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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进退维亟

虽看不清容貌如何,但这声音轻柔,显然是个姑娘。

云连忙道:“姑娘莫怕,在下并非有意闯入……”

那姑娘问道:“那……你先说,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在这里?”

云笑道:“在下沈云,赶路时不幸遭强盗拦路,我虽功夫不佳,但足下本事还是有些的,却不想仓促逃跑间竟迷了路,也便不知不觉地逃到了这里。”

姑娘想了一会儿,又道:“那你是怎么掉到这个窟窿里的,我不记得醉人庄里还有这样的地方啊。”

云叹了一声,道:“此事我也不知,我来的时候便已有了这冰窟,我还看见有个老妇倒在了冰窟里,便下来一探究竟,哪知这老妇早已冻死在冰窟了,在下于心不忍,想着既然遇上了或许是天意吧,便想要背这老妇出来,让她入土为安,不料刚要出这冰窟时正好遇到了姑娘,如有失礼处还望姑娘原谅。”

姑娘轻声道:“你倒也是热心,明明自己都迷了路,还想着别人……”

云笑道:“见人有难,在下又怎会置之不理。”

姑娘又问道:“你说这里是冰窟,那里面是不是很冷?”

云答道:“这冰窟虽寒冷,我也还有办法从里面出去,只希望姑娘您能原谅我不请自来,容我施展身法从洞里出去。”

姑娘声音细微,似有些难言之隐,柔声道:“可是这也不是……罢了,你就出来吧,倘若没人发现你,你可就此离开,我也不会向旁人提起的……”

云点头道:“如此,便谢过姑娘了。”

那姑娘向后退了两步躲开洞口,而云又施展身法,沿壁而上,却听得洞外传来人语:“施姑娘,你来这里做什么,咦,这里怎么有个洞?”云将要出洞时,又一个人影窜了出来,果然又是一声惊叫,云也又凭借身法内力稳稳落回到地上,心想:“怎地又来了个人,听这声音应当也是位姑娘,醉人庄如今竟成了女儿国了?”

只听这人的声音虽不像先前的姑娘轻柔细腻,却也是媚媚动听,较之更添了几分娇气:“下面的那个人,你是谁,你可知道擅闯醉人庄禁地会是什么下场?”

不待云出声,她身旁的那位施姑娘便已开口:“王姑娘,他叫沈云,是为了躲避强盗追杀才误打误撞跑进来的,他见到这冰窟里有个老妇便要下去救她,这才身陷此处。”

这王姑娘轻轻一笑,道:“施姐姐你还是这么好心肠,唉,那就麻烦姐姐你去请华左使或是白右使来一趟吧,这窟窿如此深,除了他们两位恐怕是没法把他带上来了。”

云连忙道:“不劳烦姑娘费心了,在下尚算有些足下功夫,可以自己上来。”

然而王姑娘并未理他,仍是道:“施姐姐还不快去,这窟窿里一看便是十分寒冷,若是将下面那人冻坏了可还得了?”

施姑娘仍有些犹豫,但王姑娘语气坚决,她又看了看这洞窟,也只好点点头走开了。

待施姑娘走后,王姑娘蹲在洞口边,大声道:“你这胆大包天的小贼,施姐姐心下善良,上了你的当,本姑娘可没那么好骗,你趁着现在从实招来,闯进醉人庄禁地到底有何目的,还有这洞窟又是怎么回事!”

云笑道:“姑娘如何这样肯定我是在说谎?”

王姑娘得意一笑,道:“你说你是被强盗追杀,误打误撞闯进醉人庄,你可知道,醉人庄虽不是武林大派,也是一方世家,我爹爹重建醉人庄后,广纳江湖能者,这醉人庄上下家丁加起来只怕比那些门派的人还多些,而此处更是禁地,在外把守的个个都武功高强,你且说说,你若是有本事‘误打误撞’瞒过这些高手来到禁地,又怎会被强盗之流追得慌不择路?”

云道:“姑娘所言十分在理,只是若真如姑娘所言,守庄的人都是高手,那么在下又是如何进来的?”

王姑娘笑颜转怒,道:“以你的意思,是说我醉人庄的人武功不如你了?”

