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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命运的拐点(一)

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情,是顾春花生命的一个转折点。

顾春花是一个旱鸭子,怎么学游泳都学不会那种,一下水,就像秤砣一样沉到水底。虽然大二的时候才上游泳课,但顾春花进校就听说要游500米,如果不达标,体育就不及格,要补考,会影响拿奖学金。顾春花比较虚这个,虽然她从小活泼好动,身体结实,四肢发达,体育方面其实没有什么特长,马马虎虎都能过,只是游泳是死穴。顾春花的成绩在班里并不是很好,要到拿奖学金还是有点困难,不过为了讨她老头子的欢心,能拿一次就算是三等奖也会让老头子高兴很久,然后到处炫耀。为了光耀门楣,顾春花除了早出晚归的上课,上自习外,勤奋刻苦是不用说的了,不管怎么样,奖学金只要有一次就好,抓住每一次机会。

10月份顾春花就下了一次游泳池,结果效果是泡澡,除了每次上来搓了一身甲甲外没有什么收获。下学期等到4月底的时候,在这个南方的学校,已经有点炎热了,游泳池也开放了,顾春花想这次无论如何要进步,至少要漂起来,不然游泳课可能过不了。

顾春花坚忍不拔的精神可以在任何她觉得有价值的地方表现。

她几乎每天都要下一次水,除了特殊情况的那几天。随着气温越来越热,游泳池有点下饺子的感觉了。到了6月初,顾春花似乎还是没有进步。寝室的人几乎都可以断定她就是旱鸭子生的,不会游泳是属性的问题。至少有5、6个人都教过她,她甚至上网看教学片,模拟练习什么的,但就是像秤砣,一下水就沉。“找不到感觉的人。”教她的人都这样总结。

为了避免白天的高峰期,顾春花选择了傍晚出来练游泳,这时游泳池已经关门了。这个游泳池另一面是一个斜坡,靠近周围的山坡,学生可以偷偷的从旁边的斜坡爬进了游泳池,虽然有滚下山坡的危险,但对年轻人来说也不算什么。这时候的游泳池一般什么人也没有,顾春花脱下裙子,里面就是泳衣,然后在浅水区开始学游泳。她先吸一口气,然后把头扎进游泳池里,划拉几下,到了觉得差不多的时候又站起来,或者在游泳池的边上,扶着拉手,做好跳跃的姿势往前一跃,然后沉到池子里面乱划一通。平时她都是和王痘痘或面包一起来,她们帮她看游得怎么样。

有一天,校园里面有演唱会,银商十佳歌手表演,据说帅哥云集,校草李小路还要拉小提琴,林琳琳也要出现。王痘痘和面包非常想去,因为吴云要唱歌,吴云是她们的同班同学,是个典型的麦霸,而且不分场合,虽然没有进入十佳,不过抓住机会也是要表现一下的,是面包非常喜欢的人。王痘痘纯粹是去看热闹,在一个男少女多的学校,这样的演唱会,对于那些花痴女生来说,简直就是哈根达斯冰激凌。她们以为顾春花也要去看,所以一早就约了一帮人去占地盘。哪知道顾春花对这个完全不感兴趣,脑袋里面只有游泳。

顾春花那天,不知道怎么的,好像中了邪一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人在身边的原因,居然游出了一段距离,虽然不大,但还是让她兴奋不已。她就这么扎头,划拨,起来,扎头,划拨,起来,不知不觉,游进了深水区。当顾春花意识到自己游进深水区的时候,她已经在深水区的中央了。其实如果她没有注意,或者可以游到对面,但意识给了她无法避免的恐惧,她想用脚努力去踩游泳池的地面,然后头就沉到了水里,她大喊“救命,救命”,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她挣扎,水灌进了她的眼睛,鼻子,耳朵和嘴,她开始感觉到窒息,挣扎毫无用处,只觉得自己沉下去了,沉下去了,爸爸妈妈,她在人生的最后时刻,想到了她父母,她努力要做一个孝顺的女儿,但最后好像无法实现了。

她是怎么上岸的,她不知道,但她知道是梦溪救了她。梦溪救她上岸后,给她做了人工呼吸,她才活过来。梦溪那块伤疤她看得很清楚,她从来没有那么近的看她。只是那块丑陋的伤疤当时给了她无以伦比的安慰,她获救了。她没有给梦溪说谢谢,爬起来的时候,给梦溪鞠了一躬,梦溪什么也没有说就走了。

