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黑色加长型商务车，在碧水湾下山公路一个不起眼的弯角处停下。
车中后排的座椅早已被拆除，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各种设备仪器。
“有没有进展？”卧躺在软椅上的沈明河有气无力地问着他的下属。
“没有，甲字三号附近有很强的声讯干扰，我们的设备捕捉不到任何的有效信息。”一个灰色夹克的年轻人转身回答，满是无奈，“科长，那人有没有嫌疑啊？”
沈明河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随即又迷惑了点了点头。
灰色夹克顿时一脸的迷茫。
“比尔－普罗斯那边的情况怎么样？”沈明河又问另外一名手下。
“比尔召回了所有的随从，一起返回了商业区，进了一家夜总会闭门不出。通过我们留守太空港的弟兄回报说，他们预约了今晚的航班，想来是要连夜返回中域星。”
“让那边继续监视，有情况立即通知我。”
灰色夹克见上司闭目养神不再问话，连忙递过一支香烟，凑到沈明河面前，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科长，今天上午袭击比尔的那个杀手也忒业余了，就这便吓得比尔屁滚尿流地连夜潜逃？”
沈明河接过下属递过的香烟，美美地吸了一口，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不是业余，而是太专业了。”
灰色夹克没有说话，他知道上司会马上解释给自己。
“比尔乘坐的汽车有良好的防弹设计，而杀手显然知道这点，他没有去直接射击车身，而只用了貌似失手的两枪就逼停了比尔的座驾。杀手先是使用高亮度闪光弹影响了司机的视觉，让其做出下意识的反应，然后在旧力已竭、新力未出的时候，第二颗穿甲弹造成的卡车侧翻，成为了击出的重拳。”
“你想想，如果是你，你可以两枪逼停那辆堪比装甲车的轿车吗？”
“如果是你，你可以在短短一秒钟，计算好这一切然后精准地实施吗？”
灰色夹克闻言不由得脸色微变，然后又不解道：“那逼停了比尔的座驾之后，杀手为什么没有下一步的行动？”
“关于这一点，我也有点迷惑。也许是情况有变，他放弃了下一步的行动，更大的可能是他根本没有把握远程狙杀比尔，无非是要警告比尔。对了，一定是这样，杀手的这样做是为了告诉比尔我要杀你，然后胆小谨慎的比尔受此一吓，自然会夹着尾巴回到更加安全的中域星。这样杀手的目的就达成了，他是想让比尔离开汉王星。”
“而比尔离开汉王星，最开心的莫过于不堪其扰的乔家小姐。而乔家小姐现在就住在碧水湾甲字三号。那么他的嫌疑又大了些。”
灰色夹克闻言也不由得点头，忙道：“那我们要不要采取措施。”
“没用的，他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那张他堂而皇之拿出的电影票副本，一定是做了周密的安排，如果去查必然找不到不利于他的线索，况且我们也没有这么多的人手。”
“那我们还留在这里干什么？”灰色夹克再次迷茫了。
“继续监视，直到比尔－普罗斯上了星际飞船。”
“有必要吗？他不是没有杀比尔的打算吗？”灰色夹克依旧迷茫。
“那毕竟是我的推断。更重要的是：我想让他知道我不知道他的目的。”说完这些，沈明河便不再言语。
灰色夹克带着似懂非懂的神色坐回了仪器观测屏前，但他相信这位年轻的上司。这位毕业于联邦最富盛名的军校——中域第一军事学院的高材生，接手中情六处第九行动科这个烫手山芋之后，接连破获了好几起针对几大家族准继承人的暗杀袭击案件。在他的印象中，这位上司就没有出错的时候。
......