云笑道:“不敢不敢,我不仅武功不佳,不小心闯入贵庄禁地,而且还见识浅薄,不曾听说醉人庄如何有名,如何高手如云,在下的武功学识如此不堪,又岂敢嘲笑贵庄呢。”

王姑娘早已气得跺脚站起身来,颤声道:“你……你竟敢如此无礼,你可知道你现在的处境,你可知道擅闯醉人庄禁地的下场如何?”

云笑得更显得意,道:“在下这般孤陋寡闻,又怎会知道贵庄的规定?”

那王姑娘冷笑一声,道:“那我便让你这小贼死得明白些,凡是擅闯这醉人庄禁地的,若是外来者,轻则废其武功,重则立斩不留。”

云假意一惊,道:“哦,这规定还真是苛刻啊,那庄内人擅闯禁地的呢?”

王姑娘道:“若是未得家父命令的庄内人擅入禁地,便废掉武功,驱逐出庄。”

云笑道:“那请问姑娘你现在可有尊父命令,允许你进入禁地了?”

只觉王姑娘一顿,语带骄横道:“这规定是我爹定下的,我自然是不会受到处罚的,倒是你,一会儿左右使来了,可要小心自己性命不保。”

云道:“多谢姑娘挂记着我,敢问你所说的左右使又是何许人,他们的武功又如何?”

王姑娘道:“我醉人庄的华左使和白右使你都没有听过,当真是孤陋寡闻,前盟主在世时,五大门派并立江湖,华左使就是昔日铁枪堡的高徒,人称‘铁面金枪’,在江湖上可是一等一的高手;而白右使年纪虽轻,却是师承昔日落英门的前辈,江湖人称‘少阳一剑’,武功也是不凡。”

云笑道:“哦,原来是两位师门破败的高人。”

王姑娘怒道:“你这人好生狂妄,竟然连昔日的五大派都敢嘲讽。”

云却皱眉道:“江湖何其之大,天南地北又有着多少门派多少高手,为何唯独他们被称为五大派,而其他门派便如草芥一般,倘若他们真的是武功高强,德行远播,其他门派甘心附庸,又为什么转眼几十年其中三大派就树倒猢狲散了,这些武林大派,不过就是各霸一方,互相陷害,互相利用,想来也就是比占山为王的土匪厉害些,又聪明些,倒也没什么差别,只许他们耀武扬威,我们就不能说句实话麽?”

王姑娘此时竟不再答话,沉默了许久,道:“你这话虽离经叛道,倒也有些意思,我还真是好奇,你小小年纪就这样狂妄,长得会是什么模样,这洞窟太深,完全看不清楚。”

云笑道:“姑娘若是想看,又有何难?”说罢,云飞身上蹿,此时竟觉得自己身法更佳了,眨眼间便飞出洞口,惊得王姑娘想要后退却丝毫不敢动弹。

只见这位王姑娘锦裙着地,娇靥两点,一对桃花似嗔似笑,两盘乌髻宛若飞仙,举止间虽有闺秀之风,言谈时却含娇蛮之感。云在洞里确实看得不真切,待出洞后才见得这位王姑娘竟是个年方二八的绝世美人。而王姑娘见到云后,竟也不见了怒色,反而目光飘忽起来。

云不禁点头道:“世人都在追求绝世容貌,然而对于看不到的人来说,即使得到了又有什么意义。”

王姑娘低首思索一阵,道:“你为何要说这些?”

云道:“我方才在冰窟里,看不清姑娘容貌,如今出了洞窟才知道姑娘竟生得如此貌美,不正是这个道理麽。”

王姑娘听此,端庄之容竟一阵绯红,道:“你这狂妄小子竟然也会说人好话。”

云笑嘻嘻道:“在下先前也不过是实话实说,怎么倒被姑娘看成不会说好话了,不过我是知道的,姑娘你嘴上虽强横,心里却无意要为难我。”

王姑娘侧脸笑道:“哦?你又凭什么这样认为?”

云道:“这里既然是贵庄禁地,周围把守的庄人必不会少,单单是我现在能看到的,便有三四个人,姑娘若有心为难我,只消向他们喊一声,这小小洞口早就被他们围住了,在下又如何能像现在这样站在这里?”

王姑娘道:“算你还有点良心,倘若我爹爹知道有人闯入禁地,恐怕你这小贼命都难保呢。”

云哈哈大笑,道:“照你这么说,贵庄庄主是猛虎野兽不成,见到外人便要吃了?”

