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败的寺庙,一抹残光摇曳。
火光映照在寇岩的身上,在墙上拉开长长的影子,静寂的内堂,偶尔发出一声木柴燃烧的噼啪声。
寇岩脸色苍白,就算火光的柔和都无法将之暖化。
“咝!”寇岩倒吸一口冷气,面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他皱着眉头看着掀开的衣襟,胸口、手臂、腹部,都布满密密麻麻的伤口,尤其是右胸口处,一道大约三寸宽的剑伤,翻滚起一层死白的皮肉,让人触目惊心。
这道剑伤很深,就是御监道的虫卫给留下的;比起伤口,寇岩内心的伤痕似乎更重,更痛!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就这样死去,因为当一切的希望都化为泡影之后,他不觉得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值得他好留恋的。
没办法修炼,没办法入仕,没办法获得帮助,似乎,整个世界都已经抛弃了他,似乎老天都在悄悄的告诉他,你去死吧,死了一切都不再痛苦了!
寇岩闭起眼睛,无力的靠在墙角,他等待着死亡,他敞开怀抱迎接死亡!
凶戾的风,即便是破庙的高墙都无法阻挡,肆虐的吹了进来,卷起一丛火花,带起一股猖狂,寇岩却没有丝毫在意,任凭那风如锋利的刀,吹割过脸庞,吹割过伤口,舔在心底最深处,唯独只留下一缕淡淡的哀愁。
气息越来越淡,寇岩可以感觉到生命在一步步远离他而去;坚持了数个月,今夜又拼了命跟一条凶残的野狗厮杀,他耗尽了力气,他知道,当初因为死而复生打通了死玄关,生死玄关连绵不息,这才让他苟延残喘到如今,否则他早就死了。
这一刻,他感觉到生死玄关都死气沉沉,不再有任何的反应。
生命气息一点点消失,寇岩觉得眼皮越来越重,但本来冰寒的身体却感觉到了越来越温暖。
在寇岩弥留之际,一股冰凉瞬间从心脏处喷薄而出,激得寇岩一个哆嗦,原本浑浑噩噩的神志瞬间恢复了一些,寇岩疑惑的张开眼睛,这时,这股冰凉再次涌出,并且滑稽的胡乱在胸腹四处到处游走。
没有丝毫规律,就那么滑稽的跟一只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撞,可这让寇岩傻眼了,因为他看到胸腹部的伤口居然在这股冰凉气息的滋润下缓缓的愈合,那原本快要凝滞的血液竟然在冰凉气息的带动下,一丝丝流动起来,一丝丝暖和起来。
可寇岩却高兴不起来,因为他不打算继续活下去的,可偏偏这股冰凉的气息再次出现,再次挽救了他的生命。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你倒不如让我就这样安安静静的死去,不好吗?”寇岩苦笑着,他低着头,看着胸腹部的伤口再次愈合,只是愈合的速度已经没有以前那么迅速了。
寇岩知道,这股冰凉的气息也似乎走到了强弩之末,它难道也疲倦了吗?
似乎感应到寇岩的无奈,冰凉的气息渐渐散去,但原本被野狗咬伤的地方也差不多愈合了,那些獠牙里的邪毒污物此刻化成一股股黑色细流,从伤口中缓缓的流出。
寇岩闭着眼睛,可眼皮下的眼珠子却剧烈的颤抖着,但脸色依旧苍白。
生死玄关打开了,拥有了这种匪夷所思的变化,凭生出这股冰凉的、可以治愈伤势、强健身躯的气息,但有什么用?寇岩原本以为看到了希望,可这股气息并不受他控制,也根本和内力截然不同,他唯一修练过一种心法,那就是春秋镖局最基础的金行心法,可他修炼不出任何内力。
他早知道自己修炼不出内力,没有五行属性的他,早就知道这一点了,似乎命运跟他开了一个玩笑,让他打通了生死玄关,拥有了匪夷所思的气息,可偏偏就让他没办法修炼内力。
无法修炼内力,那算什么修炼者?
