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安夏被人盯上了,蔺敬衡却被妖怪盯上了。
蔺敬衡在行了三天,到了太和城入内地最后一道谥口磨石冲。
实际上,他们一出烟霞村就被卢玉堂盯上了。只不过他总能感觉到神农谷的气息,只道是亓安夏和他们同行,迟迟不敢下手。
卢玉堂整整盯了三天,发现除了琳凡偶尔下车打水,蔺敬衡去买些食物外,从来没见过神农谷的那个女子露过面。车里面是的情况他却一无所知,这才是最让他抓狂和不安的事。他的妖识竟然透不过那普通的车蓬!他施展狐族秘术玲珑眼去探查,妖力一触车蓬就如牛入泥海,化于无形了。他一度以为是高人设了结界的。但他一千多年的见识告诉他,那几乎是不可能的!要在一个随时随地移动的马车周围设结界,别说凌萱和琳凡那两只小妖那,就真是人间的那几个老怪物也不可能做到。事出反常必有妖。以他谨慎多疑的性子是不敢轻易以身试险的。
可是,他不能再等了。过了磨石冲,往来的商旅贾客就多了起来,再动起手来就更麻烦了。
卢玉堂站在路中间,直接截住马车。他没有直扑上去,是真怕有陷阱。他一直雷打不动地坚持着一个原则,就是保命第一。
“吁——这位兄台,借过一下。”蔺敬衡勒住马缰,跳下车辕,向路中间的卢玉堂拱手道。
卢玉堂直接无视蔺敬衡,看向他身后的马车,也不答话。
“这位兄台,借过一下,我们有急着赶路。”蔺敬衡看他不答话,也心存戒备了,心中有点不悦。
“衡哥哥,怎么停下来了?”琳凡撩起车帘探出头来。
卢玉堂瞳孔一缩,心里狂笑起起来。他终于看透了马车的全部——昏睡中的凌萱和一脸疲惫的琳凡。
“啊,怎么是你?你这个大坏蛋又想干什么?”琳凡一眼就认出了卢玉堂。
“哈哈,小妮子,见了本城主不下车迎接就算了,竟还出言不逊。”
卢玉堂笑眯眯地向马车走来,完全忽视了蔺敬衡的存在。
蔺敬衡已经猜到了他便是谁了。
他的心一紧,说不上惧怕,只是有点儿担心。
“赶紧走开!有我在,你休想伤到她们一根毫毛!”
蔺敬衡不知道在哪来的自信。他面前可是一只千年狐妖啊,而且还是狐妖之王。
卢玉堂也不理他,只伸手轻轻一拨。要说这一拨也是有讲究的,看似是挥手之间,角度极是刁钻,直冲蔺敬衡的太阳穴去的。以他的修为,若蔺敬衡躲不过去必定当场陨命。
蔺敬衡虽然练过纳气之术,那纯粹就是他爷爷传下的健身操。所以,他理所当然地没能躲开这看似平常却暗藏杀机的一击。
“衡哥哥,小……”
琳凡“小心”还没喊出声来,就听“啪”一声,蔺敬衡白眼一翻,直挺挺地倒下了,一动不不动,不知死活。
“啊——”琳凡眼见蔺敬衡被卢玉堂打死,心如刀绞,双眼通红,呲出獠牙,伸出利爪,如箭离弦一般向卢玉堂扑去。这小狐狸虽不懂搏击术和法术,可近乎虚玄妖身的修为也不可小觑。
很可惜,她从小连小动物都没有捕杀过,吃的都是野果子,天生的捕杀本领都不会。当然,她的一扑对卢玉堂并没有什么实质效果。
卢玉堂一扭身就轻而易举地躲开了。其实,也不轻松。
琳凡挟悲愤而奋力一扑所带的罡气,竟让他体内一阵血气翻腾,如同千均之锤扫过。
卢玉堂强运妖力,稍作调息。不料,他刚得以喘气,琳凡又飞身扑来,也不敢托大,滑出三丈开外。
“你这坏蛋,我要咬死你!”
琳凡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蔺敬衡,吼出了最狠毒的一句话。
“是么?小妮子也太不自量力了吧?”
卢玉堂虽然嘴上强硬,心里却是没底。他妖法似乎对她没什么效果,烟霞村后山试过了。
此时,他颇有点狗咬刺猥的痛苦了。
卢玉堂眼珠一转,电石火花间,心中已有了计较。
“凌萱你也来找死么?”突然,卢玉堂声喝道。
琳凡心中一惊,暗道:不好,姐姐!扭头向马车望去。
也正是这分神间,两道带着凛凛妖气的白毫,电闪般地向她射来。
“啊——”琳凡娇呼一声,两枚米粒粗细的骨针已射入她的天突和璇玑穴,殷红的血像两朵小红花以看得见的速度在她的白衣上绽开。
两枚骨针迅速封住了她体内的灵力,竟连抬手的力气也没有了,爪子,獠牙都消失了,瘫倒在地上。
琳凡看着卢玉堂阴笑着朝自已走来,恐惧,怒恨,绝望齐上心头。
她颤抖着哀求道:“把我衡哥哥送回烟霞村让阿牛他们好生安葬,放了我姐姐!我,我跟你走,要杀要祸随你便!”
