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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傻乎乎的贵族

船长走出房间的时候,一切收拾妥当,染了那么多血的衣服也变得光洁如新,只是她仍旧面无血色。

“你做到了。”艾妲轻声地说。

“感觉怎么样?”罗兰有些担心,“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哼,看一次就敢这么乱来,不让你研究清楚下次可能会被你给医死……”艾妲拿起桌子上的黑书,递给罗兰,“现在身体很虚弱,不过施法应该没有问题。那个,会有什么负面效果吗?刚刚的法术?”

罗兰接过黑书,拿在手里有些不知所措,小声答道:“应该是没有,不,或者说现在不会有。这个法术的原理是加速身体的运转,也就是加速了整个过程,或许你那个脏器有几天的寿命被消耗掉了也说不定。”

“那就好,呼!达密波斯已经等得不耐烦了。”船长掏出那三根魔杖,开始施法。

“艾妲——船长,等等,让我为你施一次生命之神的复苏术。”罗兰连忙拦住她,“死灵法术会大量消耗人的体能,按道理来说应该要让你好好休息的,但现在的情况实在很不乐观。”

施法完毕之后,罗兰跟在艾妲身后走出船长室,那巨大的水盾通过舱门的时候,如同泡泡一般被挤得变了形,看起来十分有趣。

他注意到甲板上只有一半的人,知道其他人应该是到船舱里做着防御准备了。但甲板上又必须留人防备达密波斯忽然蹿上来,情况显然是严峻极了。

蛮子看到船长状态良好,疑惑地问:“好了?”

“嗯,我们的船医很厉害,你要相信他,蛮子!”船长拍了拍蛮子的胳膊,再次跳下甲板,传来了“扑通”的一声巨响。

水底的战斗持续了很久,艾妲再次乘着水柱跃出水面的时候,众人都欢呼起来。达密波斯跟着也蹿出海面,昂着两只巨头与艾妲对视着。

忽地几股水柱迅速从海面升起,缠在达密波斯的头上。达密波斯立刻张大嘴挣断束缚,却被艾妲抓住机会将一支寒冰长矛掷了过去,现在海面上没有了照明,看不清楚刺中了哪里,但达密波斯痛得嘶吼一声,应该刺得不浅。只见海怪一边嚎叫,一边从另外一张嘴里吐出三枚冰锥。

这三枚冰锥相对之前第一次海面战斗时吐出来的要小了一些,艾妲扬起手,卷起一股汹涌的海流,以一个漂亮的轨迹将三枚冰锥尽数打落一边。接着她又制出一根寒冰长枪,乘着海流朝达密波斯攻了过去,如同故事里朝巨龙冲锋的骑士。

两个怪物就这样从海面斗到海底,过一会儿又浮出海面,反复斗了好几个回。很快周围的海面也都被达密波斯那带着腐蚀性的鲜血染红,有几条被血腥味吸引而来的海鱼翻着肚皮浮了上来。

终于,艾妲船长第三次乘着海流浮出水面之后,达密波斯没有跟上来。她落到甲板上,散去护体的水盾,扶了扶头顶的三角帽,说:“又被它逃走了,每次打不过就往海底蹿,真拿它没办法。”

“船长!”塔拉听到欢呼之后,很快从船舱里钻出来,“船底板受了些伤,内努说最好尽快去一趟船坞。”

“离罗丹港只有两天的航程了,不能撑到吗?”艾妲皱着眉头问。

“内努说如果小心航行,加上船长的法术,应该可以,但还是不够保险。而且这种状况下,即使是停着不动,情况也会慢慢变坏。”

“真麻烦,下次再碰到达密波斯一定要杀了它!”艾妲转过头,看着离得不远的另外一艘帆船,“他们怎么还没走?不知道我们是海盗船吗?”

“往前开一段距离就停船吧。”艾妲挥挥手,进了船长室。

尽管都没帮上什么忙,只是看着船长和海怪厮杀,大家也都露出疲态。塔拉点了几个人留下来继续开船,让其他人先去睡。

罗兰虽然有点不放心船长,但还是钻下船舱,准备休息一会。

不过刚刚躺下,他就听见甲板上传来一阵骚动。

达密波斯又回来了?船长明明说它已经逃走了。罗兰猛地从床上蹦起来,小心地摸黑回到甲板上。

原来是从刚才起就一直跟在耶曼迦得号后面的那艘船,他们在看到耶曼迦得号放下铁锚之后靠了过来。

“难道是想打劫我们?”罗兰心里生出一个非常可笑的想法,“打劫海盗吗?”

