不论是眼前男子,还是不远处两位同伙,俱倒吸一口凉气。鲛人泪价抵万金,寻常人连听都没停过,只有博学的人才在书籍中,寻得踪迹。可这个道人居然以此做茶水钱,实在不得不令人震惊。
“道长可是要用鲛人泪来抵茶水钱,道长可知道此物一颗能买多少碗茶水?”富态男子眉毛一挑。
晋争淡然一笑:“我辈追求无上大道,钱财不过身外之物,不管是鲛人泪还是一枚铜钱,在我眼中并无区别。”
富态男子叹道:“道长真乃世外高人。我三兄弟纵横江湖多年,也未见像道长这般视金钱为粪土之人。刚才听闻道长要去二条山,不知所谓何事?”
“无他,久闻二条山道观甚灵,故特来拜访。”晋争淡淡道,心中却在猜测此人动机,难不成此人想劫财?
不料,闻听此言后,富态男子不屑一哼,抱拳道:“道长听我一言,这二条山绝非你想象那般为道门洁地,你身怀鲛人泪,若是教他人知道,恐有性命之忧,听在下劝告,莫在停留,赶快离去。我胡某人素喜欢结交有志之士,今日茶水钱,我请道长。”
言罢,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子上,那二人也站起,抱拳道:“道长后会有期,保重!”
他们脚步甚为矫健,付了钱将青布包裹之物提起,头也不回的离开。
“非为道门洁地···”晋争品味这句话,将鲛人泪收入乾坤袋,也走出酒肆,从官道走向二条山。
并非他未将富态男子的话放心上,而是实在不愿意错过任何一丝修仙踪迹,况且经历过黑石山生死大战,有什么危险比棺中人更可怕?
月色朦胧,晋争行走在石阶上,道观挖墙已可见,就在这时,突然大火从挖墙内燃烧起,将整片天空都映后,嘶喊声、怒骂声、哭喊中纷杂而来,中间居然夹有女子呼喊声。
晋争心中一惊,法力涌现,腾空而起飘落在一处高墙上,向道观中观望,只见熊熊大火燃烧,许多道士衣衫不整慌忙逃窜,猛然,从黑暗中窜出一个汉子,在火光下狰狞冷笑。
正是先前那位胡姓男子。
他手持一柄开山刀,大开杀戒,奔窜的道士眨眼就被他砍死了四五个。
“嗯?”晋争心中大惊,他没想到胡姓男子居然会杀道门中人,心中怒气渐生。
也就在此刻,胡姓男子两位同伴,呼呼啦啦引着一群人出来,居然是一群不着半缕的青春女子,火光下,一张张年轻美貌的脸,充满了惊恐与呆滞。
晋争忍住了动手的心思。
“大哥,人已救出快走!”胡姓男子的同伴大喊。
“你们谁也走不了!”
随着一道怒喝,一柄金光小剑蓦然从黑暗中闪现,风驰电掣直取胡姓男子。
“飞剑?”晋争惊讶。
“大哥小心!”胡姓男子同伴大声提醒,但是晚了。
“噗!”
金光寒闪,胡姓男子躲闪不及,左臂膀被斩落,猩红之血,喷出老远。
“大哥···”那二人眼见此情,怒吼如雷。
胡姓男子断去一臂,脸上青筋崩涌如蚯蚓,竟未哼一声,他两个同伴急忙将止血药敷上,用青布缠住断臂处。
“老二、老三你们速走,妖道不可敌!”胡姓男子厉喝。
“你我兄弟三人自少年结伴同闯江湖,依然十七载,何时见过丢弃兄弟于危难中,而独自逃亡的时候,大哥莫要叫我等做那人人唾弃之徒!”那二人脸色慷慨,誓死不走。
“好好好···”从黑暗处走出一人,鹰鼻鼠眼,相貌奇丑。此人头顶带着玉冠,道衣不整,晋争能感应到其身上波动着法力,正是一名修仙者!
“区区草莽真够有胆子,居然敢闯我道观,劫走我的小羊,还惊扰道爷的春梦,也罢,看你们兄弟情深,就一起上路吧!”
二条山观主手指一点。
“嗡!”
在空中矫龙蛇行的金剑,绽放出灿灿金光,化作一芒流光,向三人头顶落下。
晋争指尖泛出淡淡光华,饶是他再不知情,也看明白了,道门竟然成了藏污纳垢之地,冷漠的眸子,涌出怒火。
就在晋争准备出手之刻,异变突生!
“呔!妖道纳命来!”
从黑暗中,突然斜里飞出一条人影,手掌一扬,无数三寸钢针,暴雨一般刺向二条山观主。
钢针密麻,将二条山观主周身退路封死,每一个钢针都闪烁着冷寒之光,劲猛如蛇,又是暴起偷袭,时机把握可谓正好,若是换做江湖中任何一人,都逃不过那漫天死亡之雨。
但,他眼前的却是一位修仙者!
二条山观主露出不屑之色,他手指微勾,斩向胡姓男子的金剑,掉了一个弯,一闪趋回,剑舞如芒,化作一幕光帘。
只听“叮叮当当”一阵密集响声,漫天钢针无一能欺进二条山观主三米内。二条山观哈哈大笑,傲气十足,冲着那道人影辉出一拳。
“砰!”
光华一闪,一条匹练正中来袭者,被无匹的力量当场轰出百米之远,摔落在地,呕出脓血,竟是将内脏打坏。
众人才看清,偷袭者居然是一位背部微驼的老者。
“烧水老人!”有人认出大喊。
可不正是在山脚下烧茶的驼背老人?
连晋争都没有想到,这位眼浑耳聋背驼的老人居然是位暗器高手!
“前辈可是三十年前被誉为,铁鬼手的李进风前辈?”胡姓男子惊呼道。
“铁鬼手行侠仗义,誉满武林,在三十年前力毙东湾十三盗后突然就消失于江湖,没想到居然会在二条山下买茶水!”胡姓男子一个同伴也惊道。
“往烟旧事,老朽只是个给过客烧茶卖水的老人而已。”驼背老人摇摇头,居然慢慢站了起来,只不过他的手中紧握一个圆形之物,双眼亮如星,哪见往日半点浑浊。
“你们三个后生也太鲁莽了,眼前之敌,岂是我们凡人可敌?我拖住他片刻,你们三人快快逃命吧!”
“行侠义之事,岂惧死哉!”胡姓男子拧眉而立,单手反握开山刀。
“呵!”二条山观主嗤笑一声,“凡人多蝼蚁,只知拼命厮杀,哪里晓得这天地之内,岂是你等凡人可做主行事?”
“我等虽是凡人,但也知敬师孝母,能辨忠奸,为匡扶正义,死有何惧!”驼背老人凛然而立,他仍然驼背,然而此刻,却没有一个人说他的脊梁是弯的。
“妖道别以为没人知道你底细!你原本是四掌院一个弟子,因为三年前亵渎掌门之女,逃离四掌院,杀了二条山观主,在凡间作威作福,亏你为玄门中人,居然连一介江湖猛汉都不如!”
“你居然知道这些,你更得死了!”
二条山观主大惊,心中动了杀机,催动秘法,手指摇摇一点,悬在其头顶的金剑光芒大作,嗡嗡颤动,再次化作一抹流光,直取驼背老人脑袋。
“妖道莫要嚣张!”
驼背老人见飞剑射来,将手中紧握的圆形之物抛出。
“哗!”
光华咋出,圆形之物爆裂开道道水光,一枚无暇碧玉若皎月般冉冉升起,照亮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