王姑娘微撅着嘴,满心不快地嗔道:“你这个人,当真是嘴下毫不留德,我怕你枉死让你从洞里出来,你竟敢对我爹爹出言不逊。”

云笑嘻嘻道:“姑娘莫要生气,在下与姑娘初次见面,姑娘却会担心我的死活,倒也是心善,不过姑娘就不怕我是什么江湖大盗,会威胁到姑娘你?”

王姑娘道:“我虽是一介女流,不懂什么功夫,不过刚刚你在洞底时听你所言就知道你并非那种人,否则我又怎会让你轻易出来?”

云摇头笑道:“倘若我真是那种人,当然会先甜言蜜语让你相信我,或是扮猪吃虎,让你觉得我轻功不佳,只凭自己的功夫无法上来,借此来让你不多防备,就如刚刚我飞身上来时,倘若我一把将姑娘抓来,带进冰窟里,这冰窟如此深,到那时即便姑娘你再怎么喊叫恐怕也没人会听见的,姑娘可曾想过这种情形?”

王姑娘听此,俏丽的小脸憋得通红,刚刚云飞上来时,自己确实已被惊得动弹不得了,哪里还会想开口求救,倘若对方真的是江湖大盗,还把她抓进了冰窟里……她虽然心有不甘,却也无法反驳。

云见她不甘心的样子,笑道:“姑娘也不必如此不甘,在下既并非恶人,说明姑娘这一次看人还是准的,只是以后可莫要如此大意……”这边话正说着,便见到远处有一女子走来,远远喊道:“王姑娘,两位前辈随庄主出去了……”

循声望去,只见这女子绿衫着身,姿态轻灵,垂鬟髻溪流披肩,蛾眉下眼波盈盈,虽没有王姑娘的绝世美貌,却也难掩惹人疼惜的国色天姿。

王姑娘的心神仍在云的言语中,一时间竟怔住了,顿了片刻才回过头道:“啊,我知道了,施姐姐,这人已经自己出来了……”

这位施姑娘不解地看了眼王姑娘,又看了云一眼,低首行礼道:“你……你就是沈云麽?”

云抱拳道:“在下沈云,见过两位姑娘。”

王姑娘道:“你此刻倒还有礼了起来。”

云笑嘻嘻道:“在下又几时对姑娘你无礼了?”

王姑娘紧咬嘴唇,瞪视着云。

施姑娘见状虽一阵疑惑,转念也明白了什么,连忙插口道:“你既已出来,那冰窟里的老妇该怎么办?”

云低头看了眼下面的老妇,道:“正如在下之前所说,我定要让其入土为安才可。”

王姑娘仍语中带嗔道:“这人与你究竟是何关系,你既有如此厉害的身手,又怎会轻易被困在冰窟里,如今你也不必再编什么谎话了,我答应留你一命便是。”

云哈哈一笑,道:“这倒还真要多谢姑娘不杀之恩了。”说罢又道:“施姑娘,在下先要向你道个歉,我确实并非被强盗追来此处,但也并非有意擅闯,方才在洞底并没有以实相告,其间的缘由十分复杂,我现在也无法说出实情,还望姑娘见谅。”

王姑娘见他不肯说,仍是十分生气,而施姑娘却笑道:“江湖中人,大多都有自己的难言之隐,便是家父也有许多事情不肯告诉我,沈公子看来没有恶意,王妹妹,你也原谅了他吧。”

王姑娘叹了声,道:“既然施姐姐都为你求情了,我也只好原谅你这一次了。”

施姑娘继续道:“敢问沈公子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这一问当真是问住了云,云这几日经历的变故实在是太多,已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眼下邂逅了两位绝代姑娘,竟让云一时间忘却了自己的处境,如今这一问,如同在美梦中被浇上一头冷水,让他完全惊醒了过来。如今他的身边已没有了任何亲人,他的身上既无食物,又无银两,更没有要去的地方。

尽管云心中万般无奈,却仍勉强笑道:“在下现在是无牵无挂,四海为家。”

王姑娘皱着眉道:“你就没有想做的事,想去的地方吗?”

