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呼啸,撕裂着夜空,飞沙走石,拍击着大地。帐蓬在吱吱呀呀地呻吟着。林菁睁着惊恐的双眼,从床上跳将起来,大声急呼:
“啊,不是梦?……沙尘暴来了!爸爸。”
林菁从黑暗中夺门而出,矇眬中只见大厅中央黑糊糊一堆,半空中摇晃着一盏风灯,冒出幽幽的火苖。地面上有几个人影在移动,把一些桌椅之类堆放在一起,支撑着中央大柱,防止帐蓬的倒塌。
“林菁,快过来相帮,......”林下客带着一付平静的口气说。“这是地方性的沙尘暴,刮一阵子就会仃下来。”
“别慌张,不会出大事的。这类沙尘暴在这里早已见多不怪了。”黄先生沉着平和的语气,如谈家常一样。“如同南方有些地方,盛夏时节经常会遇到雷阵雨,也颇惊天动地嚇唬人。不是吗?”
林菁只见大家忙碌着,沉着应战。而自己却惊慌失措,觉得怪不好意思。于是,赶紧帮着一起拉绳栓桩,加固大蓬。但咀上还是不仃地嘀咕着:
“这沙尘暴太嚇人了。即使沙尘暴过后,也浮尘满天,大气污染。......而雷阵雨过后,更多是涼爽与清浄。”
“如果能把南方的雷阵雨引渡十分之一、二到沙漠地区,让这里的植被茁壮生长。这类沙尘暴也就发不出多大的淫威了。”黄先生竟异想天开地说。
“如果,我们将地球上荒漠化面积的百分之三、五,约一百余万平方公里的荒漠地,设置光转换率为百分之十的太阳能电池,就可提供能源二十余万亿瓦。基本满足当今世人的需求。”林下客仿佛在构思一幅美丽的旷世蓝图,侃侃而谈。“如果,我们将其中部分能源,直接用于沙漠改造工程。釆用物理的、化学的、生物的等综合治理,如植树、种草、蓄水、固沙、人工调控气候(如降水、调温等。)诸措施,绝大多数的漠地就有望变为绿洲。——只是,哪巨额的经费,与大量的物力、人力?……”
“别想入非非了。”黄夫人打断大家的议论,焦急地说。“风沙声缓和多了。该去查看一下牲畜棚,概又塌得不成样了。”
“这里,就请你俩多加关照了。”黄先生向林氏父女示意。即随同黄夫人出后门而去。
沙尘暴的呼啸声渐渐远去,变得低沉而嘶哑无力。帐蓬咯吱、咯吱的呻吟声,显得微弱而滞缓,像一名从险境中逃离出来的伤员,终于有片刻喘息的时机。林下客父女俩环观四周,做完急于做的事。于是,舒了口气,坐下休息一会。
“门外那辆汽车和那些哑巴电脑人,会被沙尘暴搞得什么模样了?”林下客朝大门外瞥了一下,自言自语着。
“但愿他们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林菁带着几分儌幸的心理,笑嘻嘻说。“这样,我们可以自由了!”
“你想溜走吗?”林下客也会意地笑笑说。“沙尘暴埋葬不了它们。这些电脑人会从沙堆下钻出来,而且有着维修汽车以及自我护理的一定能力。——在我们月球上那些野外工作的电脑人都有这些能耐。它们出入在沙尘暴频发地区能不具这套本领?”
“它们正自顾不下,我们乘机逃离吧?”林菁询问说。
“电脑人执行上司的指令是一丝不苟的。我们一旦逃跑,它们必然穷追不舍。我们豈是它们的对手!”林下客告诫说。“还有,我们的电脑大雁和电脑蝼蛄都在它们那里,我们不能丢弃不顾吧。”
“难道,我们只能坐以待斃了。”林菁气馁地说。
“ZYX公社这一组织,世人早有所闻,不像是一群为非作歹的乌合之众。他们一直举着反压迫、反剥削、反欺诈、......为民请命的旗帜。是不会去伤害无故的人们。”林下客一本正经地说。“我们只是极其意外地碰上他们。又出于常人的好奇心,才去窥探一下周边的事。......这些,他们只需稍作一下调查,就可澄清。”
“本庭宣布,被告无罪释放。”林菁接过话茬,调侃她的爸爸说。“只是,别想得太美了。”林氏父女俩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这时,老黄夫妇推开后门,一先一后拖着沉重的腳步进来,显然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搬家吧,看来不能再住下去了。”黄夫人悲怆地说。“牲畜棚塌了修,修了塌。……现在只剩下二头骆驼了。羊呀,马呀,伤的伤,死的死,逃的逃,……这样的日子还能过下去吗?”
