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徐子凌和木樨终是分开。天下无不散的宴席,而此刻就是离别的尾声。
“拿剑来。”徐子凌对身后一人喊道。
徐子凌身后一人上前,递给徐子凌一柄青铜剑。剑身细长,一看就知道是女子使用的,剑柄处刻着两个小篆“上邪”。
徐子凌轻抚上邪剑,眼眸中波动的神色像是回忆起了什么,“这柄上邪是师傅为我们所铸的双剑之一,本来师傅是打算将它作为我们大喜之日的礼物赠予我们。现如今我将它提前取来,当作我们分离的见证。”
“另一柄叫做樨梧。”徐子凌将上邪递给木樨,“走吧。”说完,徐子凌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眼角无声地流出泪来。情不知从何起,亦不知从何去离。
“上邪,樨梧。”木樨喃喃念着,稍有溃散的眼神陡然变得坚定,“我不会走的,生与君伴,死与君守。”随后,木樨也走出牢狱,往大军营帐外走去,那方向,赫然是一条荒草覆没的羊肠小道,可以直达天堑山脚!
一日后,罗寻带着影卫所打探到的消息来到主帐中。
“将军,据影卫所探,敌军中的主将已经换成了黄李仇莫,看样子白枫可能重伤难愈。”
“白枫?不,他不可能那么容易从主将的位置下来,那黄李仇莫只是一个傀儡,目的是混淆视听。白枫,可不好对付。”徐子凌眼神柔和,却又深藏着一道异常的凌厉之色。
“虽然那****被我一剑刺中心房,但他有鬼谷一派的无上灵药,就算他只剩一口气也能活下来。他可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不会那么轻易退下主将之位,这一代的鬼谷子又岂会那么容易放下自己的野心。”说到这,徐子凌脸上浮现出一抹回忆的神色。
而当罗寻从自家将军口中亲自听到白枫是这一代的鬼谷子时,顿时大惊失色。“怎么会这样!他白枫一个残害师傅,毒害同门的人,怎么会当上鬼谷子!”罗寻的语气中满是不可置信。
“但是小师妹不知道他所做的事,而且小师妹一口认定是我害了师傅,所以她帮助白枫当上这一代的鬼谷子,同时又把我以叛徒之名逐出鬼谷一派。”徐子凌口吻无奈,有些事不是解释就能让别人明了的。
“那我们的惊蛰箭阵还有用吗?”罗寻很是担忧,既然白枫当上了鬼谷子,那他会不知晓鬼谷秘卷中的阵法?
“放心,即便他当上了鬼谷子,他也不会知道惊蛰箭阵的。师傅作为一代鬼谷子,又岂会看不出白枫的狼子野心。所以师傅教他的是纵横之术中的纵,相对于横,纵没那么霸道,显得平和。师傅是想借此来磨灭他心中的勃勃野心,但白枫却因此生恨,他觉得师傅偏向于我,也是因此让他心生残忍。”徐子凌无奈一叹,心绪飘去了远方。
那一年,他在悬崖底救下了白枫。当时白枫还只是一个六岁孩童,清澈透亮的眼眸中没有任何杂质。随后他帮助白枫拜入鬼谷一派,他们成了师兄弟,一同接受上一代鬼谷子的教导。整整十四年,白起将白枫当作自己的亲弟弟,以心相待。白枫想要的他从不和他争夺,所以即便是白枫诬陷他,他也不去揭穿白枫。
“好了,准备一下,四天后破釜沉舟,决一死战。”徐子凌思绪从遥远的回忆中醒来,下定决心死战到底。
“好,末将告退。”罗寻拱手退出。
随后徐子凌走到军情地图前,凌厉的目光投向一处险峻的峡谷,“息烽谷,希望烽火狼烟就在此停歇。”
于此同时,十里外天堑山脚的敌军营帐中,一群将领也在紧锣密鼓地商讨对敌之策。
坐在主位的是一身穿黑色盔甲的虎背熊腰的中年男子,此刻他正手指着地图上息烽谷的位置。“息烽谷地势险峻,敌军可能会在此设伏,所以明天赵克先带一队人马去息烽谷查探,若敌军没有在此设伏,那我们就在这设伏。若是相反,那就让敌军有来无回。”
“末将领命。”一白袍将领回应。
“好了,剩下的就看决战的时候,现在各自去准备。”黄李仇莫下令。
随后众将领退下,而黄李仇莫却走去了帷幕之后。先前还是一军主将的黄李仇莫如今却是恭敬地立在一面色苍白的少年身旁,“主将,我们什么时候发动攻击?”
