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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长安古意

自唐太宗李世民即位以来,政治清明,励精图治,任用贤能,经济迅速发展,提倡文教,使得天下大治。到唐玄宗李隆基,唐朝进入全盛时期,并成为当时世界上最强盛的国家,史称“开元盛世”。

而唐朝的国都——长安,乃两朝古都。自隋文帝建立隋朝,便定都于长安。到隋炀帝时期,又开槽京杭大运河,以水路连接长安与洛阳,并动用十万人在宫城和皇城外建立了外郭城。使得长安变成了如今由宫城、皇城、外郭城三城主成的庞大的城池。

长安于开元年间,人口近百万之众,是世界上最繁华最庞大的城市。城内街道交错,车水马龙。十里街灯,夜亦如昼。百里梧桐,秋叶缱绻。四下一片太平繁荣之景。自太宗李世民的贞观之治和女王武则天贞观遗风后,唐玄宗李隆基即位,垂拱而天下治,开启了唐朝的全盛时期。四方迁客骚人,皆汇聚于长安,望有朝一日能得蒙天眷,为国效力。谢云流行走在长安,各色物品琳琅满目,让他目不暇接,想着在纯阳宫中所过的二十年,都是守着青灯白雪过活,从未料到人世繁华竟是此般光景,摇头笑笑,自己真真是白过了二十年。

他流连于这热闹非凡的长安城,四处高楼林茨,阡陌交通。竟几乎迷路了。他自山上下来,走了这么久,竟也有些觉得饿了。前方有一酒楼,画廊雕塑,檐牙高啄,好不气派。他摸了摸肚子,想着长安城中的吃的,自是要比纯阳宫的粗茶淡饭更有一番滋味。再望着那个酒楼约三层高,中间的檀木牌坊赫然写着:全聚德三个金字。

他站在酒楼前,一眼望去,楼中各式人物,男子皆是锦衣华服,女子皆是丰腴白面。谢云流再望了望自己一身平凡的黑布衣,似乎与此格格不入,他正思量着要不要进去,这时,小二掸了掸肩上的抹布,笑容可掬的小跑过来。

“客官您请进!一楼客满了,来,小的带您去二楼。”他弓着身子,比谢云流的肩还低一分,“客官您需要些什么啊?”

“你们这有些什么好的?”

“哎哟,客官您竟然没听说过咱全聚德么?”小二满面的自豪,“咱全聚德可是长安的老字号了,我们的烤鸭可是进过宫的。贵妃娘娘可是最喜欢吃咱们的烤鸭了,另外咱店里的竹叶青,那也是一绝呢!”

谢云流找了一个靠窗的地方坐了下来。

“那给我来两只烤鸭和一壶竹叶青吧,再随便上几个拿手的小菜,另外准备五斤牛肉,给我包好。”吩咐完后,小二答应了一声,便下去了。

谢云流坐在檀木凳子上,望着窗外川流不息的行人,国运昌隆,人世繁华,这一片长安,便是大唐开元盛世的写照了。

这时,一个七旬老者带着一个约七岁的姑娘。如今三月天气,长安还微微有些阴冷。姑娘穿着一身红色的单衣,小脸蛋冻得通红,瘦骨嶙峋,腼腆的站在老者旁边。那个老者眼睛瞎了,手中拿着一个破旧的二胡。

女孩怯生生的看了看周围,清了清嗓子。

“各位客官,需要点小曲么?”

周围人自顾着做自己的事情,谁也没有理这爷俩。

女孩眼睛红红,她四处望着,大抵瞧着谢云流比较面善,最后走到谢云流身边,怯生生的望着他,拉了拉他的衣服。

“大哥哥,点一首小曲好么?”她低下了头,“我跟爷爷,都好几天……没吃饭了,大哥哥,点首曲子吧……”

谢云流望这个可怜的女孩,摸了摸她的头。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招呼小二拿了几个馒头来,这个七岁的女孩,眼睛大大的,一眨一眨的样子,竟然像极了曾经的叶芷青。当年,芷青随着公孙大娘初到纯阳宫中,也似她这般怯生生的,让人总想去保护她。谢云流想到这里,心中有些酸酸的。

