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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沉默之歌 Ⅵ

没想到守夜人这么快就从楼上下来,厄丁连忙站直身子,将他找到的一小卷羊皮纸塞进口袋里。他以为那只长着羊头的怪物会拖住守夜人,因此才放心大胆到处搜寻小木屋的契约书。

“我,我只是看看有没有可以抵抗恶魔的东西,是的,你知道我们不可能赤手空拳与它战斗……”厄丁急中生智,谎话张口即来,守夜人怀疑地看着他,但这个年轻人显然不是第一次说谎,他老练地盯着守夜人的眼睛,使对方渐渐消除了疑惑。

“好吧,”守夜人再次拿起他的火把,“没时间了,楼上那个孕妇快要分娩,这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

厄丁胡乱地点着头,只希望对方不要发现自己藏起来的东西。

直到守夜人大步流星地走出小木屋,厄丁才反应过来,守夜人是想让他留下,照顾楼上的珊妮。开什么玩笑!就在之前他可在这个屋子里见到了恶魔,那恶魔身材高大,力气奇大无比。

他下意识想溜走,反正房契已经落到他的手中,至于楼上的珊妮,她是死是活与他有何相干?

但守夜人的脚步声仍能听到,就这样离开肯定会招来对方怀疑,厄丁心急如焚在小木屋里走来走去,然后他眼前一亮。反正来的时候也是从二楼偷偷进入,不如也从那里离开好了。

这个自以为聪明的年轻人急匆匆走上楼,四下张望,确认屋子里没有玛娅的踪影。在血腥的气味中,厄丁掩住了口鼻,厌恶地看着人事不省的珊妮。对他来说现在躺在那里的只不过是个愚蠢的女人,那种拙劣的谎言也能骗她上钩,真是纯情得不谙世事。摸着口袋里小小的羊皮卷,厄丁摇了摇头。

“别怪我,”他说,“要怪就怪你太蠢,谁说的话都信。”

在这个世界上,虽然有许多淳朴而善良的人们,但小偷骗子也四处横行。珊妮以为她得到了真爱,殊不知这都是厄丁的谎言。独居的女性,只需要对她持续地大献殷勤,日久天长就能取得对方信任,然后在她沉浸在即将得到幸福的喜悦时,把她的一切都夺走。

这是厄丁从其他骗子里学来的伎俩,不同的是那些骗子只骗取别人的财物,他却连对方的身心都要一并收下。

在珊妮之前,被厄丁欺骗的女性连他自己都数不过来,他原本以为珊妮也和那些女性一样,但那个不识相的奶牛场主巴特莱坏了他的好事。阅历丰富的巴特莱一眼就看穿了厄丁的诡计,而且他似乎对珊妮也一往情深,因此在厄丁欺骗珊妮的时候,那家伙没少给他添乱。

一想到巴特莱,厄丁就咬牙切齿,如果不是那个坏人好事的家伙,早在去年秋天他就能将房契一并带走,怎么还会有今天这一出?虽然离开了村庄,但他也听说了巴特莱的狠话。

珊妮的房契没有到手,这个骗子本来就非常不爽,到嘴的鸭子怎么可能让它飞走?再加上巴特莱的狠话刺激,他便挑了春天这个繁忙的时节,又偷偷溜回了村子。

他要给巴特莱好看,巴特莱不是对这个小妞保护有加吗?那厄丁就要夺走珊妮的房契,反正她是死是活厄丁根本就不在意。

不过厄丁很快就意识到,现在是他溜走的最佳时机。尽管他在守夜人面前说了要告诉税收官有恶魔的事,那只是一时情急而已。假如税收官真的出现在这里,恐怕他偷窃房契的事就要败露了。

厄丁再次确认房契已经放好,转身走向了小窗。

房顶上的玛娅已经怒火中烧。

她听见厄丁的脚步声渐渐走向窗口,心知对方是打算逃走了。他欺骗了珊妮的感情,说出那种不负责任的话,简直枉披了一张人皮。这样的家伙,怎么还配活在这个世界?

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怒,玛娅挣扎着爬向窗口,绝对不能让厄丁就这样离开,这个丧尽天良的坏种,如果没有人能惩罚他,就算拼上自己性命,也要还珊妮一个公道。

怒火没有烧去玛娅的理智,反而使她手脚变得更加轻盈,全身的力量与敏捷都被激发出来,这个长着羊头的女性有如羚羊一般轻捷地跳过了窗棂,吓得厄丁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要为此付出代价。”她恶狠狠地说。

跌坐在地的厄丁手脚发软,他认出这就是此前看到的‘恶魔’,强烈的危机感袭来,无耻的骗子手脚并用,忙不迭地想要后退。但玛娅却步步紧逼,一副要将他生吞活剥的可怖模样。

但是玛娅根本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如果她和其他的族人一样,拥有尖牙与利爪,那还可以用它们教训一下面前的混蛋,可是她没有。这注定除了语言的威胁外,她什么也做不到。

厄丁退到了点着蜡烛的桌前,风将蜡烛的火光吹得时明时暗,玛娅的羊头在墙上投下了可怕的影子,同时那亮光也让厄丁看得更清楚。

厄丁的目光落到了玛娅隆起的腹部,一个念头逐渐在恶棍脑子里成型。

他一边对着玛娅乞求宽恕,一边摸索着想要找一件称手的武器。

“我向您保证,我真心爱着珊妮,绝对绝对不是您想的那样,请您相信我。”

四周没有可用的武器,为了拖延时间,厄丁不断说着连他自己都不会相信的话。

“这次回来就是为了履行我对她的承诺,没错,我要与她结婚,养育我们的孩子。我一定会成为一个好丈夫,好父亲……你也不希望珊妮的孩子没有爸爸,是不是?哦,没有父亲的孩子会受到别人的欺负,可怜的珊妮,可怜的小孩,可怜的……”

显然,他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编织谎言了,因为这谎言太可笑太无稽,就算是珊妮,在经历了厄丁的欺骗之后,也绝对不会相信。

但这话却沉重地敲击着玛娅的心。

她对人类的世界并不是很了解,不过与玛娅一起生活的日子,这些生命短暂的人类之间也存在各种争斗,尤其是为了凑齐税钱,挨家挨户讨要餐费的珊妮,给了玛娅相当强烈的震撼。也许正是因为家里没有一个孔武有力的男性,才让她的生活变得如此艰辛,面对厄丁的欺骗,她一时陷入了踟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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