“我们是塞斯贝克家的商船!”对方有个人站在船舷边上,喊着:“刚刚真是多亏有你们,我们家大人想亲自登船感谢。”

“我们是海盗,可不是为了救你们。”塔拉用低沉的声音回了一句。

“快滚啦,我们不抢你们是因为仓库装满了。”

“看清这个标志,我们可是耶曼迦得号。”

“刚刚你们也看到了,海怪也不是我们船长的对手,赶快走啦,不要吵到我们睡觉!”

几个海盗压着嗓子呼喝了几句。蛮子也靠过来,挥了挥他巨大的双刃斧,冷冷地看着对方。

“我们知道你们是海盗,前几天你们刚刚抢劫了我们家的一艘船,不过我家大人是很诚恳地想见见那位和海怪战斗的勇士。”

“船长在睡觉,明天再说。”蛮子忽然开口说了一句。

“我家大人是非常诚恳而急切地想见一见那位勇士,或者应该说是小姐,银瞳魔女,艾妲小姐对吧?”对面的人不依不饶地说着,“我们因为有急事,今天晚上不能停航,请各位转告一下你们的船长,我们塞斯贝克家有重金酬谢。”

说完他抛过来一根金条,说:“这是给各位勇士的见面礼。”

“你们在吵什么?”艾妲忽然出现在甲板上,她抽出细剑刺中金条,说:“送上门来的肥羊,不宰了还等什么!”

众人释然,立刻抽出武器,准备登舰。

对面的人也不惊慌,立刻举起双手喊道:“艾妲船长,我们投降,我们投降!请您立刻上船来接受我们的货物。”

“很好。”艾妲收回剑,笑着说:“已经多久了?从北海出来之后,好久没有遇到这么懂事的肥羊了。”

从被火把照亮的地方看得出来,这艘船与在红狼海盗团大战后被抢劫的那艘非常像,看来对方所说的就是那一艘了。

艾妲翘着腿坐在椅子上,看着对方的“大人”。

这是一位相当年轻的贵族,虽然穿着黑色的礼服,但双眼之中却没有那种贵族式的沉稳,反而显得很活泼。

“艾妲船长,您竟然是一位这么年轻而又美丽的小姐,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他摘下帽子,微微躬身,行了个贵族之间的礼节,说:“请容我自我介绍,我来自南艾姆思小巧精致的文德公国,是统领当地的塞斯贝克大公家的次子,我叫杰拉尔·塞斯贝克。”

罗兰对这个姓氏相当熟悉,这是圣光塔里一位光明卫的姓氏,但不知道是不是同一家塞斯贝克,眼前这人轻浮的模样实在很难让人将他与那位大人联想到一起。

“谁让你开口了,你这个俘虏。”艾妲用温和的嗓音,笑着说。

“是的,我是艾妲船长的俘虏。您施放的照明术刺破黑暗,将我们从怪物口中救下,如同神明一般!从那一刻我就被您的英勇善良俘虏了,您在海上战斗的英姿,又深深地打动了我,让我打心底里赞叹您的强大与勇敢。”

“啧,船长是哪个?塞斯贝克家就没个正经人吗?”艾妲不再看他,瞧向一个船长模样的人:“你们这艘船是航向哪里的?”

“罗丹港!我们是去罗丹港的。”杰拉尔往边上横跨一步,又站到艾妲面前,继续说:“艾妲船长,我们要去的是百城邦联北岸最大的港口,罗丹港,那是一个非常美丽的港口城市。如果可以,真想邀您同行,我们塞斯贝克家在那里新建了一座船坞,正好可以作为您这艘漂洋过海的耶曼迦得号稍作休息的港湾。而且我们在罗丹港的信誉非常好,可以绕开所有盘查,船长可以舒心地上岸游览一番。”

从他喊罗丹港开始,罗兰就注意到艾妲的表情有了些许变化,果然,艾妲再次开口,语气有了些变化,温和中带着一线杀机:“真是的,差点被你这幅傻乎乎的贵族样给骗过了。”

杰拉尔听到艾妲这句话,笑了笑,仍是那副“傻乎乎的贵族样”,他说:“在下不是有意隐瞒,只是面对艾妲船长您的银瞳,我太过紧张,一时之间忘记要先坦白。普旺斯号船上有一位佣兵在那场比试之中没有动手,因此他有些愧疚,执意要退出我们塞斯贝克家的佣兵团。我作为雇主,当然要和他谈谈,好弄清楚是否我们的佣金太低引起不满。我这才知道艾妲船长竟然就是银月酒馆那位艾妲,也就是艾丽西雅女士的妹妹,啊,美丽的艾丽西雅!”