云笑道:“想做的事固然很多,却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至于去的地方……随缘吧。”

只见王姑娘似有什么心事,有话要说却说不出口一般。正值此时,闻得远处传来:“紫馨,施姑娘,你们怎么会在这里,丫鬟们怎么没跟你们过来?”

王姑娘一听,霎时变了脸色,回过头时,那人已走到身前,云打量了他一眼,这来的人是个四十有余的中年大汉,这人衣着朴素,身材粗壮,虽无金玉加身,却有威严之风,看一眼便知他是个习武之人。这人走到近处后,看到了云,疑惑地问道:“这位小兄弟又是哪位,庄里来客人了怎么不见看门的来报?”

王姑娘转过身来笑道:“爹爹,那些丫鬟是我叫她们不许跟着的,而这一位是施姑娘引荐来我庄的,名叫沈云,他的身法十分了得。”她说罢瞥了眼施姑娘,施姑娘便也随声应和。

云笑着走到这中年大汉的身前,抱拳道:“如此看来,前辈便是重建醉人庄的庄主了?”

这人仔细打量了云一番,目光忽而疑惑,忽而惊异,缓缓道:“没错,我便是醉人庄的庄主,王伯阳,恕我冒昧,并未听过小兄弟你的名字,你既然想留在本庄,那么可否告知你师从何处?”

云哈哈一笑,道:“在下先谢过两位姑娘,不过我与两位姑娘乃是今日才相识,更谈不上引荐一事,在下是机缘巧合之下误入贵庄,两位姑娘动了恻隐之心,才想保我一命。”此话一落,王姑娘先是气得满脸通红,后又心神不定,面无血色,一旁的施姑娘也惊得屏住了呼吸,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而这位醉人庄的庄主——王伯阳,面色凝重,语气沉稳地说道:“你说你误入本庄,而此处可是本庄禁地,没有非凡本领的人,何谈误入一说,况且,你可知道外人闯入本庄,依本庄之法当如何处置?”

云点头道:“方才王姑娘已告诉过在下。”

王伯阳面色不改,道:“好……馨儿,施姑娘,你们且先回房等着。”

王姑娘有话想说却又不敢说,她看了看王伯阳,又瞥了眼沈云,面色十分复杂,最终气得转头而去,而施姑娘本是庄外人,此时更不好插嘴,便也缓缓地随王姑娘离开了。

云见两位姑娘离开,便笑道:“女人的心思真是难以琢磨,我说了实话她们反而不开心了。”

王伯阳道:“江湖上的人最不愿入耳的往往就是实话,又何止是姑娘家,你既是庄外人,又不打算投靠本庄,你擅闯我庄禁地究竟又有何事?”说罢,他才注意到在云身后的地上竟有一个窟窿,便走过去打量了一番。

云答道:“在下并非有意进入贵庄,贵庄高手如云,我又怎能轻易潜入,我若真有本事偷闯进来,又怎会被两位姑娘发现?”

王伯阳看到了躺在冰窟底下的老妇,竟寒毛直竖,皱着眉道:“你虽然没有本事悄无声息地闯入本庄,这洞底的老妇却未必没有这本事,你与这老妇究竟有何干系?”

云想了一阵,冷笑道:“王庄主不愧是老江湖,果然心思细密,然而此事在下不方便说,倘若我不说呢?”

王伯阳变色道:“我现下已给了你机会,你倘若从实招来,我也可以网开一面,若是你冥顽不灵,我也只能按本庄之法处置了。”

云一阵大笑,道:“你初见我时便一副急着想和我交手,想了解我底细的样子,如今我也给了你机会,让你可以理直气壮地来试探,怎么,还不出手麽?”

王伯阳双拳紧握,厉眉喝道:“我不知道小兄弟你来自何处,尊师何在,未免伤了尊师颜面,才迟迟未对你动手,你既如此不知惜命,我也只好亲自来掂量掂量……”话音未落,早已一手伸出,三指如钳,直向喉咙,云虽手上有剑,却并未接招,淡然地站在原地,待三指近在咫尺时,竟似消失一般以身法避开,王伯阳早有所料,这一招也只是试探而已,见此顺势变招,向着闪到一旁的云紧跟而去,云仍不接招,依然以身法躲闪,两人如此这般数个回合,王伯阳本意也只是试探而已,故而所施攻势均被云轻易避开。

“这移形换位的身法,你师父是雁环山庄的人?”王伯阳虽如此问,却仍未停手。

云向后一闪,笑道:“雁环山庄已然不在,况且那里不收男徒,难道前辈您不知道麽?”

