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折腾后几人都感觉到了格外的疲惫,鸦风作为伤员又不能随意走动,于是商量之下便决定在山门镇将就一晚明早再去长夜堡向哀冬伯爵回报——当面讲述总比用信鸦传递消息好一点,而整个镇子中心以及靠东门的大片房屋都成为了废墟,南北各处倒是还有几间没有受到大火洗礼的独立的屋子,转移地方又花了不少时间,多纳尔背着提奥伊后才感受到自己弟弟身子的瘦弱,背在身上轻飘飘没有多大感觉,鸦风虽然刚才像是行动如常人似的,不过也因为握刀太过用力而拉扯到了伤口,幸好都是肩膀与腰部受伤,上身没办法大幅度动弹而已,走两步倒是没多大妨碍。而直到现在金发才意识到了一件很严重的事,自己的老马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向伦恩问起得到的却是一张臭臭的脸与不屑的眼神:“谁知道,该死的马真胆小,跑了算了,没用的东西。”不过费奇可不会这样认为,这是他唯一的马了,也是最后唯一的朋友了,于是神色慌张地往镇子的一片废墟里再次跑去。只是这时候所以人都忽略掉了一件事,把一直未归的治安官给遗忘掉了,他们都被折腾得疲惫不堪,如今只想大睡一场了,整个镇子似乎只剩下了光头武士与提奥伊两人得以幸存,大火与屠杀的起因过程便只能从他们口中得知,而如今唯一得到的便是“血铜板”这三个字,或许只有哀冬伯爵本人才知道该如何处理。
“我不会回去的!”被烈火蚕食后又被大力拳击的那张脸每说一个字都会因牵扯到伤口而不断流血,胸口的积血也一直阻碍着呼吸,不过阿普顿·葛兰却仍旧坚持讲完整每句话,他不是一个软弱的人,他是这样告诉自己的,同样,他也需要用行动表现给面前的树篱镇治安官盖理,他选择忍受住疼痛,他需要生存以复仇,今天的事是出于自己的失职,而盛怒之下的父亲肯定不会放自己好过的,但是他不想错过为贝瑞思的报仇,不过,也许他需要更加强大。父亲?不……阿普顿却忘记了刚刚盖理的讲述,父亲已经不在了,那个从来不会笑的葛兰男爵大人以后再也不可能笑了,已经死了,是的,被人剁成三节了已经,阿普顿用力扇着自己耳光,让疼痛更加剧烈,他不需要悲伤,这只会让自己无力,阿普顿给出一个惨烈的笑容,这样其实更好,父亲的仇也可以一起回报给那个胖子。
不过盖理拦在他的面前,理智告诉这位尽职的治安官他不能放任阿普顿的疯狂——何况是所谓最后的疯狂,他很难相信一个人的意志力可以支撑起如此残破不堪的身体,阿普顿的半张脸几乎凹进去了,一直不停流血,四肢也都出现了骨头断裂的迹象,正常来说如此大量的失血就已经足以致命了,但是他能够在阿普顿完好的那个眸子里看得到凶光,一股子的傲劲与怒火,这让盖理感到了一丝恐惧。盖理站在阿普顿的面前确实显得壮实高大,但面对疯狂的人,谁都说不清,而这时,不远处卡迪夫的惨叫声却适时地传来,触动了盖理心中恐惧的那根弦,也触动阿普顿的疯狂血性。阿普顿向着比他高大的盖理扑了过来,在这个废墟般沉寂的小镇中居然同时上演着两处几乎同样的场景,生或是死,疯狂或是绝望,参与的人心中都有过这样的抉择吧,面对疯狂的人或许只能绝望,也就只能选择死亡。盖理没有鹦鹉舌那样的好运,因为他面对的不是有着一丝胆怯而苦苦挣扎的哑巴王,不是年幼无力却要拼搏一击的小小杀人者,阿普顿是一个被怒火点燃的箭矢,而盖理此时却成为他的绊脚石,必须除去,差别便凸显了出来。阿普顿四肢已经无力,骨头也不知断了多少,但是他没有恐惧,他如同海怪一样用看似柔软的四肢紧紧缠住了盖理的身体,他的武器就是他的牙齿,他全身上下最为坚硬也最为有力的部位,阿普顿束缚住他身体的几乎同时流着血的头颅一甩,狠狠咬住了盖理的脖子,尖锐的牙齿刺穿皮肤,但盖理却无法叫喊,阿普顿用肩膀死死顶住了他的下巴,多可笑的场景,阿普顿果然就如同海怪一样紧紧吸附在他身上,甩不开,也讲不出话,任凭阿普顿吸食他的血液,温热的鲜血让阿普顿感觉到自己生命的活力在复苏。不过盖理不愿意放弃挣扎,大力地扑倒在地,把阿普顿死死压在身下,用力继续往下压,双手离奇地扭曲起来拉扯阿普顿恶心的血头颅,但是却像泥鳅一样滑不溜秋而一直抓握不住,只能不断敲击,用拳头,用掌,用指尖,不过那颗血头颅却像是被烈火与鲜血重新回炉铸造过一样,坚硬得让阿普顿感觉不到疼痛,直至盖理逐渐感觉到自己的无力与虚弱,慢慢垂下了双手不再挣扎。
阿普顿很满意这样的全力而完美的一击,鲜血流进肠胃里,给他带来更多的暖意,身体的寒冷在逐渐离开他,融入骨头里让他感觉到了力量的回复,他用力感受了一下四肢的存在,将已经软趴趴倒在自己身上的盖理推开,很厌恶地看着那张死灰一般惨白的脸,跳动着感受鲜血洗礼给他带来的新鲜力量,静静站在盖理身边唾出一口血块后便全力奔跑着融入了夜色之中,如同一匹孤独流浪的狼,也许一下刻他就会发现自己其实没有目标,无路可去。
所以金发也无法知道究竟这之前发生了什么,见到盖理的时候他已经躺倒在地上没有动静,一切居然就发生得这样无声无息,他不敢上前,不想到最后发现其实盖理已经死去,今天见到太多死人了,更不想一个很熟悉的朋友也加入到他们当中,因赫瑞德皱着眉头上前探了探鼻息,不过幸好是与鸦风一样的结果,幸好自从他们来到之后没有亲眼再目睹任何一个人的死去:“血还是热的,赶紧把他抬回去,不然失血太多到时候就没得救了。”多纳尔要照顾提奥伊等人,最后就只有他们两个出来寻找失踪的治安官,这会儿找到了也只能很无奈的两个合力把他往据点那里抬,总之是件苦差事,不过因赫瑞德更担心的是那个杀人者,很明显在不久前他还待在镇子上,生怕此时仍旧躲在某个角落里看着他们这群无力的小羊羔,贪婪舔着沾满鲜血的刀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