馒头上来后,他将热热的馒头塞进女孩手中,女孩感到得眼泪直流,跑到爷爷怀中去。

“爷爷,吃馒头,吃馒头……”那个老者手颤抖着摸着热腾腾的馒头,满面的皱纹的合在了一起,然后大口大口的吃起来,吃了几口,推着女孩说:

“快去,谢谢那位侠士。”

女孩眼睛红红的,立刻跪了下来。“谢谢大哥哥。”

谢云流立刻扶起她,“快吃东西吧,吃完了给大哥哥唱小曲。”

小女孩狼吞虎咽的吃着馒头,差点呛着。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谢云流再望一眼车水马龙,繁荣昌盛的长安,心中感慨万千。

此时,一排烟尘自马路的尽头席卷而来。

官兵在前方开路,大声吆喝着:“让开,让开!磕着了娘娘的东西你们这些刁民有几个脑袋也赔不起!”后面跟着的,是几百量马车拉着的木箱,飞奔自皇城而去。

女孩吃完了馒头,劲头十足,也踮起脚看着窗外。小孩果然都是无忧无虑的,吃饱了以后,看见这么多的马车驶向皇城,脸上尽是惊喜,仿佛曾经所受的委屈都一消而散了。

“贵妃娘娘真幸福哎,皇上这样的宠着她。”女孩露出憧憬的表情。

“哦,此话怎样?”谢云流不解的问。

“贵妃娘娘最爱吃荔枝,可是荔枝只有岭南才有。从岭南到长安,何止是万水千山啊。荔枝很容易变质,一日而色变,二日而香变,三日而味变,四五日外色香味尽去。所以,从岭南托了这么多的荔枝来,真正能进贡给贵妃赏用的,十不足一。”

“倾天下之财,悦一人之颜。看来,皇上一定是很爱贵妃了。”

“是啊,贵妃娘娘倾国之色,大街小巷的曲子都是唱娘娘: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可见贵妃娘娘是怎样的绝色佳人呢!”

“天下竟有此般佳人?”谢云流回忆着纯阳宫中,冷傲如霜的于睿和温柔婉转的芷青,这两个姑娘都集了天下姿容,他再想不出比她们更美的丽人了。

“是啊,贵妃娘娘是古今第一美人了。”提起这个,女孩笑颜如花。她头斜着望着谢云流,心中暗暗想,这个哥哥长得真好看,人也是这般的好。心中觉得温暖,便清了清嗓子,“哥哥,我给你唱小曲吧。”

谢云流点了点头,女孩望着他的目光,愈加觉得羞赧,心中暗想,一定要好好唱,报答哥哥。

“长相思,在长安。

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簟色寒。

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

美人如花隔云端,上有青冥之高天,

下有渌水之波澜。天长地远魂飞苦,

梦魂不到关山难。长相思,摧心肝。

她的歌声清丽如银铃一般,婉转动人。和着老者的二胡,更是格外的好听。谢云流嘴角含笑,目光如春光一般温和。待她唱完后,从怀中掏出了几枚铜钱,放到女孩手心中。女孩连连道谢,谢云流又招呼小二上了几个包子,让女孩带走,女孩感激之情无以言表。竟然跪了下来,给谢云流磕起头来。

“哥哥,我,一定会报答你的!一定的!”

她为谢云流磕了三个头,恋恋不舍的离开了全聚德,走之前,还几次回头望着他。

谢云流心中感慨着人世繁华。离宫时,听得师父与师妹,对现世的描述,总是好的,但未曾想到,刚离纯阳半日而已,就见到这样一对苦难的爷俩,他不禁唏嘘感叹。

“拿酒来,拿酒来!!我要喝酒!”在一个角落中,一个一身白色缎袍的男子,喝得烂醉如泥。他倒了倒酒杯,杯中已经倒不出一滴酒来了。

小二看着那个烂醉的客官,眼中露出一丝鄙夷。

“拿酒来……酒……”那个白衣男子对着小二比划,摇了摇手中的酒壶,“我这里,没有酒了,我要!我要喝酒!”