王伯阳见其后撤,暗道:“这小子知道我想试他的武功,才只退不进,雁环山庄虽不收男丁,他的身法却明显出自那里,看来不拿出点本事也不行了,我堂堂醉人庄庄主岂能被这小子小瞧了。”

云见王伯阳停手,也暗道:“如今他必会拿出真本事来和我打,我须得好好瞧瞧他醉人庄的功夫。”

王伯阳忽地青筋暴起,一掌拍来,如猛虎蹿出,其速度之快竟是先前出招的数倍,云闪身一撤,那掌力虽落空,却似巨锤轰墙,“砰”的一声震得云向后退了数步,王伯阳并未收招,又一掌追来,云尚未站定,再施身法恐难躲开,便只好运足气力挥掌迎击,王伯阳的掌力还未触到云,便又“砰”的一声将云震退。云自知无处躲闪便抽剑一挑,一阵寒气如疾风刮去,王伯阳仍以掌劲相迎,气劲虽已震散,却发觉双手寒冷异常,这一路剑法从未见过,使其心下疑惑不已。而云却不想失此良机,运起身法一边接近,一边剑招不绝,一阵阵疾风寒气奔袭而去,王伯阳紧咬牙关,前一步挥掌迎击,再一步竟一跃而起,躲开正面的气劲后,如巨石入海般铁拳下锤,云本意正面交锋,却不想对方竟中途变招从上方袭来,遂顺势挥剑上指,王伯阳这一拳击出,便有万钧气劲狠狠砸下。云受老妇传以内功,其剑法剑气中已同时有着风剑与雪剑的影子,然而云尚未熟练,这一剑云虽竭力运劲相抵,却完全抵不过王伯阳这一铁拳的气劲,只听“咔嚓”一声,云手上之剑已断为两截,而自己也被气劲波及,震出一丈之远后勉强站稳,持剑之手已觉酥麻无力,王伯阳却稳稳落地,呼吸均匀,显然这一招使得毫不费力。

云点头笑道:“王庄主这一拳当真厉害,敢问可有什么名号吗?”

王伯阳却一阵冷笑,道:“醉人庄庄主便是我的名号,哪里还需要什么其他虚名,如今你武器已毁,还不快从实招来,你这剑法究竟师从何处?”

云不做回答,却只是哈哈大笑。

王伯阳喝道:“有什么可笑的?”

云摇头笑道:“晚辈的武功这般肤浅,像前辈这等高人只消试上三两招,便应该知道个大概,怎地,如今我的兵刃都被前辈毁掉了,前辈却还是不知道我的功夫来自何处吗?”

云这一番话当真是激怒了王伯阳,没错,江湖上自命一方宗师的人物,皆以看出对方招式路数为傲,那些武林大派的掌门,往往见它门弟子出手不过三招便能说出其师从何处,所用何招,如今王伯阳已不记得和云交手了多少回合,却仍看不出其武功路数,心下本就烦躁,这下被云言语嘲讽,自然是怒不可遏。

王伯阳气得上额通红,怒道:“你莫要逼我对你下杀手!”

云嘻嘻笑道:“前辈何须动怒,晚辈的功夫自然不是前辈您的对手,您若想夺我性命,我又如何躲得开?”

王伯阳似被云一句点明一般,竟果真怒气减弱,声音低沉地说道:“你既知如此,为何却要以身犯险,你若老实回答,以你的身手,我说不定还真会允许你留在本庄。”

云心下暗笑:“这父女两个还当真是一样的脾气。”

云正色道:“在下并非有意为难前辈,江湖上高人如云,有许多人不愿涉足世事,更不想让他的弟子向外透露自己的功夫,我想,前辈贵为醉人庄的庄主,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王伯阳点头道:“你说的倒也确是在理,看你的剑法路数,虽然内力不足,却另有一番巧劲,显然是有高人指点……”他低下头看了眼洞窟,心下暗想:“难不成……”

云深知其意,却主动问道:“庄主你重建醉人庄,不知意欲何为?”

王伯阳道:“自然是为了追思前辈遗德,不想让这昔日的武林圣地就此成为一片废墟。”

云狡黠一笑,道:“庄主当真没有其他的目的?”

