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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二十年

夏日的阳光穿不透茂密的树林,只有星星点点的光斑像撒了一地的宝石在草地上,野花比春天开得还灿烂,一些动物在溪流边喝着水,小溪的上游是一条不大的瀑布,在那儿时常能见到美丽的彩虹。这样平静的时光,这样优美的地方,让人难以想象外面的世界与这里截然不同。

洞口有水滴滴落在地上,滴答的声音在洞内回响,那响声传进了魏玄的耳朵,慢慢张开眼,皱着眉头不敢张得太快,像许久没有看见光一样,模模糊糊的看见山洞的顶端,把头转到一边,看见了一个人的身影在不远处,这图像渐渐清楚起来,一个白衣少女用荷叶装着水向他走来。

“这…我…我在什么地方?”似乎连说话也是件困难的事一般,魏玄用不连贯的声音说着。

“呀,你醒了,太好了!我这就去叫师伯,师伯!师伯!”那白衣少女说着往洞外跑去,听这声音,也就十六七岁左右,莲叶盛的水也洒了一地。

魏玄努力的将自己的上半身撑了起来,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用手揉了揉自己的后颈椎,好像有点生硬。不稍片刻,洞口进来了两人,一个是刚才跑出去的少女,另一个是穿着白衣的中年妇人,魏玄抬眼见那妇人,慢慢的眼睛越瞪越大,喃喃的说道:“你,你是…你是那日在古墓里的女侠?!”

余君楠走过来,坐在魏玄的石床旁边,微笑地说道:“你小子还真是福大命大,总算是醒了。”

魏玄用手拍了拍脑袋,似乎有许多疑问,他赶紧问道:“我记得当日在古墓中,我被一道金光照耀,浑身燥热无比,大哥背着我往外逃,我突然感觉背心处一阵剧痛,之后就没有记忆…这是哪里?我昏迷了多久?我大哥呢?嫣儿和二哥去哪儿了?”

“你先别急,听我跟你慢慢说。”余君楠站了起来,说道:“当日你被马芫贽一掌打中,照理说早就应该命丧黄泉,可是体内却有一道游离的真气护着心脉,表面上是死了,却又没死。”

魏玄一边听一边思索着,望着余君楠的背影,余君楠转身继续说道:“于是乎,我将你带回了师门,请我宗主出手相助,看是否能将你救醒。可惜,当日宗主也束手无策,更加无法解释你身上的奇怪现象,你体内的那道游离真气围绕着心门,一直为你补充真元,所以死不了,最神奇的是你的心跳脉搏居然变得奇慢无比,你可知道,你这一睡,可整整睡了二十年呐!”

魏玄简直把眼睛都快瞪出来了,“什么?!二…二十年,你,你开玩笑吧?”

“若是不信,你可以自己出去看看自己的模样。”余君楠笑道。

魏玄跳下石床就跑了出去,一出洞口便被一道夏日的阳光照得睁不开眼,稍微适应了一下,又立刻跑到一条溪水旁,跪在溪边看着自己。那溪水中倒映出了一个英俊的男人脸庞,剑眉星眸,清新俊逸,分明是个二十岁的青年模样。魏玄不敢相信的用手摸着脸庞,突然大叫一声“哇!”往后一倒,喘着气说道:“我怎么一夜长大了?”

“什么一夜,分明是整整二十年!你看我,现在已经老成什么样了?”余君楠走了过来,魏玄望着余君楠,这分明就是当初古墓里的那个人,但是今日看她的年纪显然老了许多,若是真的睡了二十年,余君楠也该快有五十了,可是她的面容却也没有老了二十岁,只是像三十多岁的女人一般,依旧风韵犹存,甚至更显美丽。

魏玄说道:“可是二十年过去了,我也应该有三十四了,但是现在明明只有二十岁左右的样貌啊!”

余君楠说道:“这正是奇怪的地方,你的心跳脉搏在二十年前便突然异于常人,以极慢的速度在跳动,好几天才一呼一吸,这么多年来我将你安置于此处,居然只靠每日用荷叶送水入口,也能活下来,你可知你这样的奇迹是多少人所羡慕的?”

“那我这样下去,岂不是别人都死了,我却依然活着,那不是太残酷了么!而且熟悉的人也会逐渐离我而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老去,所有生离死别我经历的岂不是比常人更多?”说着脸上浮现出一丝伤感。

余君楠听到魏玄这样说,心中不仅暗自惊讶,竟还有几分敬佩,若是常人遇到如此神迹,能活的时间是别人的数倍,欣喜若狂还来不及,而眼前这个少年却似乎看到了平常人所无法看到的生命本质。

那个白衣少女倒是很不解的问道:“但是你会有更多的时间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啊,可以看遍这个世界的每一处景色,尝遍这个世界的每一道美食,走到很远很远的地方,认识很多很多的人,多好啊!”说着眼神里便流出了梦幻的色彩,少女转头问道:“难道你就没有特别想做的事吗?”

