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后，挨到6点，他们出发了。跟客户约好吃饭的时间是晚上7点半，先到酒店点好一些菜，再等等，估计客户也到了。
等到8点10分的时候，客户那边的人终于到了。好家伙，浩浩荡荡一行人，10来个呢。看这架势，她不免皱起了眉头。这么多人来，这吃吃喝喝的，12点之前能结束吗？
“走一步，看一步吧，总不能把柳玥一人扔火车站吧。等他们酒醉酣畅之极，我趁机溜走……”她正在想着待会儿接柳玥的事。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今天来的大人物比较多，你待会儿要放机灵点，不要发傻。”徐瞻从她身边走过时，丢下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哼，又说我！哪次吃饭不是这么多人，我哪次不机灵了！”她愤愤不平。这个徐瞻一脸的斯文相，可有时听他说话真想一把掐死他。
她跟着徐瞻和其他同事，不停地对这些客人屈身微笑着点头问好。因为人太多，她是小人物，那些大人物是不屑跟小兵儿一一握手，她只用随着徐瞻的介绍，记住客户的姓氏和头衔，双眼望着客户，很有诚意地屈身对客户微笑问好即可，每次吃饭前都有这么一遭，她也习惯了。
“荣总，今天也来了？”不经意间，她看到了那个胖乎乎的荣总，头皮有点儿发麻了。
“老天爷保佑我，今晚可别拉我喝酒了。要是其他客户也跟着起哄，她今晚非得钻到桌子底下不可。”她暗自担心着。这样的场合，客户就喜欢搞个吃饭喝酒的气氛，要是联合欺负哪个人，那可不是一般的惨。这些所谓的大人物才不会管别人的死活呢，喜欢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那才叫有范儿。
她要了一杯红酒，小口小口地品着，听着那些虚伪的说了几万遍的客套话。看着那些茅台，五粮液，进口红酒，她真不知道有什么好喝的，尽管价格不菲。
酒过三巡，客户中有人说想唱歌。她看了徐瞻一眼，得到示意后，她招呼服务生过来。这家酒店有专职到客人包厢唱歌的歌手，这些歌手往往会唱很多曲目。一般是客户点什么曲目，他们相应地唱什么曲目。当然，这些歌手也是多才多艺的，据说有些也是参加过什么海选PK大赛的艺人。
不到10分钟，来了6个人：5女1男。今天客户中，男宾客多，酒店自然就会叫多点儿女歌手来了。
这间包厢经过特殊的音效处理，打开音响设备，个人演唱会就可以开始了。客户们也不闲着，一会儿这个去唱一首，一会儿那个去唱一首，很多时候他们是跟那些女歌手对唱情歌，还不时地拉着那些年经女子跳舞。没有唱歌的歌手，其他客户呢则拉过来一起喝酒聊天，玩游戏。客户找到乐子了，他们这边的人相应落个轻松。这就是所谓的享受吧，这就是所谓的品味吧，她苦笑了起来。
“你，你，你去给我唱那首《冬季到台北来看雨》。”一位客户貌似是喝多了，口齿不清地让坐在身旁的那位白衣年轻女子上去唱歌。
“这么生僻的歌曲，居然也能想得到，真是有品位了。”她不禁暗自发笑。现在喜欢听这样的歌，估计也就这些大叔级的人了。
女子找了很久终于找到了曲目，轻声唱起来。看得出，她略有一丝的紧张。也是了，看她应该是90后吧，估计是不太会关注这首歌的。梓桐记得小学的时候，这首歌曲好像很红。
“停，停，你给我停下来！”女子的声音戛然而止。
“没停过这么难听的，还敢在这里驻唱！”客户生气了。孟庭苇的歌曲虽然听上去很平和，声音细细的，悠悠的，但是这种细悠的感觉，却有它独特的意境美，让人感觉那声音是来在天边般的悠远，不是每一个人能唱出那份韵味，更别提主体部分的细高音了，那是很有难度的。
“对不起，我再从新唱一遍，刚音起的有点儿高。”女子连忙赔不是。
“就你啊，估计就那么个水平了，过来陪我喝酒。”客户粗暴地打断了女子的话。
“我，我不能喝酒，喝酒对嗓子不好。”白衣女子怯怯地说。
“这位先生，您好！她是新来的，有点儿怯场。要不我替她唱一个，您看怎么样？”旁边另一位红衣女子连忙过来打圆场。
