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为乞
九岭城不大，但因为城处北地，外抗魔荒，城池最高六丈，再设内墙，铁甲强弩，数不胜数。当为天下第一雄关，盛名远扬。
杨伊雪坐在轿子里，悄悄地掀起窗帘，望着热闹的大街，眼睛里充满了好奇。
冷家强势崛起，冷睿冷秋师更是当世枭雄。自此，天下豪杰聚集与此，希望可以投起门下，寻得一片天地。杨伊雪也随父母来到九岭。
九岭城自冷睿入主，厉经图治，仅仅半年，就恢复了战前的繁荣。
街上大小商铺林立，吆喝买卖声不绝与耳，显得十分热闹。
但这些都无法受到杨伊学的关注。她的视线，被冷清的墙角所吸引。
墙角，少年用手抱着膝盖缩成一团。穿着单衣，却也是破破烂烂，沾满了灰尘和谈谈的血迹。上面，还带着几根鸡毛。或许，是其它的什么。凌乱的头发盖住眼睛，脸很脏，似乎从来没有洗过脸。十分狼狈，只是众多乞丐中毫不起眼的一个。
但不知道为什么，杨伊雪觉得，自己认识他。就象是相处多年的朋友，甚至是亲人。
他就那样蜷缩在墙角，有风吹过。冷，冷入骨髓。
不知为何，她的心莫名的一痛。
她怜惜他。
“母亲，我要那个。”她纤细的手指指着路边的包子铺。
“怎么会想吃那个？”说话的女子声音柔美，面若娇花。那可人模样，仿佛只是一滴水，也会滴破她的脸，滴进她的心。
“那叫他们去买。”
“不，母亲，我自己去。”美妇人没有问为什么。女儿一直很乖，很懂事，不去争，也从不主动要求什么。虽然对她的要求感到奇怪，但还是微微点了下头。杨伊雪欢喜地跑下轿子，跑到包子铺前，对着旁边的男子说到“叔叔，我要这个。”
一声叔叔把男子叫得欢喜，于是对着杨伊雪笑道：“要几个？”
杨伊雪歪着头想了想，对着男子伸出两个指头。
男子用纸将包子包起来，递给她，“两文钱一个，算你三文吧。”
杨伊雪用手摸了摸身上，脸色突然红得像个苹果。刚才走得匆忙，没有向母亲要钱。于是尴尬地说道：“叔叔，我，没有钱。”
男子看到她红红的脸蛋儿，再听到他怯生生的声音，心里愉悦，笑道：“那这算叔叔请你的。”
杨伊雪伸出白皙的小手接过包子，两个眼睛已经笑成月牙儿。
“谢谢叔叔。”
然后转身，一路小跑着。还好，他还在。
杨伊雪用两只手捧着包子，悄悄地靠近，“这个，给你。”
他猛然抬起头，凌乱的头发中露出一双眼眸。冷若冰霜。
杨伊雪被吓了一跳。那双眼眸，不属于人世间的空洞。毫无感情，毫无色彩。冷，这是她唯一的感觉。
但杨伊雪并不是害怕，他怜惜。究竟要经历怎样的往事，才能拥有这样的眼眸。
那是对苍生的不屑，是对万物的憎恨。他恨什么？恨这天吗？
疼痛，藏于心中，有谁能知道。他不愿被人发现，被人同情。但，为什么，他希望她能知道。
如何心底，有一丝无奈。
杨亦锋静静地望着眼前的女孩。白群，就像是雪地间的公主，让人忍不住心生怜爱。明亮的眼睛望着他，毫不畏惧那冰冷的目光。
她，为什么要来！
心如止水，却起了涟漪。
不自觉的，目光变得柔和。
“这个，给你。”女孩悦耳的声音再次响起。
杨亦锋有些茫然，要接吗？腹中突然传来一阵咕咕的声音。
“呵呵。”女孩笑着把包着包子的纸放到他手上。白皙的手碰到他的手，立刻黑了一块。
他的确太脏了。
那晚他离开村子，只想着到人多的地方去，能够打听到少林的消息，早日学成，可以为父亲，为那些无辜死去的村民报仇。
他花了数日时间赶到九岭，一路茹毛饮血，满身砂尘到是刚好掩盖住血迹。
女孩的笑声友善，不是讥讽，却勾起他心中难言的伤。
失去亲人的孩子，就变成了无家可归的孤儿，注定只能成为乞丐吗？
难道，这就是此生？
不，决不，大仇为报，如何自息；杨丞未死，岂敢苟活。我命，不该由此。
美妇人从轿中看到女儿为一个小乞丐买包子，欣慰她的善心，但并不希望看见她和那些人走得太近。毕竟，他们不是一类人。我的女儿，当为稚凤。
凤凰一朝乘风起，扶摇直上九重天。
放下窗帘，淡淡地说道：“丽红，去接小姐回来。”
侍在轿子旁边的丫鬟，低低地应了一声。然后走向女孩，“小姐，夫人让你回去了。”
女孩听话地把小手放进丽红的手中，跟着她走了。只是边走边转过头望他，却看见他把头低下，不去望她。
直到她消失在拐角，他才抬起头。
他如何不知道她在望她，但他不能望她。如果心中无恨，他如何手刃仇敌，无情路，再无须动情。
杨伊雪轻轻地甩了下丽红的手，“姐姐，你可以给我一些钱吗？”
丽红蹲下身子，有些好笑的望着女孩。她只不过是她家的丫鬟。她要钱，她怎么可能不给。但她却如此问她。
她摸出几两银子给她，然后看着她笑嘻嘻地望街边跑去。她实在可爱，只是，这份童真，这份善心，能保持多久呢。
她摇摇头，这些，不应该是她关注的问题。
杨伊雪拿着钱，放到包子铺上，“叔叔，这是欠你的钱。”然后在男子错愕的眼光中跑回轿子。
离去，若是不舍，那就期待下次的见面。只希望，下一次，你可以过得更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