“客官,喝酒可以,您得先把钱给了。”

“钱,钱……哈哈哈哈!”他仰天大笑,“你问我要钱?”他摇摇晃晃的站立起来,将手搭在小二的肩上。

“那是自然,客官当然得给了钱,才能喝酒。”小二把白衣男子的手掸开,又拍了拍身上的衣服,显然对他极为厌倦。

白衣男子长袖一挥,“钱,我没有!要不然我给你写一首诗。嗯,我给你一首诗如何啊?”

小二还未曾说话,白衣男子便拿着酒壶,仰头吟诗。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

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小二,我诗已成!哈哈,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拿酒拿酒!”说罢,他便瘫坐在地上,晃着那个早已没有酒的酒壶,想倒出酒来。

此诗一成,楼主众人皆惊。诗文浑然天成,如滔滔江水,奔腾不息。豪情万丈,直冲云霄。深谙剑术的谢云流,竟被此诗的豪情所震惊,这样的豪情,如无上剑道一般直指九天,他站立起来,竟对这个烂醉如泥的白衣男子肃然起敬。多年后,谢云流才得知,这位醉酒之人,得高力士脱靴,贵妃捧墨,名扬四海,诗传万世。人如天上之星辰,诗暗世间之日月。他,就是诗中之仙——李白。

“小二,拿你们这里最好的酒过来,给这位先生。”旁边另一位白衣公子从腰间掏出一带银子,便扔给了小二。小二立马上了最好的竹叶青,李白笑呵呵的接过酒,摇摇晃晃的走出了全聚德。一边走一边高声地吟唱着:“且放白鹿青崖间,须行即骑访名山。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然后放声大笑,那样豪情万丈的笑声,直到李白早已消失在全聚德中,还一直萦绕在人们心头。

“此人,真是当世之大豪杰啊……”谢云流望着他消失的身影,惊叹道。

那个为李白付钱的白衣男子转头看着谢云流,他打开折扇,笑呵呵的走向谢云流。

“难道这位公子不是当世之大豪杰么?”

“我怎敢当豪杰二字?”

白衣男子笑而不语,摇着手中的玉制折扇。招呼着小二又上了一壶好酒。

“我不会看错,你与他,都是当时之大英雄,大豪杰!”

谢云流仔细打量着这个男子,他身着月白色的华服,衣服上用银丝线绣着兰花的图样,头发用一个玉冠竖起。全身皆是月白色,感觉此人气宇宣扬,又觉得他是那样的温润如玉,让人顿生亲近之感。

“敢问兄台尊姓大名?”他合了玉扇,对着谢云流双手一揖。

“我叫谢云流,就是一个粗人。”

“兄台怀有绝世武功,怎是一个粗人可以形容的。”

谢云流的眼神如剑气一般,盯着他,缓缓的说,“你怎么知道我会武功?”

“这个嘛,呵呵”他摇了摇头,“你不是背着一柄剑嘛,至于如何知道是绝世武功,兄台气势不凡,一看便是武功超群之人。但是兄台行走江湖资历尚浅,须得知江湖险恶,事事留心才是。”

“如此,便多谢兄台相告了。”

他从腰间取下所佩戴的玉佩,放在桌上。“谢兄,在下李茂,认识谢兄实乃三生有幸。在下一个文人,文人认定的兄弟,皆以赠玉为习。希望谢兄能认了李某这个兄弟。”

谢云流迟疑了一会,然后将玉佩收入袖中,“好,如果你有事,我定然会相助。我认你这个朋友了。”

李茂浅浅一笑,站起来,对着谢云流又是一揖,“来日方长,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希望与谢兄有缘再见。”说罢,便扇着玉扇,缓缓的离开了。

谢云流再望望繁华的长安城,才出纯阳宫一日,便认得了这么多奇人,看来果然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此去扬州,形形色色,又是怎样光景,他倒是满心的憧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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