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守义听说顾一鸣的运输公司被税务局查出了问题,整天忙活招工也没来得及过问,他想挤出点时间与菲菲去一趟他家。两家离得不太远,跨过九曲桥再走两步就到了他的居住小区。这日傍近中午,无风,天气晴朗。他俩早早的就吃了饭,钱红还没有放学,菲菲写了一张纸条压在了餐桌的茶盘儿下面,非常醒目,钱红下学后走进家门的第一眼看到的肯定是这张纸条。
一切安排妥当后,每人骑一辆自行车上路了。正赶上下班高峰,公路上机动车非机动车来来往往,形成一股强大的钢铁洪流。行人道上的自行车一辆接着一辆,车轮发出了哗啦啦潮涌般的声音。钱守义和潘菲菲混在这千人一面的人流中,他们已经习惯了,每天上班下班面对的都是这些人流、车流。从家到顾一鸣居住的龙凤小区只有十几分钟的路程,他俩悠然自得地骑着车,欣赏着中午时分县城美丽而喧闹的景致,聆听着路人噪杂的交谈声。当他们来到九曲桥上的时候,恰巧碰上下班回来的张磊。“你怎么还骑那辆摩托呀,该换换了,换辆像样子的小轿车,这也是企业的形象问题。”
张磊把摩托靠路边支好,摘下头盔挂在了摩托车的后视镜上,然后走到钱守义他们俩跟前,一边走一边拢着被汗浸湿的头发,说:“你们两口子不从家呆着骑车干什么去呀?还搞点闲情逸致呀。”
钱守义看看菲菲,没言语。“怎么还保密码?要是保密就别说了。”张磊进一步问道。
钱守义迅速说:“不保密,就是保密跟你老弟也不能保密呀,是不是菲菲。”
菲菲看看张磊,摔了一下被风吹乱了的头发,说:“兄弟说什么呢,这有什么保密的。不就是看看顾一鸣吗。”
“顾一鸣怎么了?”张磊急切地问。
钱守义慢条斯理地说:“现在顾一鸣用什么形容他呢?嗯,用百爪挠心差不多,还像热锅上的蚂蚁。”
“你说了半天也没说清他到底怎么了。他到底遇到什么烦事儿了,你快说吧,别让我在这猜闷儿了。”张磊越想听钱守义越抻着。
“好,我告诉你,顾一鸣被县税务局给查了。”钱守义说完看看张磊的表情
“被查了,查出什么了?”张磊惊恐的问。
钱守义告诉他:“他倒霉就倒在没遇见好人,刘坏水在他的运输公司乱开票,然后伙同他人从中获利。”
“这可是犯法的事儿呀,是不是他一时糊涂上了贼船了。”
“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这不是我俩到他家,看看能帮他什么忙。”
“噢,是这么一回事儿,这样吧,我也跟你们去一趟。”张磊戴上头盔,骑上摩托跟随钱守义两口子一同朝龙凤小区而去。
顾一鸣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因为他知道刘坏水的骨头没那么硬,用不了三招两划就会全盘招供。所以指望他不牵扯出自己和秀英,那绝对是天方夜谈。
下班后居住区的人们逐渐多了起来,噪杂的脚步声吵的顾一鸣心烦意乱,坐卧不宁。一会儿从烟盒里抽出一颗烟叼在了嘴里,费了好几根火柴才勉强点着,抽了几口又摁灭在烟缸里。一会在客厅的地板上毫无规律地闲溜达,不时地看看茶几上的座机,幻想着一个电话打过来,通报关于运输公司停业整顿数日后再继续经营的决定,但这个电话没有来。
忽然,一道又白又亮的闪电从西北低垂的空中劈了下来,紧接着一声声迟到的闷雷响起。还是在住平房的时候蒋秀英曾跟顾一鸣说过,她最怕雷鸣闪电,炸雷从天而降,会让人五脏俱裂,魂不附体。害怕闪电刺穿房顶上的瓦片,好像要把人融化。这时,天上开始飘起了小雨,顾一鸣来到落地窗前,把手伸向窗外,掌心朝上试了试,发现手心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这雨下的也太小了,在半空中就消失了,真是雷声大雨点小。”顾一鸣自言自语地说。
“说点正事吧,咱公司的这事儿怎么办呀,我看你一点都不着急。”蒋秀英实在憋不住了,问他一句。
“我能不着急吗?急有用吗,听天由命吧。”
“你什么意思,这事儿你不管了吗?”