船长冷哼一声,站起来说:“既然你也是罗丹港的人,这次就算了。”

“艾妲船长,您救了我们,怎么能就这么算了呢?”杰拉尔拦住想走的艾妲,“说来惭愧,这次出航有些紧急,货物并不多,但在下匆忙间也准备了一些微薄的礼物要送给您,还有您的水手们。”

说完杰拉尔微微转过身子,招了招手。几个船员立刻搬了几个箱子过来,罗兰听到箱子落地的声音相当沉重,可以想见是些值钱的东西。

“除此之外,我还想和艾妲船长商量一件事,不知道您是否肯屈尊到船舱里与我详谈,当然,报酬十分丰厚。”

艾妲船长上前一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这位,小塞斯贝克先生。有一件事情你要搞清楚,我是海盗。我杀海怪也好,杀人也好,都只凭我高兴。”

杰拉尔忽地痛哭失声,吓了罗兰一跳,以为船长突然对他下了狠手。

“唉,可怜的黛芬娜小姐,年纪轻轻就要经历这种痛苦。我只恨我没有天赋,不能持剑为你斩杀仇人,也不会魔法好将他诅咒至地狱深处。”

“杰拉尔!”一个女人从甲板舱里走出来,大声地喊着,“杰拉尔,不要这样,你不必这样和这些邪恶的海盗说话,不用为了我这样。”

那是一个高挑的女人,她身上简单的黑色长裙衬得她身材更加修长,金色的长发在头上盘出一个对罗兰来说非常复杂的发髻,显得十分高贵。五官也非常精致,只是脸色十分憔悴,像是几夜未眠,他猜想这可能是被达密波斯追赶的时候受到了惊吓。除此之外,令罗兰非常在意的是她的眼睛,那是十分罕见的银瞳,和艾妲船长一模一样。

“不,黛芬娜小姐,这位艾妲船长是个好人,她就是刚刚救了我们的英雄。”杰拉尔伸出手将她引到自己身边。

叫黛芬娜的女人用不加掩饰的声音说了一句:“不,我宁愿死在海怪口中,也不想被海盗救。”

这突然的变故令本来准备回去的众海盗又停下脚步,艾妲转过头看了看这个女人,似乎颇感兴趣,说:“那你准备怎么做呢,这位美丽而坚强的小姐?”

“我,我……”黛芬娜扭过头去,“拿着这些东西快离开吧,海盗。”

“黛芬娜!”杰拉尔轻声喝止她,“你太憔悴了,黛芬娜小姐,你快回舱内休息吧。”

“我现在忽然不想离开了……”艾妲走过去,看着比自己高一些的黛芬娜,“这位小姐,你的眼睛真漂亮,明明是和我一样的银色瞳孔,却叫我有些嫉妒呢。”

说着,她朝黛芬娜的眼睛伸出一只手,吓得黛芬娜紧紧闭上双眼。艾妲的手落在她的脸上,温柔地抚了抚她憔悴苍白的脸颊,又轻轻捏了捏。

“这位黛芬娜小姐,你遇到什么困难了?告诉我吧,或许我会帮你也说不定哦。”穿着男士军官礼服的艾妲像极了一位调戏女人的下流贵族,罗兰在心里笑了笑,船长现在做的这可是船上重罪之一啊!

“艾妲船长,我们去船舱里详谈吧。”杰拉尔拉着黛芬娜的手,轻巧地将她带到自己另一边,不动声色地将她从邪恶海盗船长手中抢了回去。

干得好!罗兰不禁为他这样优雅的动作展现出的气度而喝彩。

“不要,我不要海盗。”黛芬娜又说了一句。

“我们的耶曼迦得号,在刚刚和达密波斯的战斗中,有了些轻微的损毁,唉,听船工说要一口气驶到罗丹港有些吃力,但如果能把货物全部搬到别的地方,或许能减轻一些船底板受到的压力……”艾妲把目光从黛芬娜脸上收回来,看向杰拉尔,“如果有一个地方能装下我们的货物,又能跟着一起去到罗丹港,那该有多好。”

杰拉尔立刻接过话头,说:“我们这次出航非常紧急,并没有运太多东西,船舱里空荡荡的,刚才还有船员还开玩笑说能从船排水的声音里听出些寂寞呢。另外,我们塞斯贝克家做航运生意近百年,每条船上都有很多优秀的船工和水手,绝对可以小心地把任何一艘船照顾妥当,让它安安稳稳地停在罗丹港的船坞里。”

“伙计们,搬家了。”艾妲船长转过身来,拍拍手,满脸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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