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新近的一场胜利,借着薛城会议后高涨的士气,借着章邯失败后缩首不见,楚军开始往北进发。
这次要去解救被秦军围困在东阿的齐国田荣,之所以这么做,想一下地图就明白了,东南之地,已经由项梁一路进兵扫平,渡过黄河后进入以前的齐国,他的位置,在整个当时中国的东偏北面,拔掉秦国在齐国的最后一个钉子,那么整个东部就可以看做是稳定的大后方了,接下来就可以并力西进,此其一;新的楚国的建立,整合了楚国的军事力量,但要想西破强秦,多一些诸侯国的参与会力量更大,此次救援,也表现了一种姿态,就是重新建立起来的六国应该重新合纵,而不是各自为战,此其二;趁章邯新败,军无战心,消灭秦军的有生力量,此其三;树立威信,让楚国在以后的破秦大业中担当盟军首领的角色,此其四。有此四点,项梁自然要北渡黄河,救援田荣。
东阿城里的田荣真是坐立不安,想发怒却没有地方发泄,想他在齐国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结果,被秦军围困在了这东阿城,齐国居然连一支增援部队都没有派过来,别说一支部队了,连只鸟都没从齐国飞进这被秦军铁桶似的东阿城里了。他也只好天天派使者,派斥候,打探齐国现在的消息。
可是,心寒的他,等来的,却是一个晴天霹雳,响应陈胜起义后自立的新齐王田儋战死后——其实就是因为新齐王战死,齐国军无战心,所以他田荣才会被围在这里——齐国国内的旧贵族们,居然拥立了田假为齐王,田假是齐王建的弟弟——就是那个和秦始皇一个鼻孔出气,秦国侵吞其它国家时不悲反贺的那个齐王,重用佞臣后胜,王翦的儿子兵临城下才知道,最后被幽禁后饿死的齐王建——这种人怎么可以被拥立呢?田假的上台,田荣已经对齐国的救援不抱任何希望了,因为他知道,田假还巴不得借刀杀人,让秦军来消灭自己呢。
“章邯这只老狐狸!”田荣忿忿的想着,他原本以为各地的起义已经把秦军分割开了,张开地图,齐国的西面已经是广大的赵地,南面项梁也进展顺利,北边韩广也乐颠颠的做了个王,他东边的齐国应该说是最安全的,结果章邯还是派了一支精锐将他困在了城中。
“报——”传令官飞似的冲了进来,“有一支部队已经靠近城外的秦军。”
“哦?是谁的部队?”田荣站了起来。
“看旗帜似乎是楚军。”
“项梁的部队啊……”田荣想了一下,“好,立刻传令下去召开军事会议。”
很快,军官们都集合在了府衙。
“好,我们的援军来了。”田荣振奋的对底下的将军说。
“还不知道此次楚军来东阿何意呢?”底下有个将军若有所思。
“项梁立楚怀王,其势已与秦不两立,此来东阿,必与秦战!”田荣很肯定的说。
“是极。那我们该讨论如何一起配合出兵,合力将秦军歼灭在城下!”一个将军的声音有些兴奋。
“将军勇则勇矣,还是缺少点智谋和大局观啊。”田荣微笑着,“今天我们要讨论的是,如何迅速推翻那个伪齐王田假!”
“但是……”
“我们要保存实力。”田荣的脸沉了下来,“一切都得为了复兴齐国。”
与此同时,楚军的军帐里,军事会议也在召开。
这是项羽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独立带兵,虽然以前打仗的时候,他也独立带一个兵团作战,但还是由他的叔父统筹安排的,这次,项梁觉得他们攻打围困东阿的秦军时,章邯可能会增援,所以让项羽独立带兵,自己准备伏击章邯的援军。
项羽的军事会议开的比较短暂,他们需要的就是尽快和城内的军队合力消灭秦军,秦军顿兵坚城,已经是疲惫之师,而楚军新近大胜,士气和斗志都相当高昂,如果没有援兵,楚军应该是胜券在握的。大家基本都同意,第三天先与秦军混战一场,然后派一个精干的细作,穿上秦军的黑衣,趁乱摸过秦军阵地,向城中传达第五天合击的消息。
第三天,战斗开始了,刘邦的军队打头阵,虽然名义上大家都是楚军,但将军与将军之间,训练出来的士兵就是不一样的。刘邦的士兵高喊着冲杀了上去,但他们的阵法稍显混乱,秦军虽然疲敝,但阵法严谨,双方有些不相上下,随着时间的推移,秦军猛然发现自己的军队在不断的后退,因为楚军在刘邦后面排了项羽的直属的楚军,这部分楚军是项梁项羽在江东就给予了严格训练的一支精锐之师,在战斗中伍和伍之间的不断替换,与秦军接触的锋面,渐渐换成了楚军的精锐。秦军的阵型开始松散了,到后队的刘邦部队也没有闲着,立刻指挥包抄秦军侧翼。秦军军阵开始混乱了,秦军将领果断的鸣金收兵,而刘邦军队里的一名精干的士兵,偷偷绕过了秦军的军阵后,脱掉了秦军的衣服,叫开了城门。
田荣脸色阴沉的看着眼前这名士兵。士兵刚要开口,田荣大喝:“拿下!”