魏玄低头一想,说道:“那之后呢?看完每一处风景,吃完每一道美食,走到了这个世界的尽头之后呢?就会没有可以再让我感到兴趣的东西了吧,到了那个时候恐怕除了等死便也没有什么可做的事了吧,真无聊,真无趣!”魏玄倒是很不满意一般。

余君楠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说道:“你放心,刚才我从你的呼吸中已经听出来了,你的心脉跳动已经恢复正常,如普通人一样,只是你所认识的世界和人,却已经过去了二十年,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了。”

魏玄一听,突然想起了什么,马上问道:“那我大哥他们呢?他们去了哪里?我要去寻他们!”

“他们?”余君楠回忆道:“当日我拜托汝州沐家的卓二当家照料他们,并且约定待你醒后就去找他们,就在你来这的第二年我就去了汝州,本想当面向二当家道谢并切磋武功,却得知你的兄妹三人已经不在那儿了。卓二当家说,他们本来就快到汝州了,进城之前在城外的驿站休息,可是第二天一早,他们三人却都不见了,卓二当家怕是煞血教的人捉走了他们,便一直派人寻找,找了整整一年都没找到,而江湖上也没有魔教捉住他们的消息,如今二十年过去了,现在我也不知道他们身在何处。”

“不行!我要去找他们,二十年了,他们一定以为我死了!”魏玄略带伤感的说道。

“你现在毫无线索,又如何去寻呢,现在你醒了,你就随我去见见我们的老宗主,相信他知道你醒了,一定会非常高兴的。待见完他之后再好好打算一番,下山也不迟啊。”余君楠说道。

魏玄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被九天神宗所救,醒了居然连一声感谢都没有,赶紧转身对着余君楠磕了三个响头。余君楠一惊,说道:“你这是干什么?”

魏玄抬头笑嘻嘻地说道:“好姑姑,你就受我这三拜吧,我也没有财宝,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但是看你心肠这么好又这么漂亮,和女菩萨一样,我自小没有亲人,就喊你一声姑姑,姑姑对我有救命之恩,以后为姑姑上刀山下油锅,我魏玄眉毛都不会皱一下!”

余君楠笑道:“你这小子,倒是油嘴滑舌的很,我怎就成你的姑姑了?”

魏玄又说道:“姑姑!姑姑!姑姑!这声姑姑我是叫定了,答不答应那是姑姑的事,况且二十年都过去了,姑姑却感觉比昔日更加漂亮,我蒙受姑姑悉心照料,想必姑姑也舍不得杀我,那这嘴上的便宜我就占定了!”

只是这几句话中,魏玄便连用了十次“姑姑”,加上形容余君楠容貌不减当年,虽然在魏玄眼中这却为事实,但是余君楠听了心中毕竟还是十分欢喜的。加上自己也并未有子女,反倒是眼前这个小子让她照顾了二十年,哪怕从未有过交流,却也是一天天看到他长大,感情早就在不知不觉中孕育滋生了。

“嘻嘻嘻!”跟在余君楠身后的少女倒是先捂着嘴笑出声来,赶忙说道:“那还有我呢,要知道最近八年的时间,可都是我给你喂的水,那你岂不是也要给我磕三个响头?”

魏玄转眼看着那少女,只见那少女虽然只有十六七岁,却清新脱俗,在山林溪水边的映照下,像个出水芙蓉的精灵般楚楚动人,赶忙问道:“不知道这位仙女姐姐,叫什么名字呢?”

“姐姐?要当真的说起来,你可是比我大上了十七八岁呢,我都可以叫你大叔了!”说着便嘟起嘴来,一副可爱的生气模样。

“哎呀,是我错了我错了,魏大哥我真是糊涂,仙女妹妹天真活泼,我有这样一个妹子悉心照顾,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该打该打!”说着便自己扇了自己两个嘴巴,心想“这小姑娘现在看来也有十六七岁,我晕倒之时确实还没有她大,理所当然的便叫了姐姐,却忘了这会儿却已经过了二十年,要是被这小妹当真起来,难不成还真要喊我叔叔,那可不成,我还是先当她的‘魏大哥’,现如今我估计也就二十岁的样子,当‘哥哥’也是正常的。”魏玄又问道:“不知这位仙女妹妹叫什么名字呢?”

“我呀,我叫云裳,你叫我裳儿就好了。”云裳得意俏皮的说道。

“好啊,既然裳儿妹妹让我磕头,那我就磕了,谢谢云裳女侠的救命之恩!”说着正准备磕头,云裳大惊说道:“别别,我说着玩呢,你怎么还当真了?”说完玉面一红。

余君楠也笑道:“好了好了,真没想到你睡了二十年,醒来之后竟然还像孩子般调皮,走吧,随我去见老宗主吧。”

魏玄起身说道:“是,谨遵姑姑之命!”

说罢三人便往山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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