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玄武国,我们首先回到了我的故乡,美丽的南方古国——朱雀国。
我本是朱雀国的十七公主——锦瑟公主,也是朱雀祭司的关门弟子铁魂,朱雀国与其他国家不同,素来是女尊男卑的国度,很多时候女人的命运就是国家的命运。不仅国王是女人,连祭司都是女人。我本来也该是尽享尊贵的,然而,似乎是命运的捉弄,我生下来没多久父妃便病死了。后来,朱雀祭司又说我命中多劫,命克父母,不宜留在宫中,因而将我带到朱雀宫抚养,教会我养蛊为乐,教会我运用法术。
十五岁前的我以为自己也许就这么无情无爱的度过这一生了,然而,朱雀神保佑,十五岁那年,我遇见了薛瑾。
那年朱雀和青龙两国交战,朱雀国战败,向玄武国借兵,玄武国国王提出要求希望两国和亲,我和其他几个姐妹一起前往玄武国候选。
这本是朱雀祭司的安排,让我明为和亲实为刺探。我也一直小心谨慎,不敢有丝毫懈怠,时时打量着玄武国的国情民生。一天我刚飞进玄武皇宫的凸晶园,想找些梅花上的露水来修炼法术再顺便玩玩,便使了些小法术让树上的梅花飘起来,自己在这花海里跳舞,这时候薛瑾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出现了,竟然用法术把地上的雪都往我身上圈,吓得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的灵力太强,那时候的我根本没办法反抗,挣扎了几下就毫不意外的开始往下掉,无能为力的我也只好闭着眼睛等着摔下去罢了。可是等了很久都没有落地,却感觉自己被一个温暖的带着一股沁人的清香的怀抱抱住了,我没有反抗,对于自幼没有得到父母疼爱的我而言,我太希望得到这样醉人的温暖了。
那时候的他生着一张略显稚气的俊秀的面孔,眉心还印着玄武国皇族特有的印徽,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身上的那一袭白衣穿在他身上是那么的飘逸迷人~~
“我早就注意到你了,你有一种神奇的力量,但是千万别再在玄武国力使用法术了。否则你又会变成别人利用的工具。”薛瑾的声音很温柔,说话的时候他那种特有的清香伴着他的气息袭上脸来,让人心醉。
“你怎么知道我被人利用啊?我过得很好!”被他看穿心思的我不禁老羞成怒,我试图挣脱他的桎梏,但是只是白费力气。
“修习蛊术的人会被黑暗的力量吸引,人性也会逐渐丧失,寻常人家都不会舍得让自己的孩子修习蛊术,更何况你还是在幼年就被扔进了蛊盆,强行修习的!你身上的封印就证明了这一切~~”薛瑾轻轻揭开了我脸上的隐藏封印的灵符,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同情和怜爱,我不敢看他,只是不停的叫他放开我,他也没有勉强我,就放我走了。
一天夜里,他竟然命人带了封信来,邀我去他宫里赏花,我记得信是这样写的:
“愚兄瑾敬奉
锦瑟贤妹:前夕冒昧,虽幸得贤妹见谅,然愚兄常怀悔意,至于夜不能寐,食不知味。每思报偿,终不知何为。
今夕初霁,月色如水,庭外梅花若簇,因惜良辰难逢,未忍就卧。忽思及贤妹素喜梅花,特相邀约。兄虽不才,幸叨陪梅雪之间,兼慕贤妹雅调。水榭楼阁,惜未逢佳人;沁梅含雪,似可对月吟风。
想贤妹高洁,必不畏及人言。裙钗俊秀,何惧浮笔春秋?故愚兄敢请赴宴,当扫花径,以迎佳客,万望贤妹赏光。”
我接了信,也没细想什么就直接上了他准备好的马车,我素来不把什么名声放在心上,反正我自小就受够了各种议论。等到了那才发现,面前竟是一座冰雪雕刻而成的巨大宫殿,里面种的全是红色的梅花!
