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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沈言的回忆

沈言怎么也没想到,柳羿竟然拒绝和她一起过七夕。明明他都接受了“青城”的采访,为什么还这样疏离她?

七年前第一次见面那天的美好记忆,瞬间又淹没了她杂乱不堪的思绪。

“哥,中诚有个叫柳羿的,你知道吗?”沈言一边若无其事得往嘴里送米饭,一边漫不经心地发问。心里却仿佛有十五只水桶打水,七上八下。从那辆奢华的路虎不难猜出,柳羿绝对是个非富即贵的人物。但凡在商界有一席之地的人,哥哥都了解一二。

“你怎么知道他?”沈彬猛然停下手上正在夹菜的动作,定定地望着对面的沈言,深邃的眼眸里充满了不可置信的惊讶。

“怎么了?你干嘛这么惊讶?我也是听别人闲聊时提起,觉得好奇而已。”沈言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如果让哥哥知道,他送她的限量款跑车被撞坏了,他肯定又要小题大做,说不定还会去找那个柳羿的麻烦。

“别骗我!说实话!”沈彬不悦地皱了皱眉头。柳羿回国,他也是最近才收到消息,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出现到一些不相干人的闲聊话题中。

“看这样子,你是认识他啰?你先告诉我他是谁,我就告诉你实话。”沈言微微高扬起头,开始胡搅蛮缠。

“柳羿,是中诚未来的继承人。好了,现在轮你说了。”

“吧嗒”,沈言手里握着的象牙白筷猛地掉在了餐桌上,发出一声清脆悦耳的撞击声。

“中诚的继承人?怪不得…”沈言低低地呢喃了一句。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她打第一眼看见他,就知道他非池中之物,但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有如此显赫的背景…

“小言?”沈彬看沈言一副失魂落魄的表情,不禁隐隐担心起来。

“啊?怎么了?”沈言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叫,吓得打了个激灵。

“发什么呆?和我说实话,你怎么知道柳羿的?”

“额…他把你送给我的marry…给撞了…”在沈彬的严厉逼问下,沈言挤牙膏似的,断断续续地挤出一句话。反正,她料定,哥哥不会把柳羿怎样,因为他也不能把他怎样。

沈彬英俊好看的一张脸,顷刻间涂上了一层阴沉的铁青色。

“哥,你别生气。他又不是故意的。反正我也没受伤,marry只是磨了一点皮,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就大人有大量,别计较了…”沈言撅起红红的樱桃小嘴,冲着沈彬使劲撒娇。她心里知道,哥哥最吃她这一套!

“小言,你可不是那种会随便替谁求情的人,而且,这个人还撞了你最喜欢的车。”沈彬锐利深沉的眼神,就像一把锋利的刀,直直地剖开了沈言的心。

是呀!自己怎么会这么轻易放过他,还替他向哥哥求情?他可是撞了自己最心爱的marry,不是别的,是marry!

见沈言半天没说话,只是傻愣愣地盯着餐桌上四仰八叉的象牙白筷发呆,沈彬突然想到了什么,刚刚才舒展开的眉头皱的越发紧。

晚饭过后回到房间,沈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脑上网。来来回回找了半天,硬是没找到关于柳羿的任何蛛丝马迹。不可能呀,中诚集团的唯一继承人,应该是各家媒体争相抢夺的香饽饽才对,怎么网上一点关于他的消息都没有?沈言着实想不通。

marry“伤愈”之后,沈言惴惴不安地拿着那张好几个零的“医疗单”,来到了心心念念好几天的中诚集团。由于她太着急试车,所以在出事前,还没来的及为marry办保险。以沈家的财力,这笔钱几乎是杯水车薪,根本就不需要让柳羿赔偿。但除此之外,沈言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比这个更好的办法,也或者说是借口,可以让她再见到那个冷峻淡漠的帅气男人。

“这是修车的发票。”沈言从包里掏出一张淡粉色的薄纸,随手扔在柳羿的办公桌上,装出一副盛气凌人的高傲姿态,心里却莫名的底虚。

“没了?精神损失费什么的,一次算个清楚。”柳羿冷冷地捏起那张纸,淡漠地扫了一眼,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盯着沈言。他不习惯任何形式的拖泥带水。

“你没听说过,女人的承受能力,要比男人强大得多吗?所以,就算是你有事,我也不会有事!”沈言高傲地扬了扬漂亮的小下巴,说话的声音里微微透着一点赌气似的不服。

“那好,今天下午五点,我会准时把钱汇进你的账户。如果你没什么异议,这件事就这么解决了。”柳羿像是结束了一场很普通的商业谈判,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甚至连一丁点的歉意都没有,好像那天的车祸压根就不是他的错。

“等一下,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好奇害死猫,沈言就是典型。

“当然,不过,我有权力选择不回答。”柳羿轻挑了挑眉,冷峻的脸庞上没有半点惊讶,好像早预料到沈言不会直接答应。其实,他一早就找人查了她,知道她就是号称“刁蛮公主”的沈家大小姐,想她也不会乖乖拿钱走人。

“作为中诚集团唯一的继承人,网上,杂志上竟然查不到任何关于你的信息,这太奇怪了,有点不符合常理。而我又是一个好奇心很重的人,所以我想知道为什么?”