“三天后,”少年坚定且自信,“据我们的情报来看,敌军的援军四天后就会到达,所以我们在他们最紧张期待的时刻发动进攻,效果最好。”说完,少年嘴角扬起一个邪异的弧度,仿佛已经看到了三天后自己的大获全胜以及自己师兄的狼狈。
一旁的黄李仇莫看得内心发怵,他可是深知自己主将的残忍与恐怖。短短四年,他就见证了少年将国家的领土扩张了五倍。那些曾经强大且繁华富饶的国度,如今都只存于史书记载。再怎么固若金汤的城墙,也会在他的计谋下飞灰烟灭。
而在两军各怀计谋之际,一道人影无声地潜入天堑山下的军营之中,一枚暗棋也许就此埋下。
生死幻灭,三天后便能知晓。
三天后,晨曦未现,星影暗淡。天堑山下大军整装待发,杀伐之气蓄势待发。同时,十二道人影飞快在隐匿的路径前行,他们的使命,就是将天堑山大军的情况传递给白起。他们就是白起的影卫,行走于阴影里的人。
然而,正当他们行进之际,数十道暗箭袭来。猝不及防始料未及下,当场便有五人命陨。其他七人中,有三人躲过,四人受了轻伤。暗箭袭来之处,各自有两道身影走出,更有一处,足足走出四人。而当影卫见到这些人影时,眼中杀气迸发,像是天敌相见。
那有四人走出的地方,影卫声寒,“果然是你们杀卫。”影卫,杀卫,各自是白起和白枫秘密手段,都是行走于黑暗里的部队。
那四人中,为首的一人露出黑暗下的青面獠牙面具,邪笑着,“暗一,为了杀你,我们杀卫可是足足出动了四人。”
“那我可得高兴一番,居然能惊动杀卫的四人。”话音落地,暗一袖口中早已拿出的穿云箭蓦然发动,同时四枚梅花镖追向杀卫。
也是一瞬间的事,杀卫中的一人投掷暗器将穿云箭打落,同时其他两人发出梭形飞镖将那四枚梅花镖打落,为首那人更是近身向前,手持两柄匕首,杀向暗一。
暗一眼神微冷,心里早已是料定此种情形,杀卫也不是好对付的。右手往腰后一探,拿出一把短窄的圆月弯刀,正面迎击杀卫中为首那人。
“铛,铛,铛”暗一与为首那人短兵相接,隐隐占了上风。但杀卫中的三人也立刻加入战局,如若是一对一甚至是一对二,暗一都能不落下风,但杀卫中的四人一起围攻,没多久暗一就捉襟见肘了。同时,其它六个战局里,杀卫早已将影卫抹杀。而杀卫所付出的代价,不过是一死三伤而已。
暗一这里,也是情形危矣,身上几处挂了彩。但同时,杀卫中的一人也是受伤不轻,杀卫出四人对付暗一不是没有道理的。
暗一边闪边退,心里思付怎样破局。而杀卫四人却是内心畏惧,已方四人围攻,却迟迟拿不下暗一,四人对于暗一也是有了一丝敬佩。
“铛”,暗一一刀逼退持匕首那人,同时左手发出暗器,随后右腿往前一扫,瞬间和杀卫四人拉开距离。
逼退四人的瞬间,暗一没有选择逃跑,因为他明白此刻逃跑没有意义,定会被追上,而且还是短时间内。所以他瞬间丢出数十道梅花镖,同时将备用的穿云箭投出。
杀卫四人才刚站稳,便见得数十道梅花镖在瞳孔里迅速放大,于是四人下意识去抵挡。也就是在杀卫四人抵挡的空隙里,穿云箭终是在天际炸开,一抹红光遥遥投去远方。
同一时间,白起的军营中通讯之人见到红光,便紧急报向白起。“终于来了吗。”白起喃喃自语,他也是能猜到白枫发动攻击的时间,但只是大概,没曾想是现在。“集结大军,开战!”战意决然。于此同时,白枫眼眸中映着红光,嘴角上扬成一个自信的角度,也是下令大军开拔。
另一边,杀卫四人见到红光时,便是面色骤冷。他们没曾想到,四人围攻,还是让暗一将消息传了出去。不过随即为首那人冷笑一声,“把消息传出去又能怎样,最终你们的结局还是一样,唯有走向破灭一途。”
暗一眉头一皱,但却不理会杀卫的言论,因为他坚信白起能取得胜利。而且现在的情形也不容他多想,因为杀卫四人又已杀来。战场终于拉开帷幕,只是不知道谁能笑到最后落幕。
恩恩怨怨,家国情仇,终是要接受命运的审判。熄烽谷两头的远处,注定的步伐铮铮,正向这里来临。
而此刻,平乱和余贾正在熄烽谷里布置惊蛰箭阵。还差最后一步,就能完成。要不是两天前,白枫派人来查探,于是他们不得不停下布置。惊蛰箭阵的位置在熄烽谷的一侧山崖中,白起军营去往熄烽谷有一山洞,所以布置惊蛰箭阵才不被发现。他们在山洞里布置,所以正好避开白枫派来之人的查探,只是被拖了进度,好在不用多久就能完成。
时间在走,军队在走,决战的心也在走。黎明终于来到,只是那一抹朝阳,没能完全照亮阴暗。仿佛天气都在等待一个结果,所以阴晴不定。
熄烽谷的两头,大军对峙,一头是身穿银色盔甲的白起和其后的十万大军。而另一头却不是黄李仇莫,而是白枫带领着七十万大军,他从幕后走出,只为与白起一战。两方战旗猎猎,熄烽谷内寂静得可怕,正应对了一句话,暴风雨前际,总是风平浪静。宿命与命运的决战,终于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