“漂亮吗?”薛瑾突然走上前来笑着说,我意识到我似乎把自己的喜爱表现得太过明显了。
“还行吧!”我故意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可是我的演技一直都不好。
“为什么喜欢梅花?”他示意我随他进去,我竟乖乖的跟着他,没有反抗!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奇怪。
“梅花坚忍,独立寒冬而不败;梅花清香,不似别花浓艳~~”我嘟囔着,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你们朱雀国可也有梅花?”他突然变得落寞了。
“没有,我是到你们这来才看到的,可是我真的觉得好熟悉!好像在梦里见过的”我感觉自己有些混乱了,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梦中曾见过梅花的事情,只怕他会不信。
“也许我们前世就已相识了吧!”他突然笑着看了我一眼,“我母亲也最喜梅花。”
而后,他就不怎么说话了,我也突然缄默了,我们就在那梅园之中漫步,直到清晨~~
至此之后他每隔几日送些新鲜的梅花露水到驿馆来,顺便和我说些杂七杂八的事情,还美其名曰是来找我切磋茶艺,搅得我根本没办法去执行朱雀祭司吩咐的事情,我本该讨厌他,可我却忍不住的想他念他。就这样过了一个月,和亲的事宜终于谈好了,我被指婚给了他的弟弟——十九王爷薛琳,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正戴着面纱站在玄武国的大殿上,而他就站在远处的高阶上准备选择他的太子妃,我突然就哭了,眼泪像是缺口处奔流而出的洪水般不断的往外流,沁湿了我的面纱。我知道我不应该哭,那本来就是我必须承受的命运——嫁给一个我不爱的人,然后继续被朱雀祭司利用,做她的爪牙。然而在那一刻我的心史无前例的痛了,我竟然哭了出来,而且哭得那么凶。我甚至感觉我眼前的世界都要在我的眼前消失了。
“锦瑟,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就是我薛瑾的妻子。”薛瑾又一次突然出现在我的眼前,这一次我没有迟疑,直接抱住了他。
这样的做法引起的混乱,你们可想而知,最后薛瑾失去了他原有的储君之位,他们甚至被封印了他的灵力,而我也被封印了所有的蛊术,变成了普通人。但是我们觉得只要能在一起,能平平淡淡的过一生就好,可他们始终不愿意放过我们~~~
我们离开时玄武交给我们的羊脂玉戒指就是封印着我们力量的东西,他把力量还给了我们。但这又意味着什么呢?
刚到那里,我就嗅出了一股说不明白的古怪味道,虽然眼前的美景似乎还跟当年一样,显得那么的平静祥和,到处都是美丽的春光,到处都是繁华的街道和享乐的人群。可是当我经过那些拥挤的人群的时候,身上的蛊虫却没有躁动,我的蛊虫自幼吸食人血,对于人血的味道非常敏感,没理由经过人群却不躁动的,除非~~
为了证实我的想法,我跟薛瑾商量了之后决定分开行动,我在客栈假意睡下,而他则假装外出喝酒寻欢作乐。
漫步花楹下,身伴月影行。只见秦淮河旁画帘缥缈,茜窗隐约,温润的风中飘荡着由花草香、脂粉香、河水的腥味组成的某种混合气味,熏得人都像醉了似的。在这种情景下最容易引发的是诗情和爱情。
面对如此美景,刚刚喝了半壶酒的薛瑾念起了前几日写好的诗句:
“石齿溯春水,苦竹滤夕风。”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月高初更时分,不知何时秦淮河上飘过来一只画船,一时间只听得弦管齐鸣,入拍如轻云之出岫,雾起袂角,飘飘然若柳絮随风,约略烟萼态不胜。愈唱这歌声愈迷人,让人仿佛进入了蓬莱仙境,至于曲罢,留恋而忘归。那唱歌的人声音温润婉转,如美玉又如清泉,让人忍不住想要一窥芳容。