“不喜欢。”柳羿还以为她要问什么,原来她也试图查过他。

“仅仅是因为不喜欢?”沈言猛然拔高了音调,瞪大了黑溜溜的明亮眼睛。

柳羿丝毫没在意沈言脸上的惊讶,漫不经心地瞥了她一眼,淡淡地“嗯”了一声。

沈言天生长了一根反骨头,越是不可能的事,越是能触动她那根敏感的挑战神经。从小到大,只要她想要的,还没有得不到的。今天,她似乎为她的人生找到了一个久违的难得挑战,那就是——让柳羿出现在公众的视线内。在旁人看来,或许有点无聊甚至神经,但沈言心里,却是前所未有的激动,前所未有的热血澎湃。

事实上,为了这个挑战,或者更像是目标,她确实付出了很多。从十八岁到二十五岁,一个女人最美好的七年,她只用来干一件事——征服柳羿。大学毕业,她放弃帮哥哥打理自家企业,毅然决然地去了“青城”工作。靠着自己辛勤的努力和永不服输的个性,一步步地坐到了社长的位置——有史以来,仅次于第一任萧社长,成为“青城”最年轻的社长。其实她或多或少的知道,哥哥暗中帮了她不少忙。在“青城”的三年内,她试过无数次,用过无数种办法,甚至不惜动用沈家的力量,但柳羿始终是那个答案,不接受任何采访。一丁点的机会都不给她。

天知道,沈言在夏威夷听到,柳羿接受“青城”采访的消息,有多么的激动,多么的感动。她在为自己感动,她终于等到了,她终于做到了。她迫不及待地赶在七夕之前回国,以为自己终于能守得云开见月明,却没想到,他对她依旧冰冷淡漠,连一起吃顿饭都不行…

沉重的回忆压得沈言喘不过气来。突然,她疯了似的快步冲到衣橱边,粗暴地拽开柜门,用力扯过千挑万选的金色v领小礼服,转身跑进了洗手间,操起剪刀就狠狠地剪下去…

一滴滴的鲜红热血,顺着葱白似的纤细玉手,缓缓地滴落在金色的碎片里,像一朵触目惊心的红玫瑰,绽开在层层叠起的金色云端,浓艳中添着莫名的苍凉。

直到耗尽所有气力,沈言才颓然地跌坐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发丝凌乱,目光呆滞。绝望的眼泪,像两条断了线的水晶珠子,顺着毫无血色的漂亮面庞机械地淌着。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她明明看到了希望的闪耀曙光,怎么一眨眼又退回到了黑暗的原点?难道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觉?柳羿根本就没有接受“青城”的采访,一切都是自己在做梦?可是,手上还在流血,隐隐作痛的伤口分明地提醒她,这是事实,不是做梦!一瞬间,沈言又陷入了无比痛苦的深渊里。

到底哪里不对?这么多年,她不相信柳羿不明白她的心。早在自己还是个小编辑去采访他的时候,她就斩钉截铁地告诉过他,

“我一定会让你接受我的采访,也一定会让你接受我!”

这么清晰直接的表白,她不信他听不懂。

从那以后,沈言心里就把接受采访和接受她,划上了一个大大的等号。现在的她,就像是坐在一辆已经失控,但仍然飞速行驶的过山车上,毫无征兆地飞上幸福的九重天,又狠狠地跌落到绝望的谷底。大喜大悲,能很好得检验一个人的心理素质。而沈言是什么人呢?她是一个为了正常人看来毫无意义的无聊目标,硬是排除万难,坚持了整整七年的女人!所以,她的心理素质也不是能用正常的标准来轻易衡量的。

果然,几分钟之后,沈言就恢复如初。她用另一只相对完好的手,扶着墙壁缓缓地站了起来。简单得替自己包扎了一下,若无其事地收了收地上残缺不堪的小礼服尸首,顺手扔进了脚边的垃圾桶里。整个过程,优雅得像一幕好看的舞台剧。她就像一个刚下了戏,顺便收拾道具的演员,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她自编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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