“说的什么话呀,你是我老婆,前两天我跟你说什么来着,我正在想办法办这件事儿呢。”
“当、当、当”敲门声打断了俩人的对话,“有人敲门。”蒋秀英悄声说。顾一鸣抬起头,示意她把门打开。
蒋秀英慢慢地走到房门跟前,通过猫眼看见钱守义他们三个人在门外等候,她回过头来说:“是钱守义、菲菲和张磊他们三个。”
“快开门呀,关键时候来看望我来了。”
哗啦一声,防盗门打开了,钱守义他们三个人鱼贯而入。“什么风把你们仨人给吹来了,你们还真打听到了。”
钱守义坐在沙发上笑呵呵地说。“嫂子,瞧大哥说的,好像我们和大哥疏远了似得。要么说贵人多忘事儿呢,你们搬家的时候不是我们哥几个给你搬的东西,你知道把我们累得,都拾不起个儿来,腰就跟折了似地。”
“搬家那天我没在家,去了HN,你们都忘了吧。”顾一鸣说。
张磊好像想起来了:“对了,那天顾大哥确实没在家,你忘了,当时你还说,该搬家了大哥不在家,回来后得单独请请咱们。”
“张磊说的对,当时大哥是没在家,所以他以为咱们没到他家来过。”
“今天你们仨人到这来有什么事儿吗?”顾一鸣问。
张磊说:“我声明一下,我是半道碰见他们两口子的,就一块来了。”
钱守义沉思了一会,说:“怎么样,运输公司的事儿过去了吗。”
“咱们不提它了。今天难得,咱们聚聚。”顾一鸣一脸苦相,看来事情的进展不太理想。
“不了,我得回去,明天还得起早呢。”张磊说完还就站起来就要走。
“就是不在这吃饭也得再坐会,刚来就走,好像不太合适吧。”
“再坐会没问题。”顾一鸣用余光瞄了蒋秀英一眼,蒋秀英心领神会地退了出去,直奔伙房准备酒和菜去了。
刘坏水一进去,救了顾一鸣两口子。他在里面牙咬的够紧,怎么审他就是一句话:“这事是我把顾一鸣和他老婆骗了,他们是无辜的,没有他们什么事儿。”
经过公安和税务缜密的侦查和研究,鉴于涉及到的企业都补缴了税款,决定从宽处理,刘坏水拘留七天,一鸣运输公司罚款两万,法定代表人写出深刻检查。
就在顾一鸣向钱守义他们介绍税务局检查情况的时候,桌上的电话再一次响了起来:“英子你去接,凡是找我的就说出差了。”顾一鸣说。
蒋秀英迅速拿起听筒,只听见里面说:“一鸣运输公司吗?我是县税务局呀。”
秀英紧捂上了听筒说:“是税务局的电话,你来接吧。”
顾一鸣拿过电话:“哪位?”
“我是老张呀,运输公司问题的处理决定向你通报一下……。”
听了税务局的处理结果,顾一鸣阴了好几天的脸终于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撂下电话高兴地说:“运输公司的事儿处理完了,果不其然应我言了。刘坏水那小子看来挺住了,可是他被拘留了,但时间不太长只是七天,到时候我到拘留所门前接他去,给他压压惊。”
钱守义摇摇头说:“这样办我认为不妥,还是我们哥俩去拘留所门口接他,你到预定的饭店等我们,这样稳妥。”
顾一鸣拍拍脑门儿,说:“还是守义贤弟想得周到,免得人家说东道西。那就这么办,到时候我提前订好饭店等着你们。”
蒋秀英从厨房出来,看到这边又说又笑又要订饭店不知道怎么回事,问:“怎么不从家吃了?”
“不从家吃去哪吃呀?准备的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说的挺热闹的我以为到外边吃去呢。”
“对了,有个事儿忘告诉你了,刚才税务局的老张来了电话,咱们运输公司的问题有结论了。”
“是吗,你快说说。是个什么样的结论。”这时候的蒋秀英,脸色发生了异常变化,惊喜还是惊恐,或者是悲喜交集,反正是不太好看。
“你别着急,我首先告诉你,问题很严重,领导很重视,所以在处理起来没那么简单。”然后如此这般地把老张的意思跟她复述了一遍。大伙听后哈哈地大笑起来,笑的蒋秀英有点不好意思,细心的菲菲发现她的眼里居然滚着泪花:“你们在逗我,成心让我难堪。一个比一个坏,菲菲咱不理他们了,到厨房帮帮忙。”
顾一鸣感慨地说:“生活多好玩儿呀,生活原来是有这么多、这么多的毫无规律的故事凑成的,如果没有运输公司就不可能有刘坏水的偷奸取巧,没有刘坏水的偷奸取巧税务局就不可能查运输公司的帐,没有刘坏水挺着就没有咱们今天在一起聊天。你们说对不对呀。”
“大哥说的极是,人生就像一首诗,从头到尾意深通畅,那就是一首好诗,你的一生一好百好,就怕这首诗念到半截给卡住了,想想你的一生还能顺当吗?”
正说着,钱守义腰间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打开手机翻盖,说:“闺女来的电话。”
“老爸,你们什么时间回来呀,还给我做饭不做饭,下午我还到老师家学习呢。”钱守义悟上了手机,看着菲菲说:“忘了一件事儿,钱红在家还等你给她做饭呢,这可怎么办呀。”
张磊接过了话茬:“让她到我家吃饭去。”
“莲子在家吗?”菲菲问。
“她不在家干什么,现在早就做好饭了,肯定还没吃呢。我给她去个电话,连请一下假。”说完,他掏出自己的手机拨通了家里的电话,连拨了好几遍没人接电话,“怎么回事?怎么不接电话呀?难道她真没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