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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七人之行

如果说十月份京城最热闹的事,那就是大清皇子八贝勒同郭络罗的大婚了。两人一个俊逸,一个明艳,确实登对又养眼。

“米拉,八哥要大婚了,那天你去不去?”是九阿哥胤禟。那天刚当完值,还没走出多远,就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九和十拦住了去路。“我最不喜欢凑这种热闹了,不去。”“你真的不去?为什么?”胤禟一再逼问。“不想去就不去呗,哪来那么多为什么。表哥,十阿哥,你们今天怎么了?我怎么觉得······”“米拉,你去看看八哥吧,你不知道,其实八哥他······”“十弟。”本来十阿哥像是有话要说的样子,可胤禟一声“十弟”硬生生让老十闭了嘴。

“九哥,十哥。米拉,真的是你啊。”“胤祥,你怎么来了?”“我刚才和四哥一起,看到一个人从乾清宫偏殿走出来,猜想应该是你当完值了,就跟过来看看。”“哦,那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四哥在宫门外等着,待会我们要去骑马。”“骑马?能不能带上我?”“你想去吗?好啊,那你收拾好东西,我先去找四哥,我们在宫门外等你。”“九哥,十哥,米拉。我先走一步。”

“米拉,你要和十三那小子去骑马?”假表哥胤禟一脸的不爽。“是啊,我从来没骑过马呢。”我当时沉浸在骑马的美好幻想中,故意忽略了他的神情。“你想骑马,我可以带你去。”“那个,你们那么忙,还要为皇上分忧,我一个小女子,就不麻烦九爷了。”“平时没见你那么客气。快去收拾东西,我和十弟陪你一起去。”“什么,你们也要一起?”“怎么,就你能去,爷还不能去了?”“不是不是,九爷和十爷当然是想去哪就去哪了,岂是我一个丫头能管的。我先回去换衣服,二位爷自便。”

因为换了身份,在这宫里,我以前的衣服已经不能再穿了,如今的我,每天都按宫里的规格穿女官的宫装。因为是第一次去骑马,我并没有预备专门的骑马装来换,所以只能从以前自己设计的的衣服里找了一套干练的洋装换上,发髻被我拆了,只用彩色丝带绑了一个高高的马尾。白色紧身洋装衬衫,剪裁合身的藏青色西装裤,腰跨随身小手袋,再蹬上小鹿靴,看上去倒也像那么回事。不知要去多久,我顺便带了食盒。等我兴高采烈地赶到宫门外,才发现今天的三人行变成了五人行,再然后变成了现在的七人行。八贝勒爷和十四为什么也在这里?

“米拉,你来了。快上马车。”十三一脸灿烂的笑。

“米拉,你食盒里装了什么好东西?”十阿哥一脸的馋相。

“米拉,你怎么才来,亏得爷等着你。”小十四一副闷闷不乐。

“嗯哼,表妹,还愣在那里干嘛,上马车。”九阿哥胤禟说完就对我伸出一只手。

门口停了三辆马车,很显然身后的一辆装着行李,另外两辆嘛。左边的坐着四、十三、十四,右边的坐着八、九、十。我站在中间,将食盒递给小厮后,不知到底该上哪一辆车。这是不是四爷党和八爷党的选择?哎,还真是不好抉择。

两辆车上的帘子都拉开了,车上的六人都分别打量观察着眼前的人儿。她今天没有穿平常女孩的骑马装,穿的像她以前的风格,听她说过,那些衣服都叫洋装。一头长长的微卷发仅用绳结高高扎起束在脑后,说不出的英气和灵动。此刻,她站在两辆马车中间,微微蹙起眉头,似乎在思索。六个人心里都在想着,她,到底会怎么选择,会上哪辆车呢?

一向冷冰冰的四贝勒坐在车里,看着身边的两个弟弟十三和十四,都把目光定在外边站着的女孩那里,眼神充满了期待。而同样的,另一辆马车上的九弟和十弟也用同样的目光看着她。于是心下也很好奇,她会怎么选择?然而没过一会,她的做法却是出人意料,真是一个聪明的女孩。胤禛嘴角一勾,无意识地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表哥,和你们挤马车有什么意思,既然今天没有专车了,那本姑娘就勉强一下坐后面这辆得了。”于是,我手脚并用地爬上了身后的行李车。还好,里面放的东西并不多,坐一两个人没问题。才刚上来坐稳,一个小脑袋就也跟着上来了。“十四,你上来干嘛?”“米拉,你不过来跟我坐一辆车,那我只能过来跟你坐一辆车了。”十四说完,还像模像样地叹口气。不过这一招对我没有用。“我不允许,你给我下去。”忽略十四超级不爽及楚楚可怜的样子,我又手脚并用地将十四捻了出去,于是,马车总算是可以上路了。