王伯阳顿了顿,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云道:“前辈刚刚还在想我的武功出自何处,在下虽有高人指点,却也做不到无声无息地潜入贵庄,故而前辈已经怀疑是冰窟下的老妇将我带来,进而又怀疑我的一身武功是否为这老妇所传,我说的可有不对的地方?”

王伯阳只是吸气屏息,并不作答。

云继续道:“前辈不好回答,在下就继续揣测了,前辈自然而然地会怀疑这老妇的身份,醉人庄的禁地本没有地上这个窟窿,因而前辈也便大胆地猜测,这老妇会不会是当年醉人庄惨剧的幸存者,这冰窟会不会与这老妇有关,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想,前辈之所以会这样猜测,正是因为前辈重建这醉人庄的缘由与此有着莫大的关联,对吧?”

王伯阳激动地走到近前,道:“你……还知道什么,关于这老妇,还有这醉人庄的事情。”

云笑道:“晚辈已说到这里,前辈即使不问,剩下的也能猜到了吧,前辈只是希望从我这里得到个确切的答案罢了,正如晚辈先前所说,有些事情,江湖上的隐士高人是不想让弟子外传的。”

王伯阳沉思着回过头看了眼冰窟,云趁其分心之时,立即施展身法消失了。

这段时间里,王姑娘和施姑娘两人一直在房中闲坐,说是闲坐,两人却都不发一语,面色也很不好看,终于,王姑娘已然坐不住了,将要出门时,却被施姑娘拦下了,施姑娘道:“王妹妹,我知道你担心沈云的安危,可是你爹爹现在正在气头上,那沈云也不示弱,两人免不了会有拳脚之争,你若过去恐怕会受牵连。”

那王姑娘猛一跺脚,哼道:“我担心他做什么,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亏我还好心帮他,他竟然当面就戳穿我的话,气死我了。”

施姑娘道:“这事我也确实是万万没有想到,醉人庄在江湖上享有盛名,这人面对庄主竟然出言如此,该说他是胆大呢,还是自负呢……倘若他真的惹怒了庄主,只怕……”

“哼,”不知是出于生气还是别的什么,王姑娘颤声道,“他就是狂妄自大,不知天高地厚,爹爹他武功高强,便是炽龙门的人都不敢小瞧我们醉人庄,他……他一个小贼……”

施姑娘低头道:“王妹妹,你虽挂记着他们,却也不能不进食啊,桌上的饭菜都要凉了。”

原来此时已过了饭时,而饭菜仍原封不动地留在桌子上。

王姑娘看了她一眼,目视着别处道:“你虽如此劝我,自己不也是吃不下麽。”

此时屋外门前竟传来人语:“小贼我何德何能,让两位佳人如此挂心,倘若伤了两位姑娘的绝世容貌,我只怕就要被整个武林围剿了。”

王姑娘听此连忙过去打开门,站在门前的果然就是沈云,王姑娘见到他时又喜又气,不知如何是好,遂干脆转过身去,片语不出。而施姑娘听到他的声音时已然惊讶,如今更是十分疑惑,问道:“沈公子你……和庄主……”

云轻步溜进房中,关上了门,悄声道:“庄主的功夫果然厉害,我若不是有些本事,再加上略施心计,只怕现在早已在冰窟里陪那老妇驾鹤同游了。”

王姑娘听此“噗哧”一笑,转过身道:“算你还知道孰强孰弱,我爹爹虽不敢说武林第一,却也是大多门派都不敢惹的,那你现在又怎么会在这里,我爹爹呢?”

云笑嘻嘻道:“有些人笑的时候明明更好看,却总喜欢发怒,你若是能多向施姑娘学学心性脾气,肯定能比现在要漂亮得多。”

王姑娘本是笑颜盛绽,听了此话,却不知为何怒从中来,道:“你再敢说这种话,我……我……”

一旁的施姑娘已笑得不行,道:“王姑娘久居闺中,见到的男人要么是小门小派前来恭维醉人庄的,要么是一些有头有脸的大门派前来提亲的,哪里受过这般气,沈公子你就别再气她了。”

云无奈道:“我其实也并非有意气她,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王姑娘瞪了云一眼,手叉着腰部,板着脸道:“我问你,我爹呢?”

