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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漠然

张嫣慢慢走回椒房殿,她不知道这件事有没有传入吕雉的耳朵,她明白,若是被吕雉知道,这个小皇上怕是活不成了,想到这里,她不禁又是一阵哀伤,努力保护下来的孩子又能怎样呢,终究还是逃不过这样的厄运,倒不如直接死在他母亲的肚子里算了,至少,不用来这个无情的世界。

吕雉是知道这件事的,皇上身边所有人都是她的眼线,皇上的一言一行她都了然于胸,听完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太监的回话,她略略有些震惊,随即勃然大怒,这个皇上,竟然那么不识相,她又开始有些怨张嫣,早就说要她自己生一个孩子,现在可好,抱来的终究不是自己的亲骨肉,小小年纪就说出这种话,长大了可怎么得了,她对面前的小太监摆摆手,说:“关起来,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靠近,也不许送饭,对外就说,皇上病了。”小太监乖巧的点点头便退下了,吕雉看着他走出去,心中只觉得像压着一块石头似的,喘不过气,她走到里屋,对着桌上一个小小的牌位说:“盈儿,母后又要对不住你了,可是母后没有办法呀,母后倒是不怕,可日后母后去了,只剩下嫣儿,母后不放心啊,盈儿,不要怪母后,好吗?”她轻轻抚摸着牌位,脸上的慈爱之前溢于言表,此时的吕雉像换了一个人一般,她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太皇太后,不再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太皇太后,她只是一个母亲。

“娘娘,听说皇上病了,谁都不见,已经有两天不见皇上的人影了,说来也奇怪,皇上病了,怎么不见太医去看呢?”萍儿一边布菜一边说,张嫣嘴角扯了一下,果不其然,太皇太后是什么人,这宫里哪有什么事是瞒得过她的呢,如此看来,皇上应该是被软禁了,只是,她想怎么处置皇上呢,想到这里,她又摇了摇头,不管怎么样,终究是会死的。她惊异的发现,自己竟然对这些事情那么漠然,若是以前,她肯定着急去为皇上求情了,可现在,她什么都不想做,只是一味的接受,而且,还能如此的平静,瞬间,她明白刘盈的淡漠了,不接受又能怎样,你我虽贵为皇上皇后,可是在偌大的皇宫中,也不过是一颗小小的尘埃罢了。

张嫣站起身走到门口,抬头看了一眼漫天的繁星,不由得叹了口气,这种日子,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熬到头呢?

两天之后,张嫣还没起床,一个宫女就急匆匆的跑来,跟萍儿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萍儿赶紧走到张嫣床前,跪在地上,低着头说:“娘娘,皇上驾崩了。”

张嫣从床上坐起来,有些茫然,这么快,她揉了揉眼睛,对萍儿说:“扶哀家去看看。”

走近那间小屋,张嫣就听到有嘤嘤的哭声,走进去一看,地上跪满了宫人,全是在皇上身边伺候的宫女太监,一个个哭的肝肠寸断,她不禁有些奇怪,要说主仆情深,她倒是可以理解,可是这么多人,每一个都那么伤心,而且那伤心绝对不是装出来的,她就有些不能理解了,她刚要迈进去,一个年轻的小宫女跑过来抱住她的腿,狠狠的磕头,霎时间鲜血就染红了地面,张嫣伸手去扶她,她抬起头来,哭着说:“娘娘,您可怜可怜奴婢吧,奴婢家里只有一个老母亲了,要是奴婢去了,她可怎么办呢,娘娘,人人都说您心地好,您去帮我们求个情吧,我们不想殉葬啊,到底是谁透漏给皇上的,我们真的不知道啊!”张嫣一下子明白过来了,这些人的哀伤哭喊,原来是为他们自己,张嫣推开跪在地上哭成一团的小宫女,慢慢向前走去,走近床边,她看到了皇上紫色的小脸蛋,她轻轻的坐在床边,拍着皇上的肩膀,那样温柔的看着他,仿佛只是在哄他睡觉,这时,整个屋中原本是哭声震天的,可是张嫣往那一坐,霎时间,整个世界安静了,张嫣就像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一般,悠然降临在了这间充满了哀怨的屋中,她的眼中满满的都是慈爱,好像那真的是她的孩子一般,她对着他笑,对着他眨眼,她轻轻的抚摸着他冰冷僵硬的身体,许久,一滴一滴晶莹的泪水从她的眼中滴落,她看着皇上小小的、紫胀的小脸蛋,喃喃的说:“睡吧好孩子,睡着了,就不用理会这些烦恼了,睡着了,就可以去见你的父皇了,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善良、最美好的人,他一定会好好疼爱你,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的,你多幸运啊,母后羡慕死你了,母后也想去见先皇,只是母后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她就这样不停的喃喃的说着,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有那么多话要说,她就是想说,她就是要说。

张嫣站起身,揉揉自己发红的眼睛,准备离开了,却发现那满屋的人都在充满渴望的看着她,霎时间,她觉得自己心中的那团火又燃烧了起来,她要帮他们,她急匆匆的走了出去,急急地往吕雉那里走,险些摔倒在地上,她觉得自己就像被什么控制了一般,她就是要马上见到吕雉,她要问她,为什么要杀那么多人,为什么。

张嫣气喘吁吁的跪在吕雉面前,刚要说话,就见吕雉摆了摆手:“你是为他们求情的吧。”张嫣一下子愣住了,吕雉慢悠悠的看了她一眼,继续说:“嫣儿啊,你怎么还是这样的软脾气,别人求你两句,你就这样火急火燎的来找哀家,哀家告诉你,哀家做任何事情都是有理由的,哀家不会无缘无故杀那么多人的,哀家一旦决定了,就不会再反悔了。”

张嫣听了,颓然的坐在地上,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努力过后也是无济于事,那还不如不努力,她苦笑了一下,刘盈,你是早就看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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