马车晃晃悠悠的,加上今天当值站的有点久,我没一会就被周公叫去了。不知道马车走了多久,反正等我醒来的时候,眼前是一张放大的温柔的笑脸。“米拉,我们到了,快起来,我陪你去挑马。”“胤祥?我睡了多久了?到了?”“到了。走,我带你出去看看。”十三将我从车里拉出来,他的手掌温暖而厚实,虽然不大,却很有力。掌心略微粗糙,起了一层茧子,到底是从小骑马,射箭,还要训练布库的人。

下了马车,我才发现,我们现在到了京郊了。眼前是一个简单的马厩,里面站着不少马匹,或大或小,或壮或瘦。为了照顾我这个初次骑马的人,胤祥帮我选的都是些温和的瘦弱的矮马。偏偏我这人一匹都看不中,想着他们都骑着高大的骏马驰骋,而我骑着一匹瘦弱的老马慢悠悠地晃着,完全不是我想要的感觉嘛。

我正无奈地选着马,那边四、八、九、十、十四几人却早已遛马回来了。这时,马厩最里边的一匹通体雪白的俊马吸引了我的注意。我虽然不是识马的行家,可这马四肢精壮,身体健康匀称,毛色鲜亮,马眼有神,既高大又俊美,怎么看都是一匹好马。“胤祥,你看那匹马怎么样?”

“表妹,你的眼光倒是不错。不过这匹马性子烈,还没训好,你初次骑马就不要勉强了。”没等到十三的回答,到听到了假表哥的声音。“可我就喜欢它。真是一匹漂亮的马。我要骑它。”这时另外四人也回来了,显然听到了我的话。

“这匹马性子烈,恐怕会伤了你,等训好了你再要它就是。”八贝勒骑着一匹棕色的马走过来,穿着米白的华服,八十五度的温暖笑容。阳光洒在他身侧,晕出淡淡的光圈。这一次,我感觉他的笑意是真的,因为这样的笑能到达人心里。我鬼使神差地就说了一声:“好。”等我回过神来又开始后悔,哎,果然是男色误人啊。

经过反复纠结,最后,我放弃了白雪公主。这是我私自给白马命的名,希望有一天,它是我的白雪公主。

要说我的待遇还真不错,最后十三把他的马让给了我,还手把手亲自教。我想起那次巡幸塞外之前,我们还约定要去草原看星星骑马,可惜我生病没去成,结果这次到有机会骑马了。可能因为从小练舞蹈的原因,我的身体柔韧度还行,加上遇上十三这样的好师傅,我很快就能一个人骑着马小跑几圈了。

不过十三的小心翼翼和这样的小跑已经并不能满足我,骑马要的就是驰骋的快感。我趁十三不注意的时候,狠狠地一抽马屁股,朝着未知的方向奔出去了。这一刻我是真心的一点都不怕,我紧紧地拽着缰绳,努力使身体适应马跑动起来颠簸的节奏。奔出了小树林,面前的视线变得很开阔,绿草如茵,蓝天白云,空气中混合着花香草香和泥土的清香。耳边是呼啸的风声,目光所及,没有终点。速度让烦恼暂时退去,剩下的是心中一片清明。我承认我喜欢这种刺激的感觉,但我不知道的是,我的刺激给身后的几人带来了怎样的麻烦。

“米拉,米拉。你别松手,一定要抓好了。”十三回转身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因为马突然带着米拉狂奔了出去。他的心慌了,他怎么不看好她,要是她出事了······绝对不能让她出事,自己明明答应过要永远保护她。自己的马虽然温顺,可也是一等一的好马,这么追不是办法。十三想都没想,跑到那匹通体雪白的马身边,一个利落的翻身上了马,狠狠一甩马鞭,顺着米拉的方向追了出去。

八、九、十本来走在一起讨论事情,十四年纪小,被亲哥四贝勒管着,虽然小脸一脸的不乐意,可还是很畏惧他的四哥。哎,要不是四哥拦着,自己也就陪米拉学骑马去了。而九阿哥则因为过几日八贝勒大婚的事情和老十都走不开身。否则哪有机会留给十三那小子教米拉骑马。一想到这事,内心就十二分不爽。可他们毕竟都还关注着米拉这边的动静,刚才十三那么大声一喊,这边的五人也回过神来。

“不好,米拉出事了。”九阿哥当先反应过来,转身一挥马鞭,急速飞奔出去。紧接着四、八、十、十四也纷纷驱马赶上。

我正沉浸在与风赛跑的快乐中,身后好像传来了呼喊声。隐隐约约又听不清楚。我这才想起,我这么不打招呼地跑出来,十三和表哥他们肯定以为我出事了。坏了,我猛一勒缰绳,想把马速降下来,这才发现马奔跑起来的力量实在大,我根本驾驭不了。更糟的是,由于我用力过猛,反而惊了马。这下子心里有点后怕起来。这时候,白雪公主的身影越来越近,身上正是一脸焦虑的十三。“十三,怎么让马停下来呀?”我求救般回过头望着十三。

