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杨云义来到了一处小湖边。
说是小湖,其实并不算小,湖大致呈圆形,直径能有七八十丈。
小湖四周错落的堆砌着一些假山,湖面已结上了一层薄薄的冰层,一条木板小桥蜿蜒而入湖心,小桥尽头湖心处,坐落着一座亭子。
琴声就是自湖心亭子内传出来的。
杨云义举步踏上小桥,向着湖心亭子行去。
在亭外站定,杨云义举目望去。
小亭楣檐上横有一匾,上书离音亭三字,字体娟秀。
亭子四周都以薄纱罩住,内中情况看不真切,隐约可见两条人影,一站一坐,两人都未说话,坐着的专心抚琴,站着的安静聆听。
亭内两人似对杨云义的到来毫无所觉,琴声依旧飘荡而出。
杨云义也不愿打扰这一刻的气氛,站在亭外闭上眼睛安静的听着,咀嚼着每一个跳动的音符。
直到一曲终了,琴声戛然而止。
杨云义舔了舔嘴唇,意犹未尽。
“这位师兄好高的雅兴啊,这么冷的天站在外面也不怕冻坏了身子?”
亭内二人掀开薄纱走了出来,却是两位少女。
当先一人一身月白衣袍,面容清秀,薄施粉黛,嘴角浅笑,很是有一番出尘的味道。
跟在她身后出来的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一袭黄缎锦袍让小小年纪的她平添几分贵气,眉目如画,青涩的身躯已是略显妖娆,长大了以后定然也是个勾魂夺魄的主儿。
“是你!”薄纱撩开,杨云义与走在前面的那少女同时一愣。
这走在前面的少女不是别人,正是杨云义当日在城外林中救下的岳雨颜。
岳雨颜缓过神来微微一笑道:“前些日子听说五长老新收了一位弟子,竟与恩公同名同姓,现在看来,这个弟子就是恩公你了吧!”
“额~!是了,在下此次来锦梁,正是为了岳家的招募,当日出于某些原因有所隐瞒,还望师姐勿怪!”杨云义搔了搔脑袋,讪讪道。
岳雨颜与杨云义年纪相仿,但岳家向来是以入门先后来排辈分,是以杨云义叫一声师姐,也并不吃亏。
“自从回到家中,小女子还在想恩公何时能来岳家,也好让小女子略尽地主之谊,不想今日得见,恩公却变成师弟了!”岳雨颜听到杨云义唤她师姐,呵呵一笑,开了句玩笑。
“师姐说笑了,当日不过是举手之劳,我可担不起这一声恩公。对了,还未请教师姐师从哪位长老门下?”杨云义听她左一声恩公,右一声恩公的叫的自己浑身不自在,赶忙转移了话题。
“你们俩不是认识么?你不知道她是谁?”跟在岳雨颜身后的小姑娘听杨云义如此说,瞪着眼睛望着他,仿佛在看着一个弱智。
岳家家主的女儿你都不认识,还是人家的恩公呢,你这个岳家弟子当的真够可以的。
“我与岳师姐仅只一面之缘,当日也是我大意,忘了请教了,这位师姐你如何称呼?”
说来也不怪杨云义,岳家家主一脉虽只有兄弟三人,但族内旁支却也是为数不少,年轻一辈岳姓弟子自是不在少数。岳雨颜一般又很少走动,认识她的岳家外姓弟子本就不多,杨云义也是没有听别人说起过,他哪会想到自己顺手救了一位岳家弟子,恰巧就是家主的千金?
“师姐?还如何称呼?你连我都不知道?”小姑娘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你没救了的表情:“我可不是你师姐,有你么笨的师弟,说出去都丢人。你听好了,我告诉你,我姓司徒,司徒你知不知道?雨颜姐姐她就是……”
“哦!是这样的,这位就是北羽帝国的小公主,司徒燕,至于我嘛,我是大长老门下弟子。”岳雨颜见司徒燕要说破自己的身份,赶忙拉了她一把,硬生生把后面半句给憋了回去。
岳家地处北羽都城,与皇家素有来往,皇室也是有很多地方要依仗岳家这个北羽数一数二的庞然大物。虽然岳雨颜很少出门,但是司徒燕可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当今皇帝虽然生有十一子,但女儿却只有司徒燕这么一个。司徒燕跟那群哥哥们根本玩儿不到一块去,于是乎就三天两头到岳家来找岳雨颜,一来二往的也就混熟了。
不知为何,岳雨颜并不想现在就告知杨云义自己的身份,既然他不知道,那也就不说破。
况且岳雨颜也确实是大长老的弟子,虽然只是个挂名,但日后若是杨云义知道了,也不算是骗了他。
“原来是公主殿下,倒是在下眼拙了!”虽然被一个黄毛丫头给鄙视了很是不爽,杨云义还是施了一礼。
“免了!看你呆头呆脑的样子!不过还算懂得礼数!”司徒燕下巴翘的老高,很是受用的一摆手,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倒是颇有几分皇家气势。
“行了燕子,在姐姐这儿就别摆什么公主的架子了。”岳雨颜瞪了司徒燕一眼,算是帮杨云义解围,继而转向杨云义问道:“这离音亭平日少有人来,杨师弟今日怎么会到这里来?”