好一曲《子衿》!船家!”薛瑾抵挡不住这歌声的诱惑,便朝着画船的方向大喊了声,那船上的**见有人邀船,忙将船摇了近岸来。
这**虽说是个五十岁上下的干瘪老男人,满脸的横肉,脸上的皱纹像是秦淮河的波纹似的随着表情的变化时聚时散,可见果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布满血丝的奸邪眼睛配着甜的发腻的笑容,让人觉得他的笑容比他的年龄小了四十年。
薛瑾深知这些做**的都是一副势利眼,便给了这**十两做进门钱,吩咐他准备些酒菜来。这**见了钱自然一叠声答应了,叫那船上的使女去备酒菜,自撑船去了。
**刚走,那船舱里便自有使女替他打了门帘让他,还未进就闻到一股甜香,惹得他一头蹿了进去。那女子正坐在椅上拨弄琵琶,见他进来便让了他坐下,自己只抱了琵琶坐在下手。这时墨非熊才看清她的长相,白皙的脸上眉眼分明,朱唇小小,生着双似水含情目,一转眼,一回眸都是千种风情,让人移不开眼。薛瑾都看呆了,半日才从女子娇羞的神情中勉强挪开了自己的视线,看了看船里的陈设。
这船里正中挂着副春风图,上面题着的诗句是秦观的“花香袭人知昼暖”,署名是今科状元的字,未知真假。放着齐套的黄杨木盘虬桌椅,桌上放了几只木瓜,地上是一水的波斯毯,还有几盏琉璃绣球灯,映得眼前的美人格外的妖娆。
“你叫什么?”薛瑾拼命遏制住自己不断上升的酒气。
“启禀官人,奴家郁姓,小字芊芊。”女子小声的回答道。
“郁芊芊?果真是好名字!”薛瑾不禁笑出声来。她的柔软突然将他原本打算好表现的轻佻击破了,他有些不知道应该怎样去对待一个如此美好的青楼女子了。他只能靠不断的胡扯来掩饰自己的慌乱。
这一夜,郁芊芊多数时间只是看着他,也不说话,由着他谈天说地,谈古论今。
“公子,敢问公子名姓?”郁芊芊突然放下手中的琵琶,小心的问。
“嗯,”薛瑾知道不宜在青楼烟花地说什么真实姓名,本就是逢场作戏,没必要给自己惹什么麻烦。但是美人在前,不说些什么甜言蜜语似乎太傻了。于是笑着拉过郁芊芊的小手,一面在她手心写上他随口编的名字,一面说“小生姓秦名禾芫,小字平酆。”
郁芊芊见了他放肆的举动也不回避,只是淡淡的笑着:“秦公子厚爱,小女子蒲柳之姿,只怕此生无以为报了。”说完便要收手。
青楼的女子知道自己的身份,也知道男人不可靠,他们一面迷恋女人的美色,一面又要在外人装着坐怀不乱。于是更容易成为男人们的红颜知己。
“芊芊若是蒲柳之姿,天下无颜色矣!”薛瑾偏不放她的手,只顾借着酒劲盖头调笑。
“公子请自重,奴婢虽身在风尘,却不是那等轻浮女子。只因家境贫寒,在此卖艺而已。”见薛瑾愈来愈放肆,郁芊芊不禁有些动怒了。
“有道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在下绝无轻视之意。”薛瑾至此不敢十分放肆,只怕闹的众人知晓,便只顾拿话遮掩。“若蒙小姐不弃,在下今生绝不相负!”
“公子才貌俱全,想必已有妻妾,哪里随意容得下奴婢?”郁芊芊小声的叹息了一声。
“小姐哪里的话?不瞒小姐,在下素来粗鄙,且如今功业未成,何谈娶妻之说?”
“公子既无心家室,如何能不负奴婢?”
“从前未逢佳人,故而未有娶妻之心。如今……”
他们就这么说着,很快郁芊芊的心就有所动摇了,留他在船上客房住下。
似乎男人的花言巧语和出手阔绰永远都是百试百灵的,很少有女人会抵挡得住这两者的诱惑,就好像很少有猎物可以抵挡住人类为他们精心准备的诱饵的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