“有了你,我还要一个死人和一只废妖有什么用。再说了,你有资格和我谈条件么?我就是要让你衡哥哥暴尸荒野,那又怎么样?咬我呀!哈哈。”
卢玉堂开心地笑起来,狐眼如丝。
“你,坏蛋,我做鬼也不放过你的!”
琳凡依然不会骂人,想挣扎起来去抓卢玉堂。
“省省吧。狐骨钉可是历代狐王金身上的脊椎骨炼制而成的狐族神器,你能不能做鬼还要看看本城主高不高兴了。呵呵!你这如花似玉的小妮子,死了多可惜啊,不如做了本城主的夫人,咱们一起阴阳双修岂不快哉?”
卢玉堂得意忘形了,一脸淫笑伸手就要去捏琳凡的小脸蛋。
他的手刚要碰到琳凡的脸,蔺敬衡突然站到他的身后,连剑带鞘猛地敲在他后脑勺上,“砰”地一声整个人就横飞了出去,一下子扑倒在地上,瞬时显出了黑狐狸的原形。七条毛绒绒的黑尾巴,簇在身后抽搐晃悠着,趴在地上竟动弹不得。
“男女授受不亲。死色鬼,我让你乱摸!要不是本公子不忍伤你性命,看我不一剑砍了你的狗头。”
蔺敬衡把剑扛在肩上,走卢玉堂身边,用剑就势在他脊背上一拍。
卢玉堂全身一麻,竟不能动弹,恍若这身体都不是他的,隐约间魂魄也有了一丝裂隙,似乎马上有碎了一般。他心中大骇:要是再被他抽一下,肯定会魂飞魄散的。
卢玉堂心中大骇,这小子练的是什么法术?不对,是他手里的剑!
他看一眼蔺敬衡手里的剑,那威势就像一个石碾子,而他就是一粒被油酥过的花生米,随时可能被碾得粉身碎骨。
“好汉、大侠、爷爷……饶命啊,我有眼不识泰山,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别再打了,我错了,求……求……你了!”
卢玉堂四肢贴地,浑身抽抽。痛这会才觉醒,如撕裂般的全身散开,更恐怖的是听到魂魄碎裂的声音从体内传来。他真怕蔺敬衡一不小心又抽他一下,那他真接灰飞烟了。
“真他娘倒霉,上次差点上了缉妖令,这次一大意,差点命都快没了。怪不得这马车如此怪异,原来是这小子的剑在作祟。这是什么神器?千年前我见过养天剑和破天剑的威力,可似乎也没有这么强啊?人间竟还有这等神器,如若有它在手,称霸三界也不是不可能的了!”“嘶,嘶。”他正做着黄粱美梦的时候,魂魄又裂开一道缝隙,痛得撕心裂肺,却又动弹不得。他强忍疼痛,暗自运妖功,绷断了两条尾巴,用两尾的修为来弥补魂魄上的创伤,痛略好了一点。
“敬衡,杀了他!她杀了琳凡!咳咳。”
这时,凌萱醒了过来。
其实,琳凡只是在蔺敬衡站起来的那一刻,放心地晕过去了而已。
凌萱想假借琳凡的死激起他仇恨的怒火,痛下杀手,干掉卢玉堂以绝后患。
“啊,你这个畜生,竟杀我琳凡,看我不拍死你!”
果不其然,蔺敬衡挥着剑就向卢玉堂劈头盖脸地拍去。
卢玉堂痛苦地嚎叫道:“好汉,大爷,大侠,饶命啊!你把我打死了,那小美妞就真的死了!”
“什么?”蔺敬怒目圆睁,忙停下手来,急道:“快说,怎么救琳凡?若敢耍花样,我把你砸成肉饼!”
“可是我动不了啊,你让我如何救她?”卢玉堂道。
“你告诉我,如何解除她身上的狐骨针?”凌萱依在车辕上接口道。
“对,你告诉她!”
“这是我狐族的秘密,不好说的。可否等我先调息一番再救她?”卢玉堂哀求道。
“你只是封了她的气穴,一时半会她还死不了吧?我总有办法化解的。敬衡,杀了他!”凌萱俏脸挂霜,厉声道。
“好,我说!”
卢玉堂真不敢让他再抽下去了,已经被抽断两根狐尾了,再断一尾就成比凌萱还要低一等级的狐妖了。“天地玄明,狐灵神清,……”
凌萱听卢玉堂念完心诀,手掐指诀,强行运力,遥遥一弹,叱道:“收!”两道白光落入她的手中。“哇”一口鲜血吐出,歪倒在车内。
“凌萱!”蔺敬衡赶忙冲上去将她扶住。
这时,琳凡也悠悠醒来,一下子扑到蔺敬衡身上,捧着他的头反复察看,见无伤口,喜极而泣,道:“衡哥哥,你没死!”