云答道:“这事我还真不知道,我是略施小计从他的手上逃出来的。”然而心中却暗想:“他现在十有八九已经进到冰窟里了,想着在老妇身上,或是在冰窟里能找到关于醉人庄与沈家剑法的秘密吧。”

云又继续道:“我来此处是在庄主发现我之前,想着向两位姑娘告别的,顺便还要多谢两位姑娘出言为在下开脱,只是当时的情景,我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施姑娘问道:“这是为何?”

云笑道:“且不说我这等无门无派的江湖浪客能不能入庄主的法眼,所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们编出来的那点东西,在久经江湖历练的庄主眼里只怕便是儿戏一般,即使当真瞒过了庄主,终有一天也会被庄主发觉,到了那时不仅我会死得很惨,只怕你们也会受到牵连,毕竟谎言埋得时间越深,被发现时就越会伤人。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在下天性如此,既不愿轻易受人恩惠,也不想不做尝试就认输,而且就算像现在这样打不过了,我也还有办法可以脱身。”

王姑娘不发一语,也不看他,施姑娘点了点头,道:“你说得确是在理,可你如今能到哪里去,我看你衣着简单,也不像是有盘缠在身,就连随身包裹都没有,若是出了门又该如何生存?”

云答道:“就像我之前说的,四海为家嘛,而且总会找到办法的,不过在临走之前,我还有一事要请两位姑娘帮个忙,就是那冰窟里的老妇……”

王姑娘抬起头道:“我知道了,就是要为她安葬对吧,我会想办法的,但是在此之前,你须得先答应我一事,我才能答应你。”

云笑道:“如此再好不过,我还愁这下欠姑娘的人情没办法还了呢。”

王姑娘喃喃道:“只怕你本来就没办法还了……”之后指着桌子大声说道:“我要你答应我的事情,就是……把桌子上的饭菜吃掉。”

云不禁一愣,笑了声,道:“这样的要求我还真是头一次听说,不愧是醉人庄的大小姐,想法果真独特。”

王姑娘只“哼”的一声,云走到桌前,道:“这里还真是有许多菜式我见都没见过,不过话说回来,我的经历若是说给两位姑娘听,只怕两位姑娘还会当我是说书的呢。”

施姑娘道:“当真如此,那我还真是很想听听,王妹妹肯定也很好奇吧?”

王姑娘道:“若真有那么有趣,听听倒也可以。”

云坐了下来,道:“既然如此,两位姑娘可否赏个脸,与在下一同坐下来吃,哪怕是为在下饯行也好,此后怕是再难相遇了。”

两位姑娘果然都随他一同坐下,三人边吃边聊,云将自己幼时同师父生活的事情告与她们,两位姑娘都听得津津有味,时而说说笑笑,时而感慨连连,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得外面传来:“紫馨,你在房里麽,你可见到过那个叫沈云的?”一声下来,两位姑娘前一刻还在言笑,后一刻便呆住了。

云起身微微行礼,悄声道:“多谢两位姑娘相伴,在下就此告辞了。”说罢,便打开后窗,眨眼间飞走了。

云在醉人庄里左躲右闪地避人而行,心下暗道:“王姑娘所言不假,这醉人庄的守庄人还真是多,我竟找不到能溜出此……”正思间,忽觉一道金光刺来,云闪身一躲,才知那刺来的竟是一柄金枪,这持枪之人一身紧衫,面若冰霜,既无怒意,也无杀心,却出枪直抢云的要处,这一刺却刺出三道金光,纵是目力再好的人也看不出他是怎样一枪三刺的,云向上一翻,用尽身法才勉强避开,又趁此机会向后一闪拉开距离,便回过头去另寻他路,哪知刚行一步,便有一道剑气“嗖”的迎面射来,云发现得太迟,已来不及闪躲,便运气一掌,然而那剑气竟穿透了云的掌劲,云慌乱间被擦破了左臂,定睛一看,原来这一方向早有一人持剑以待,而且此人与那个持枪的中年男子不同,竟是个仪表堂堂的美少年,虽看来年不及弱冠,其剑法却是十分凌厉,让云不禁大吃一惊,正犹豫间,另一侧又一人走了过来,道:“怎么样,现在见识到我醉人庄有多少高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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