“去，去，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能替她！”客户一挥手，一把抓过白衣女子。
“过来，过来，陪我喝几杯。我高兴了，也就不追究了。”客户端起一杯白酒开始灌那白衣女子。
“对不起，我真的不能喝酒，请您谅解。”白衣女子把头扭向了一边。
“啪”白衣女子脸上挨了一巴掌。
“让你唱，你唱不好；让你喝，你不能喝，那你到这里来干什么？纯粹扫信！”满屋的人，被这一巴掌惊呆了。虽然以前也有客户喝多了胡闹，可也没有这么严重的。这怎么说也是大酒店，客户也是有头有脸的，怎么这样打人呢！这传出去多不好了。
一刹那间，梓桐很可怜那白衣女子，特别憎恶那猪头猪脑的客户了。你说你要听歌，我给你找来了驻唱，你要听什么歌，人家也唱了。唱的不好，何必那么计较呢！找几个驻唱来，无非是为了给喝酒吃饭助助兴，哪里还能指望别人什么歌唱得都跟原版一样啊。歌手大多不喝酒，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这么没修养的人，真是令人汗颜！
她撇了那客户一眼，眼底有一丝的厌恶。
“你，你再去给我唱，不然让她给我喝掉这瓶白酒。”客户竟然指向了她，把她当成了驻唱歌手，估计是真喝多了，也可能是想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吧。这些所谓的大人物，有些没有修养的，就是以让别人难堪为乐，以践踏别人的尊严为乐。她也曾多次在饭局，KTV包厢里看见客户调戏那些女服务生。看着那一张张青春靓丽但又充满惊恐的脸，她曾不止一次在心里叹息。什么样的工作，都是需要有人来做的，何必为难别人呢！
“白总，这是我们公司的小吴，您弄错了。”坐在离客户不远位置的张宇连忙解释。
“哦？我弄错了？你们公司今天来吃饭的不是都是男士吗？哪里有什么小姑娘！”
“白总，您好！我愿意献丑唱这首歌，希望您大人大量的，我唱的不好，你能给予理解和包容。”她赶紧站起身，恭敬的说着。此时的她，一心想着帮那白衣女子，让这个白总尽快消停。虽然小学的时候，孟庭苇的这首歌风靡一时，她模仿地惟妙惟肖，可这么多年没唱，她也无把握，但还是愿意缓缓这气氛，希望白总高抬贵手不要再闹了。
“不管了，死马当活马医吧。”她还要去接柳玥呢。
她在旁边轻哼了几声，找回点儿感觉，然后去掉伴唱，拿起了话筒，她那清幽细细的柔美声音响了起来。
“还好，感觉上来了。”她暗自庆幸，看着字幕继续唱，也力争发挥最好的水平。一屋子的人不知何时安静了下来。
“这声音犹如原版呢，这丫头唱的还真有几分孟庭苇的味道了，不错，确实多才多艺。”荣总，放下了茶杯，专注地看着梓桐，嘴角不时隐笑。
一曲完毕，掌声四起，她担忧地用她那双大眼睛望望那个白总，期待他能赶紧发话儿。
“我说你们这些驻唱，水平太差了，还不如我们自己人唱的呢！以后不要到这里来献丑丢人现眼的，赶紧走吧。”白总一挥手，那些人赶紧离去。她暗自松口气。那白衣女子临出门时，投给她一记感激的眼神，让她忍不住想掉泪。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轨迹，喜欢音乐，追求音乐，靠音乐营生，这有什么错呢？为什么有时连这点儿最起码的生存手段也要遭人欺负呢？白衣女子家里肯定也有她的双亲，时刻在祈祷着她在外一切安好，可今天这一巴掌该让她的双亲多么伤心！她今天可能是唱的不好，可每个人都有青涩的时候啊！”
“梓桐，在想什么呢？不会找着感觉了，还想唱吧？不要傻站着，快去给白总敬酒压压惊。”徐瞻的一席话，把沉思的她拉了回来。她对着大家报以浅浅的一笑，赶紧回到座位上。
“不，不用了，我真的不能再喝了。那歌声真好听，今天总算没白来……！”白总摇摇晃晃，最终趴在桌子上了。
一餐饭，总算是结束了，那个白总在旁人的扶持下先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