恩情太重,不是说谢谢就可以的。顾春花是那种知恩图报的人。

梦溪为什么会出现在游泳池呢?相信命运的人知道了,肯定有一种她们向往的与她们经历相印证的感受,顾春花是命不该绝。梦溪那天也去看了演唱会,因为同学们过于激动,她虽然孤傲,但也有好奇心。演唱会7点半在学校食堂举行,学校对这种活动的一贯态度是既不支持也不反对,所以稍稍贿赂一下食堂管理员就可以使用场地了。活动的发起人是‘美女四人帮’,为了响应大家对银商十佳的喜爱,让歌手们再一展风采,她们邀请了几届的十佳歌手表演,当然主要以男同学为主,她们的另一个目的是为了结识校草李小路。李小路是企管专业大二的学生,又高又帅又有钱,算得上是一个富二代,他父亲是洪佳集团的老总,企业排名在这个国家民族企业100强以内。

但李小路并不是一般人理解的‘高富帅’,带有某种浓厚的商业知识气息或者看似野蛮无礼霸气让小女生神魂颠倒其实愚昧的那种,这个男生继承他母亲的特点,具有一种高贵脱俗的气质,对音乐非常痴迷,而且在绘画上面有很好的鉴赏水平。他弹得一手好钢琴并且会拉小提琴,但是不好把钢琴带到学校,他就把小提琴带来了,所以这2年小提琴也有了很大的进步。原来他的外号叫‘琴圣’,钢琴的琴,不是爱情的情。但学校后来又出来一位外号叫‘情圣’的,所以他的外号就渐渐被人遗忘了。以他的水平,进入全国最好的艺术学院根本没有任何问题,只是拗不过他父亲的意思,读了企管专业。

李小路的母亲是一位大学教授的女儿,美丽高贵,非常热爱艺术,他外公家这边几代人都是书香门第,有文化有教养有内涵有追求。她母亲为什么会嫁给他父亲,这是一个迷。他父亲当时怎么看都配不上他母亲,生意也没有现在这么大。

李小路的父亲李富贵原来是孤儿,10多岁的时候成了一个做皮鞋的学徒,有一颗很精明的商业头脑,在改革开放的时候抓住了机会,开了一家皮鞋作坊后来慢慢就发家了。李富贵这个人其实是有点奇怪的,他并不像与他一同发家的那些人想找个能帮助自己的贤内助或者生意伙伴做老婆。虽然自己俗不可耐,但对高雅的东西趋之若鹜,工作之余喜欢听歌剧,音乐会,看画展,附庸风雅。你要问他有什么心得,他能给你说一长串,其实他什么都不懂,都是看了一些介绍评论然后又临时瞎掰的。

这个文化圈子人也不多,李富贵很快就跟李小路的母亲熟识了,本来他觉得自己是没有机会的,但接触中感觉李小路的母亲也不讨厌自己,于是他那大胆的作风在爱情上面也发挥得淋漓尽致,最终抱得美人归。可惜李小路的母亲只给他生了一个儿子,而且这个儿子跟他母亲一样,对商业毫无兴趣,只喜欢艺术。虽然搞艺术没有什么不好,不过李富贵的企业越来越大了,资产也越来越多,他老婆从不帮他,也没有什么其他能干的亲朋好友能够帮他,儿子这个样子感觉也难以继承家业,但要他把自己苦心经验的企业拱手让给那帮合伙人,他又实在心有不甘,于是硬逼着李小路学企业管理,而且就让他在本市读,他好随时了解情况。如果不是李小路她母亲4年前去世了,李小路也许还不会这么惨,但没有他母亲的庇护,他只有乖乖的听父亲的话。

李小路是很不情愿参加这种演唱会的,人物混杂,还在食堂,有遗留的饭菜味漂浮在空中。不过碍于好朋友柯诚诚的面子和林琳琳的邀请,他还是勉为其难的来了,只是要求自己的节目排在第一个。在‘美女四人帮’对着话筒的一阵喧闹之后,李小路就开始拉小提琴,演奏的是《铁达尼号》电影中,在船沉没之前,那个弦乐队演奏的最后一只曲子《NearermyGodtoThee》。在这种演唱会上演奏如此忧伤的曲子,感觉有些不太合适,但李小路不愿意迎合大众,就选了这个最近自己正在练习的,就当再一次练习了。他拉得还算流利,在这个艺术细胞缺乏的时代,已经够迷倒众人了。

梦溪深深的被吸引,她其实是被这首曲子的忧伤所吸引,她心中的忧伤与之共鸣。这首曲子是一首基督教的赞美诗,怀着对上帝和救主的无限深情向往和要离开这个世界的感受,在西方一般是在葬礼上使用的。梦溪在这个曲子里仿佛被某种东西抓住,她有想哭的冲动,她心底的悲痛被激发,如泉水一样涌流出来,她曾告诉自己不要回头,只要前进,但是在音乐这种神秘的力量的面前,她不堪一击。她是流着泪离开会场的,李小路的表演是否结束她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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