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表薛鸿进来,封庭看他来了就走,薛鸿忙说:“李姑娘还望不记昨日在下的过错。”李封庭道:“不必记着,将休书写好给我,娶我姐姐罢。”薛鸿道:“小儿游戏,不必较真。”李封庭道:“我自然不会较真,你要好好待我姐姐才是真。”
封庭不忘来意,就去薛广义处,看见他正与上官宇坐在堂上,颜色俱不好看。李封庭不急着进去,就在帘外看着。却听上官宇道:“薛大人,昨番事情可全当小儿胡闹,不必在意。”薛广义且放下茶杯笑道:“这个自然,我闻你两个女儿都是花容月貌,昨日一见,果然不假。”上官宇道:“承蒙大人夸奖,只是小女昨日做了混账事情,无法无天,还望大人不计小人过。”广义一听笑道:“薛某人何时如此小肚量,生我过门儿媳的气?”上官拱手低声道:“那个自然。”广义喝一口茶,抚弄灰须说:“你那大小姐既然选定,暂且休提,今日我还要一人,早闻此人名扬四海,才德兼备,我犬子若得此人,必能发迹,到时候你我共同图富贵,同享天伦。”封庭在帘后听到此一言,心头一怔,手不觉握住了帘子。上官宇停了茶水,半晌才问道:“还不知何人?”广义笑道:“帘后那人便是。”李封庭一听这话就似四五岁的孩子听见打了雷一般,见他说出自己,走也走不掉,只好出来。
上官宇道:“她是我养女,此番大事做不得主。”广义道:“养女也是你女儿,你若说一声她必然愿意。”封庭见他这样说,转了话头就道:“令郎有事,封庭必然义不容辞,今番前来还是有事,要借薛伯伯玄铁锁一用。”薛广义今日仔细看她这表人才,十分喜欢,起身扶起封庭笑道:“既如此,此事以后再议,待我命人拿来。”便把手一挥,叫人领来铁锁,递给封庭道:“此锁名叫箍凤锁,一旦锁住,就是凤凰也难飞也。”听这一句,封庭不知哪来一阵阴寒,还未寒透,薛广义又说:“锁暂且给你,这钥匙留在薛家,到时必然给你。”封庭轻吁一气,谢过薛广义,别了众人便径出薛府,跨上踏雪麟驹,领着侍从便要回去,有道是:
只因错揭红盖头,半露风流在婚堂。
致使亲家意中媳,变作陪红假新娘。
广义岂是真广义,封庭岂肯封庭中。
凤凰演义多裙钗,最难是写李双枪。
却说封庭出了薛府,正要回去,看见车舆之内柳莺正在熟睡,有些不忍,想起它名字唤作箍凤锁,心里又蒙起一阵寒,想道:“我和她并无深仇大恨,她虽做贼,到底有义,不该这般害她。”正要饶她,想到她将自己暗算,又偷入自己府中盗亲娘留下的珍物,今番饶她,恐再生祸害,她腿脚又利索,难以捉住,这就一狠心,将她锁住,一路带回封庭府中。
却说柳莺看见自己脚上带着铁锁,又气又恼,恨不能与李夫人拼命,李封庭只当作没听见,问身边秋兰:“我出去几日,可有她同党来寻事?”秋兰回报:“来过几人,我们将她那上次接应的同伙放了给他们,就说这女飞贼被我家夫人带走了不会有事。”封庭随即写下书信交给秋兰吩咐道:“你们三人各自骑快马带着她到南海去找罗明霞。”秋兰怔住道:“夫人玩笑了,可有些路程的,就为了她一个小飞贼?”封庭道:“这雪莲是我生母留给我的,不能不明不白随意给人,你且千万请她来,见到真人,亲耳听到才可。”秋兰见她如此执着,想着必定要紧,也就同明月怀风一同带着柳莺前去南海,暂且不提。