“这里虽不是什么世外桃源。但必竟天广地阔,不受充斥现代社会的种种罪恶的污染与干扰。”黄先生说。“我们在这儿可以……植树种草,一起改造沙漠嘛。”
“不要太自欺欺人了。凭我们漠区里几个老百姓长年累月去植树种草,一年能绿化多少地块?能抵御几场沙尘暴的袭击?不是说,‘全球荒漠化正以每分钟平均十余公顷的速度扩展着。’……它的‘几分钟’就能抵消我们一年,以至几年的绿化成果。”黄夫人越说越激动。“我们坚守在这里,只是替某些‘大人物’的一些所谓治沙工程,装点门面而已。”
“荒漠化早在二十世纪已被人们视为地球的癌症。”林下客带着十分沉重的心情说。“当今,荒漠化土地已占全球陆地面积的四分之一左右,而且类每年还以五至七万平方公里的速度扩大,危及十多亿人口的生存和发展。虽有一些世界性的‘权威’组织发倡议、宣言,搞几个防沙、治沙工程等之类,应时、应景的举措。但怎跟得上荒漠化,那‘地球癌症’疯狂的蔓延速度?——全球性诸多的环境危机,如环境污染、气候变暖、生态失调、……
与荒漠化等‘百病交织’一起,相互影响,变本加厉,急剧恶化,将会把这个好端端的星球迅速毁于一旦。”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大家的说话。
“金梦回来了。”黄夫人急急跑去开门。並肩进来二位年轻人。一男一女,男士精干、结实,黝黑的脸庞,高挺的鼻樑上挂着一付宽大的黑眼镜,穿着一套深灰色的运动服。身旁的小姐,英姿飒爽,肩挎一只与服式相配的米黄色的皮包,一手还拉着精巧的行李箱。
“你怎么冒着沙尘暴赶回来?”黄先生朝着儿子大声说。
“沙尘暴不是仃了吗?”黄金梦笑嘻嘻地边走边说。“我们在接近H城上空时,接到这里正遭沙尘暴袭击的警报。于是,在H城仃留了一个多小时,等警报解除后,即又动身前来。……这次我们是乘直升飞机来的,快吧!”金梦兴奋地扮了下鬼脸。
“我们的直升机就仃在门外一块平坦的沙地上。与守候在那里的‘武士’们作了交接,他们就开车回去了。”身旁的小姐爽快地插了话,並自称是ZYX公社接待员非非。随接,又相帮黄金梦打开身边的行李,说是有些东西可以供晚餐用。有面点、饼干等干粮;白菜、笋片、海带等菜蔬;盐、油、矿泉水;还有一箱蓄电池等。
金梦每隔一、二个月都要回家探亲一次。每次都要带上一些这类生活必需品。这里漠区与一般灾区没有多大区别,随时都可能遭受种种不测之灾。这类物品即是最好的救灾物资。
有一次,金梦带回一盒生日蛋糕、一筒巧克力糖、一朿鲜花,祝贺父亲生日。黄先生竟火冒三丈,大声呵斥:
“这些玩意儿,可抵上这里一家人半年以上的口粮钱!——我们漠区人受用不起。......”老黃一时性起,这些“礼物”都被扔到地上,蛋糕被唏哩哗啦撒得一塌糊涂。
从此,金梦乖乖地再也不买这类“奢侈品”了。
黄金梦兴致勃勃地请大家去参观一下这架‘直升机’。门外,天色黄昏,尘沙弥漫。百步外,来到了一架已改装的‘直升机’旁,卸去机上罩顶,露出米黄色的机身,类似一辆大型的双座摩托车,可载四、五名人员。如按动机车上有关电钮,某些部件就会自动伸缩定位,可迅速改装成适应水、陆、空航行不同需求的机具。再给电脑输入航行路线,掌控航向、调节航速、以及飞行高度或潜水深度等等。此机由非非小姐具体负责调节与导航。
黄先生乘兴登上机,小心抚摸一番。兴奋地朝儿子说:
“以后,有机会带你爹妈一起出去玩一下吧。”
黄先生下机后,又想起了牲畜棚,要求大家顺便去看一下。
茫茫沙丘如海潮般汹涌起伏,不时飘落的沙粒犹如天空洒落的雨
滴。走在众人前面的金梦像似迷了路,踌躇不前。这时,黄先生一声呼叫,靠近林菁身旁的沙丘,竟然沙沙地抖动起来。
“啊呀!——”林菁大声惊叫起来。原来是两头骆驼闻声懒洋洋地站立起来。
不远处,又传来低沉的马嘶声。黄先生指着左前方,在一堆黄沙掩埋下依稀可辨的牲畜棚。棚架下,一匹腿脚受伤的马正伏在沙堆旁呻吟。金梦赶紧跑过去,小心谨慎地把马扶了起来,牽回家去调理。
稍后,黃夫人请大家入席就餐。大家面对餐桌上由那些刚被沙尘暴致害的羊、马所烹调的菜肴,心情分外沉重。大家默默地坐着,没有一人拿动筷子,似在为灾害中已死与将死的生灵,还有那冥冥中的岁月哀悼。
“沙尘暴,太嚣张了!——连仅有的‘五家村’也不放过?真的要把我们这儿毁成一片‘无家村’吗?”黄先生突然仰天失声呐喊着。“啊,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