再次从鬼门关里转了一圈回来,寇岩原本悲恸的心似乎麻木了一些,既然连死都死不了,那就随便吧,爱怎么着,那就怎么着吧。
寇岩放弃了抵抗,放弃了对生死的抵抗,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当放下这些沉重包袱一般的想法,寇岩觉得浑身似乎都轻松了许多,既然死不了,那就能过一天是一天吧。
寇岩拖起野狗的尸体,拿起一块锋锐的石块,开始清理野狗尸体……
一条野狗,足足三四十斤,寇岩一个人全部吃的一干二净;这种食量足以骇人,可寇岩习以为常;他从第一次吃了六斤的野鸡肉后,一发不可收拾,食量越来越大,可身体却没见长的多壮实,因为寇岩知道,这些东西吃下去,全部被那股神秘的气息吸收了,然后神秘的气息不断的修复他的身体的伤势,要不然,寇岩知道自己早就死了。
和往常一样,野狗肉吃完,心脏之中再次涌出冰凉的气息,再次开始修复寇岩的伤势;似乎因为这次吃的多了一些,冰凉气息的效果似乎也好了许多,浑身上下的伤口全部愈合,除此之外,失血的情况也得到了很大的改善,寇岩感觉全身暖烘烘的,充满了力量。
吃饱了,有力气了,又死不了;寇岩原本愤怨的心绪平复下来。
日子还得过下去的,不是吗?寇岩开始思考以后的路该怎么走。经过数月的逃亡流浪,他学会了生存,在他不想生存的时候,神秘气息挽救了他,让他不得不继续思考怎么活下去。
入仕那是不可能了;求助也失去了最后的希望;修炼么?寇岩不得不再次面对这个问题。除了修炼,他想不出任何可以改变人生的办法。
可他没有五行属性,他没办法修炼出内力,这一点寇岩非常清楚。
难道除了五行,就没有别的心法吗?又或者说,修炼金行心法行不通,那别的呢?虽然没有五行属性,但那只是一种说法而已,如果没有尝试过,就轻言放弃吗?
寇岩心中反复的思索着,他觉得应该去尝试一下,就算最终失败了,但至少尝试过了,努力过了,那样也无憾了。
想到这里,寇岩原本失去生机的心灵再次恢复了一丝气力,他打算去尝试一下,金行心法不行,那就水行、火行、木行、土行;想到这里,寇岩有了决定。
假如能够修炼了呢?寇岩想到这里,心中不由有了一丝悸动!假如可以修炼,那是不是说可以有机会报仇了?
寇岩今年才十六岁,还非常年轻,还有很多时间去修炼,未尝说不能修炼到顶峰。
可对方是谁?对方是大都督,把持朝政、权倾天下的杨晃,还有杨晃背后站着的,让人心颤的大周朝皇帝。
抛开他们本身大宗师的实力,他们身边有多少实力强横的爪牙?
想到这些,寇岩就感到一阵无力;他有什么机会杀掉对方?他凭什么杀掉对方?就算他修炼到巅峰,修炼到大宗师实力,他就一定可以杀了他们吗?最终还是杀不了,还是报不了仇!
“不!!!”寇岩咬着牙,紧握起拳头,目光不甘而愤怒。
迅速的,寇岩恢复了平静;愤怒解决不了问题,更不会因为他的愤怒,杨晃和皇帝就会自动的在这个世界消失。
既然明的杀不了,那不如来暗的?寇岩马上想到这个可行性很大的办法;是的,明闯长安皇宫杀皇帝,那是天方夜谭,可如果潜伏起来,最终靠近他们的身边,那么是不是有机会呢?
想到这里,寇岩心中涌起一股激动,他知道,这办法可行。无论是杨晃还是皇帝,他们都是人,当失去了一切防备之后,他未尝没有可能刺杀他们。
办法想到了,如何实行?寇岩不得不再次陷入思考之中。
一个时辰后,寇岩眼中的迷惑渐渐散去,目光渐渐变得坚定起来。他想到了办法,想到了一个他能够想到的、近乎完美的办法。
首先,他必须要学武,学习其他五行心法,如果他还无法修炼出内力,那么他也不会放弃,相信广袤的九州大地,不乏奇人异士,不乏一些特殊心法,他相信天无绝人之路,这一点从他死而复生后,又一再死不了这一点就完全能够证明。
其次,他必须不断的晋升,不断的进入更好的学府,因为他知道,要靠近杨晃,那么就要进入御监道,要进入御监道,那必定是九州精英武者,这些精英武者几乎都来自一个地方,那就是翰武苑;因此,他要进翰武苑!
最后,刺杀杨晃或是皇帝,二者不可能单独进行,必须要找到一个他们二者和他都在场的情况,这种情况下,他必须获得杨晃和皇帝的信任!
以上三点,缺一不可!
寇岩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他都要做到,路已经选了,他只有坚定不移的一步一个脚印的走下去,没有其他退路!
一切想清楚后,寇岩不再彷徨,他决定离开长安,找到一处小地方学武,避开御监道的眼线,至少在他实力达到足够刺杀仇人之前,他要低调行事,小地方或者城镇,那是最好不过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