“方才家主召见,自家主那里出来之后,行至附近,忽闻有乐声传来,不由得被吸引,前来一探究竟,不想竟碰到了师姐,不知方才抚琴之人是师姐,还是这位公主殿下呢?”
离音亭四周都罩着纱,杨云义并没有看清楚那一曲是这二人当中哪一位所奏。
“本公主哪有那么好的琴技,当然是雨颜姐姐奏的啦,雨颜姐姐的曲子,可不是一般人随便就能听到的,算你小子有耳福。”司徒燕拉住岳雨颜的衣袖,骄傲的说道,仿佛弹琴的是她一般。
她经常过来听岳雨颜弹奏,岳雨颜的琴音似乎有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魔力,哪怕是一首最为寻常的曲子,在岳雨颜的指下奏出,也是能够直扣人心,让人不由心入其境,即便是听惯了名家名曲的司徒燕,也不由为之着迷。
“师姐真是好琴艺!”杨云义没有搭理司徒燕:“想不到大长老如此粗豪的汉子居然也精于音律。”
“我只是在大长老门下挂名而已,并不跟随大长老修炼,琴艺也并非大长老所授,而是得自家族中一块奇怪的玉石。”岳雨颜解释道。
“奇怪的玉石?什么样的玉石?”
杨云义心中一凛。
母亲让他混入岳家,目的就是为了一块玉石,但是母亲只告诉了他玉石的样子,吩咐他只管盗回玉石,其他关于玉石的来历,用处,以及盗取玉石的目的,一概没有提起。
此时听到岳雨颜就忍不住问了一句。
“那玉石一尺见方,通体翠绿色,玉身上密密麻麻的雕满了细小的符号,我也不懂那些符号是什么意思,只有一部分关于音律的雕刻能够辨认!”
“不知师姐方不方便将那玉石取来看一看?”
杨云义压制着,尽量保持着正常的语调,实则心中已经激动莫名了。
是了,岳雨颜所描述的玉石与母亲所讲的形貌完全一致,必定就是母亲所说的那块玉石无疑了。
现在的问题就是如何将玉石取到手了。
“杨师弟对这玉石有兴趣?”岳雨颜摊摊手道:“可玉石并不在我这里,放在族内珍宝阁中。珍宝阁内收藏的都是家族重宝,平日里不准任何人入内的,我也是在征得家主同意后,由珍宝阁管事亲自陪同抄录了玉石上的音律刻印。”
“额!这样啊!”杨云义搔搔脑袋:“既然如此那就算了,我也只是好奇而已。”
看来问题还是有些棘手,既然是家族存放重宝的地方,想必定然有家族高手日夜把守,凭自己的实力,想要取得玉石,还要从长计议,思虑一个万全之策才行。
“杨师弟若是真有兴趣的话,也不是没有办法。”岳雨颜接着道:“家主为了鼓励努力修炼,每年年祭都会拿出一些东西作为奖励,听说今年那块玉石也是其中之一哦。”
“我也只是一时好奇,并没有其他想法,方才家主召见,也提到过年祭之事,这个年祭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师姐可否详细说说?”杨云义嘴上如此说,心里却是盘算起来。
以自己的实力,想要明抢,那无异于找死;若是去偷,又难保不被人发现。
现在有了年祭这个由头,要是能名正言顺的拿到手,那是再好不过了。
“年祭是咱们北羽四大世家老祖宗定下的传统,每年年底,在祭拜过先祖之后,四大世家就会相聚一堂,各家年轻一辈弟子之间相互切磋,交流武学,互通有无。届时四大家主之间也会有一场较量,以此决定四大家族在北羽的排名,也就是说,四大世界的排名是由家主的实力决定的。不过这么多年以来,年祭每年都有,四大家族的排名却是始终都没有变化过!”岳雨颜解释道。
“也就是说,这四位家主的实力由高到低依次是秦岳严陈?”杨云义想不到四大家族的排名还有这样的说法,居然是有家主实力决定,而不是由家族的整体实力高低来排名。
“其余三家是这样的,唯独秦家家主,却是从不踏上修炼一途,世世代代一直如此,但凡踏上秦家家主之位的,必定是丝毫不懂武道的普通人,但秦家其他弟子却是不受此限,依然正常习武,其中究竟有什么隐情,就不得而知了!”岳雨颜继续道。
“既然秦家家主不懂武学,为何秦家还排在四大世家之首?”杨云义问道。
这样说的话,论实力,当属岳家家主岳寒天修为最高,为何会甘于屈居人下?
“这些事就不是我们这些小辈所能知晓的了。”岳雨颜岔开了话题:“这次年祭举办地恰巧轮到我们岳家,杨师弟好好表现,师姐看好你哦!”
岳雨颜的话让杨云义一愣,这话刚刚才从家主那里听到过,这个师姐说话的表情跟家主岳寒天倒有几分神似。
该了解的杨云义也都了解到了,客套了几句,便自告辞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