由于几大家族在联邦中的重要性，为了保护各大家族族长的直系子女的安全，中情六处第九行动科便应运而生了。由于各大家族都拥有自己的武装安保力量，而这些喜欢自由的家族子弟普遍对于第九行动科敬而远之，这也就造就了第九行动科的尴尬境地。然而，三年前沈明河接手第九行动科以后，破获了几起影响重大的暗杀案件，这才让第九行动科的地位大为好转。
书房中，乔依楠与林枫相对而坐，此刻她正仔细讲述着这些她所了解的有关中情六处第九行动科的情况。林枫静静地听着，这些情况猫叔已经事先告知过他了，不然他也不会针对此次袭击做了完美的后手。但是此刻由乔依楠娓娓道来，他对乔依楠的身份就多了分好奇。
“不管今天上午的事，是不是你做的，我都谢谢你。”乔依楠满是感激地望着林枫。
林枫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饶有兴致地望着乔依楠。许久，他才悠悠地说道：“其实，我对你的身份有点感兴趣。如果可以的话，你不妨说说。”
乔依楠闻言，苦涩地笑了一下，道：“这本不是什么秘密，告诉你也无妨。”
“现在闻名于联邦的墨家、竹家、普罗斯家、闾丘家和曾家这五大家族，都是经过不断地吞并扩张发展壮大，于近百年间声名斐然的。百年前与他们实力相当的家族有几十家之多，我们米粮乔家就是其中之一。而家父正是现任乔家家主乔慕远。”
米粮乔家？隐隐有些印象，于是林枫又问道：“那比尔－普罗斯与你又是怎么回事？”
“我们乔家与普罗斯家族近年来在一些生意领域有了广泛的合作。比尔－普罗斯也借故陪伴在我的左右，对了我展开死缠烂打般的追求，而家族的一些长辈也委婉地表达出希望我为了家族的复兴与普罗斯家族联姻。”
“笑话？为了家族的复兴就要牺牲你一个人的幸福？令尊是什么态度？”林枫多少有点义愤填膺，站在他的角度实在无法理解这种古老的利益联结手段。
“父亲没有表态，既不支持也未反对。”乔依楠的苦笑有点凄婉。
“难道你嫁给比尔－普罗斯，你的家族就可以复兴？令尊难道没有考虑？”
“不知道，”乔依楠摇了摇头，“但我知道，如果我嫁给比尔，就失去了继承下任家主的资格，我想我的那些叔伯们一定会乐见其成的。”
“什么意思？”
“我原本有两个哥哥，但都在几年前先后死于意外。现在家父只有我一个女儿，他有意将家主之位传给我。但是如果我嫁于这些大家族的子弟，处于家族的利益考虑，我就没有资格去担任家主。那么下任家主，自然会在我的那些叔伯们的子孙中产生。”
“那你对下任家主之位，有想法吗？”
“家父忙碌奔波三十余年，才让现在的乔家勉力支撑着。无论于私于公，我都要继承他老人家的心愿。”
“那普罗斯家族会因此对乔家进行强力打压吗？”
“哼！乔家虽然比不上普罗斯家族家大业大，但也没有那么不堪。”乔依楠的语气凌厉起来，带着一股子宁折不弯的劲头，“况且，其他几大家族也不会坐视他普罗斯家族乱来的。毕竟，他们也不希望自己的对手更加强大。”
“而且，正如你所说，就算我嫁给比尔，乔家也不会因此得到多大的好处。反而普罗斯家族会有更好的理由，慢慢地涉足乔家的产业，在潜移默化中消化吞并乔家。”
“那你就不要担心了，放心大胆地去做好了。”乔依楠敏锐的眼光让林枫有些叹服，这些大家族的子女在大局观上还是不错的，“我认为令尊肯定有他的考量，也许把这当成了对你的一次考验。”
“至于比尔－普罗斯，必要的时候我可以帮你除掉他。甚至还可以帮你引进竹家的势力用于制衡普罗斯家族。你知道的，我和竹信缘那小子的关系还不错。”林枫与竹信缘有秘密协议在，这个利人利己的忙，竹信缘应该不会拒绝。
乔依楠知道甲字三号别墅的原主人就是竹信缘，也知道竹信缘和林枫的关系很好，所以并不怀疑林枫的话语，只是对于林枫帮助自己的动机有些迷茫，若有深意地看了林枫一眼，悠悠道：“你这么帮我，可有什么条件？”
和聪明人讲话就是轻松，林枫随即坐正身子，神情严肃起来：“我只有一个请求：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我希望你帮我照顾小雯。”
“离开？难道不回来了？”乔依楠不解道。
“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林枫说不出地萧瑟，“如果这个世上我还有放不下的，就是小雯。你和她是朋友，我把她交给你，我放心！”
乔依楠望着眼前这个看不透的男人，她能感觉到他对叶雨雯的关心。心中不由地五味杂陈：乔家为了很多事要她去放弃自己的幸福，而眼前的这个男人却为了一个非亲非故的女人的幸福愿意去做很多事。一种奇怪的感觉在心中升腾：有感动，有羡慕，还有一些不知名的滋味。
许久，乔依楠才平复了复杂的心情，“雯雯也是我的朋友，没有人能够伤害她的，我向你保证。”
“谢谢！”林枫真诚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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