“米拉,你相信我吗?我数一二三,你把手给我。相信我。”十三的马越靠越近,等到两匹马差不多平行的时候,“一、二、三”胤祥的手伸了过来,我毫不犹豫地把手递过去。他使劲用手一带,我整个人被拉上了白雪公主,身体靠在了胤祥的怀抱里。不知道为什么,我相信他。

“米拉,你抱紧我。这马一时停不下来。”由于我是侧身坐在马上,身体没有借力的地方,只能双手环抱着胤祥的腰,缩在他怀里。白雪公主丝毫没有因为多了一个人而减慢速度,任然撒欢般地跑着。不知跑了多久,我感觉我骨头都要散架了,马速慢慢慢了下来。这时候,身后又想起了哒哒的马蹄声。

“米拉,有没有受伤?”胤祥刚扶我下了马,胤禟已经快步下马来到了我身边。“我没事。”显然我的答案他并不满意,执意拉着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才罢手。“怎么都不小心呢。以后不准骑马了。”“表哥,我阿玛曾经跟我说:有些事情,不放开手,永远都学不会。我今天很开心。”“米拉,别让我担心。”胤禟轻轻扯过我的手,紧紧地握在手心。我下意识地想躲开,可无奈与他的力气太大,根本挣脱不了,只能任由他拉着我走开。十三还站在原地,我回过头歉意地笑了笑:“胤祥,谢谢你,我很开心。”

“以后你要骑马,我来教你。知道了吗?”“表哥,我已经学会了,胤祥是个好老师。”“那以后都不准骑马了。”“喂,胤禟,凭什么呀?”“就凭,我是你表哥。”又是这个烂理由。我趁说话的当儿抽回了手,看着胤禟乌云密布的俊脸,我的眼里却藏满了笑意。这个少年,他在吃醋。

“米拉,米拉。你有没有事?”十四朝着我迎面走来,我摇了摇头,表示一切都好。然后四、八、十、十三也都走了过来。“四贝勒爷、八贝勒爷、九爷、十爷、十三爷、十四爷,刚才多谢各位赶来相救。都怪米拉鲁莽,没有事先招呼。难得这里景色宜人,空气清新,既来之则安之,我有一个提议,各位如是不嫌弃,就在这里野餐吧。”

六个人互相看了看都表示没意见。四贝勒吩咐随后跟来的小厮回去取了酒菜和我的食盒,我们的野餐会开始了。我从随身的腰包里掏出一大块蓝色方巾铺在草地上,随后从食盒将我自制的点心一一取出,再加上他们六人准备的几碟酒菜,颇有些学生时期和同学秋游的味道。

“米拉,这个是不是就是上次九哥生辰你送的那什么蛋挞?”对于吃,十阿哥总是最有研究。“有眼光。”

“米拉,这个又是什么?丸子?也不像。”十四继续发挥好奇宝宝的潜质。“可以叫它寿司。是我,嗯,师父教我的。”

“格格做的东西确实精致。那这个又是什么?”八贝勒也加入了问题宝宝行列。“这是布丁,很爽口。我现在也是打工的,你也别老是格格,格格的叫我了,跟他们一样叫我米拉吧。”

“打工?”“八贝勒,打工的意思就是帮别人干活,有工钱拿。我现在可不就是给你们皇阿玛打工么。”

“就你那么多歪道理。那这个白嫩嫩的是什么?”胤禟难得也笑了笑,随即被我的双皮奶吸引了注意力。“双皮奶。”

“米拉,这个绿色的呢?”十三也不甘落后,忙指着离他最近的点心问我。“蜂蜜绿茶饼。”

“壶里装的是什么?”我以为四阿哥的个性是不会问了的,没想到冰棒脸还是很好奇。“回四贝勒爷,这个是奶茶,第一次做,味道将就了点。”

我是个爱吃甜食的人,用了几个现代甜品的做法,跟御膳房的糕点师傅总算混熟了。所以偶尔偷偷去开个小灶。在任何环境中,我总是不会亏待自己的。这些食物我预备的不多,本来只准备了五个人的量,没想到临时多了两个人,所以每份糕点,大家也只是尝了个鲜。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这杯酒我敬各位一杯。你们不知道,要是我爹妈知道我现在和谁坐一起喝酒吃菜,把酒言欢,肯定会被吓死去。哈哈,我是幸运还是不幸呢。”我一仰头,一杯酒下肚,不知道他们带的什么酒,劲那么大,爽。

即使是多年以后,我也常常回想起那天。那时候,我身边坐着的都还是壮志凌云的少年,都还是兄弟。我们喝酒、聊天、玩笑,肆无忌惮,只有酒和美食,没有忧愁。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回去的,脑海中留下的最后一个画面,是蓝天白云映衬下,一张眼含笑意的绝美容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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