四人去南海路上,龙渟韵正好来至洛阳。原来她要找的便是赵员外,正说间,龙渟韵已到赵员外府门外,传于小厮便说曜月山庄龙渟韵来访。赵员外听闻龙渟韵来,便叫赵夫人拿来茶水招待,问道:“姑娘来某处,不胜感激,可不知龙庄主如今可好?”龙渟韵也不急喝茶,答道:“父亲无恙。”员外道:“我看姑娘你也不是无事来访之人,有何事情你说来便是。”渟韵道:“赵伯伯说的正是,渟韵无事不登三宝殿。近日里来张宝德倚仗前丞相太史仁,看我山庄气数渐衰,欲夺我山庄之地,灭我山庄之人,还望赵伯伯念昔日与我父亲交情,派兵助我曜月一助。”赵员外道:“我如今只是一个员外,早已不是朝上正官,没有兵权,不能帮你。这样罢,犬子在这省郡做了副总督,可掌兵权,我叫他来助你。”渟韵听见他这样说,拜道:“有求于人,怎可托人代报,我亲自去请他出兵,方显出诚意。”员外道:“也罢也罢,你既然抬举犬子,我写一封书信,不怕他不答应。”
却说龙渟韵这就领了信,驾马直奔总督府中,整整半个时辰,见到府门,这就下马上前,给门卫看了赵员外印章,才可进门。那两个侍卫将渟韵带到一房外,渟韵便问:“赵总督可在里面?”那侍卫道:“正是,我等二人带你进去罢。”渟韵道:“二位兄弟先退下吧,我自己进去便好。”
渟韵说着,进了房中,听闻笛声传来,时而凄绵,时而刚强,似在深山涧谷,如游大浪江海。好音律,渟韵正听着,忽见一只黑鹰从天而降扑向自己,渟韵慌忙躲开,那鹰却用爪子挝住龙渟韵剑身,正难解难分,见曲子停了,房内走来一人,生的眉目俊朗,仪表堂堂,那人大喝一声:“鹰儿不得放肆。”那黑鹰果真松了爪子,飞到他肩上。龙渟韵知道他必然是赵员外之子,拱手道:“小女龙渟韵,这位便是赵总督了。”那人看见渟韵,笑道:“原来是龙姑娘,你我幼年之时曾在你家祭潭宴上见过,你如何不认得我?”渟韵细看了他模样,又回想一番,醒悟道:“原来那年玩耍打翻了酒,弄脏我裙子的就是你这贵公子,好些岁月了,险些就忘了。”无双道:“陈年琐事,不提也罢,你找我何事?”渟韵就把书信给他,将来意说一遍。无双道:“既然是父亲的旧友,也是他老人家所托,能尽力处,必然尽心竭力,义不容辞。”渟韵道:“能带多少兵马,五千可否?”无双道:“五千太多,我也只是副总督,不可没有军令就带五千兵马,况且浩浩荡荡,必定被知晓,到时候反为不利。兵不在多,贵在神速,贵在出奇,你我今日去,不往大道,抄一条丛林小路去,才叫神不知鬼不觉。”龙渟韵听他此言,心里又服又喜,再谢无双,点好三千兵马,即日出城。
噫!这一行,致使“三箭定天下,九义拜乾坤”从此而能成。一部《凤凰演义》,因此而生,因此而灭,却不枉蓬莱道人梦回一场。
且说一军行至此处,见满目粲然好景,果真是初冬时节,白霜打黄,一片净爽。且不说这景致,远远看去,见来了一班人马,四人抬轿,十来个人前后跟随,都是喜庆装束,那轿子帘也是鲜红鲜红的,正好和这初冬之景有个对衬,看得明明白白的。龙渟韵笑道:“这时节还有人成亲哩,也不是什么良辰吉日,却在这无人烟的地方,不知要干什么?”无双道:“兴许就是远嫁而来的女子,我们还走我们的,莫要管他。”正说间,见又来了一队人马,为首的那几个下了马,就将轿中女子领出,连拖带扯的,头上盖头一晃一晃,分明不愿。龙渟韵看得仔细,心里约约知道一二,此等蹊跷古怪的婚事,不是抢亲,就是拐卖哩!就驾着马要去看看,被无双拦住道:“龙姑娘你这是作甚?”渟韵笑道:“这就去看看俏娘子模样。”
不知龙渟韵此去如何,还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