士兵惊恐得看着田荣,喊道:“我是项将军派来联络齐军的!”
“你是秦军间谍,你们现在被齐楚联军反包围,想赚我出城迎战,你们好夺下城池后依城据守。你以为我不明白么?给我入牢,胜利后发落。”田荣一挥手,便被过了身去,任凭那名士兵叫喊着。等士兵被拉走后,田荣听到了底下的官员中,有人轻轻叹了一口气,田荣微微瞥了一眼,果然是齐国司马。
第五天很快就到来了,田荣和手下的一些将军们,躲到了城楼上,亲自看着楚军在秦军的身后列好在阵型。
楚军进攻了,呼喊声连远在城楼上的田荣都听的一清二楚,他透过窗孔看战场,楚军那严格甚至有点刻板的阵型让他印象深刻,这支楚军太硬了,但秦军也不是等闲之辈,没有了城内齐军的策应,秦军可以始终把自己拼杀的方向对准前面的楚军。即便如此,秦军还是派了一支部队紧密的监视着城门,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那支部队也开始加入到了攻击楚军的行列。
另田荣诧异的是,楚军中,很多中级的军官很早就在伍的空缺处杀入了敌阵,这有点让他不可思议。因为要知道,中级军官就如同一棵树的第一级树枝一样,如果他战死了,受影响的很可能是一个连的士兵甚至更多。但这些军官们看来武艺确实要比普通士兵强些——而田荣也知道,楚军已经开始拼命了。
田荣的心里隐隐升起一阵不安,他想命令自己的军队出城与楚军夹击秦军,毕竟楚军是来帮自己的。但刚回头,他想到了回去或许还要面对整个齐国的部队,转过去的半个身子,又犹豫着转了回去。
而他的手下一个将军实在看不下去了,转身下了城楼。
两军僵持着,但秦军的疲态开始显露了出来,而此时城门突然被打开了,刚才的将军,带着自己本部的两千兵马高喊着冲向了秦军的侧翼。
已经到极限的秦军终于崩溃了,楚军追杀了一阵后也停止了脚步。
东阿之围被解开了,章邯没有向这里派一个援兵,疲惫的秦军被楚军精锐打败,胜利消息很快传到了项梁那里,项梁亲自来到了东阿。
对项梁,田荣语言上完全不吝惜溢美之辞;对那个怒目的小将军,田荣也是满脸对笑。
“你为什么不出城和我们夹击秦军,我已经派士兵通知你了。”
“那个可能是秦军的奸细,赚我们出城。”
“你不能仔细查一下么?我都下文书的。”
“项将军,”田荣正色道,“要知道秦军已经疲惫,又面临夹攻,失败是必然的,他们唯一的希望就是靠吸引我们出城后夺下城池坚守。所以我不能给他们这样的哪怕是很小的机会!”
“但这会增加我们的损失!”
“项羽将军!”上面的项梁喊了一句,“田将军的考虑也有道理,现在既然秦军撤退了,那我们该考虑一下,一起西进攻秦的事宜了。”
“唔……”田荣沉吟着,“我必须回国处理下国事。”
“与田假争王位,是么?”项梁正色,“还请田相国以大事为重!”
田荣低头,不作声——但他心里已经决定好了,连夜拉走部队,象征性的留下了几千人马,算是给这次救援的感谢。
第二天得到消息的楚军将军们都很愤怒,项梁无奈笑了笑,总不能刚救下了又去追杀吧,但让项梁欣喜的是,总算现在整个东部都安定下来了,接下来,只要并力西进就可以了;而且,从这一战看来,项羽也有能力独当一面的。
因此他决定,将楚军分为两支,从黄河两岸分别西进,南岸,由他直接对付章邯,应该问题不大;北岸由项羽应付,他这个侄子太过于爱憎分明了,这正是他担心的,所以他让范增这样的长者去帮助他,让刘邦这样世故的人去提点他,这样应该就没问题了。
可是,恰恰项羽没出问题,项梁这边,出了点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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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从后面齐楚大战看来,项羽和田荣的过节可能不是一般的深了。其实田荣一切为了齐国考虑未尝有他的不是,就象游戏里经常设定的那样,他的志向是“称霸地方”,而不是如项刘般“天下一统”。从人性的角度来说,失去了王位的人会尽量去夺回失去的东西,可见一般的人对权力的痴迷了。无论如何,田荣也算是可以影响天下局势的一阵诸侯了,而在后面,他还会掀起波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