“他没死,你姐姐我要死了!”
凌萱惨然一笑,看着他们俩脱险,心头一松。且有蔺敬衡扶着,一下子身子也轻松了些许。
“姐姐!你怎么了?”琳凡才看到凌萱伤势又重了,放开蔺敬衡又扑到凌萱身边。
“敬衡,别怪我刚才诓你去杀卢玉堂,他是一只千年狐妖,贪婪狡猾,你若不下重手,他怎会爽快的将狐骨针决交给我?又怎么能救小凡呢?”凌萱缓口气道。
“凌萱,你也不要自责。若是小凡真有不测,不杀他才怪呢?”蔺敬衡道。
“那你刚才怎么不拔剑剌他?就知道你是个滥好人。”凌萱娇嗔道。
“其实,我是想拔剑的,可是,我拔不出啊。”蔺敬衡弱弱地道。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摸摸头。
“嗯?”凌萱不解,接过剑来,“刷”轻轻用力就拔出来了。“怎么会?”
“啊?你怎么轻易就能拔出?”蔺敬衡刚才真的是用上了吃奶的力气,也没能拔出分毫,要不然也不会拿它当棒槌使了。
“我再试试。”
那剑一到蔺敬衡手中,就好似与剑鞘生为一体了,任他横拽竖拔,就是没有半分松动。深深的挫败感在他心里油然而生,为何大家都能轻易拔出的剑,自已是这么无能为力,真的是手无缚鸡之力么?
凌萱一脸疑惑,看了一眼那把剑,决然地道:“敬衡,杀了卢玉堂!”
可是,哪还见卢玉堂的影子。
“糟了!”凌萱瞬时脸色变得出奇的凝重,道:“恐怕咱们以后不会再有安稳的日子了!”
她虽然还没想明白蔺敬衡为何拼了老命也拔不出剑,但她知道此剑定非凡品。
刚才情况危急,没仔细去想蔺敬衡怎么就轻易制服那只千年狐妖,现在想来,中个缘由恐怕全在此剑了。有切肤之痛的卢玉堂更加明白,若是把这消息散播出去,不是祸事将至么?
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当他们都把精力放在剑上的时候,谁也没有去想另一件更诡异的事情。蔺敬衡一介凡人之身在卢玉堂这千年狐妖致命一击之下,怎么就毫发无损地站起来了呢?
琳凡没去想,是因为她心中蔺敬衡是永远都不允许死的,发生在蔺敬衡身上的任何事都是理所当然的。
凌萱没去想,是因为她昏迷中,根本就没看到之前的事。
蔺敬衡没去想,是因为他就那么站起了,一个人收拾一只狐狸那是顺理成章的事。
卢玉堂有没有去想,没人知道,因为,当时他已经吓破了胆。
……
“敬衡,我想给你说一件事情。”凌萱严肃地道。“你手中的剑应该是一柄无上神器,这也正是你能轻而易举制住卢玉堂的原因,他可是有千年修为的狐妖啊!”
“那是因为我衡哥哥厉害!”
琳凡有点不满意凌萱的说法了,凡人蔺敬衡在她心里就是无所不能的神。
凌萱看她一脸白痴像,也不理她继续道:“我断定此剑是一柄神器也不单单是因这个。这一路上我能隐隐感觉到有一种让人很舒服的力量,使我体内的三股气息也安份了许多,所以,偶尔我还能睡一会儿。这种力量非灵、非妖、非佛、非魔。这是一种我所未知的,不能想象的,匪夷所思的力量。只到刚才你轻易击倒卢玉堂,我强运妖力收了狐骨针,差点脱力,你把剑一带到我身边,又能稍稍平复些。我才有此断定!”
“我又不想修武修仙的,要这宝剑有何用?呵呵。”蔺敬衡浑不在意地笑道。
“不。你一定要将此剑藏好,这也是我让你再杀卢玉堂的原因。如果让他活着,将带来无尽的灾难!你是凡人当然不知道,神兵圣器的好处。听我师父说千年前,人间正邪两道为了争夺破天和养天二剑,搅得是三界之内血雨醒风,天地变色。可见神器对修行之人的诱惑有多大。所以,你以凡人之身,怀此重宝必惹祸事。断不可轻率了事!”
凌萱转而又对琳凡道:“还有小凡,你听好了,你身具木精之力生生不息,能化一切妖邪之气,就要修成我们妖族梦寐以求虚玄妖身,可你却不懂一点法术和打斗技巧,同样是怀璧之罪,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会传授你一些法术,自保之余也可以周全敬衡。”
“我才不要学呢,打打杀杀有什么好的?和衡哥哥一起读读书给亲乡们看看病多安逸。”琳凡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撅着小嘴道。
“胡闹!你给我听好了。卢玉堂刚才所说的口诀与我师父曾传我的一套精妙剑术九天寒霜不谋而合,此诀甚妙,定可助你早日修成虚玄妖身。我这就将此诀传与你。”凌萱将那剑诀传给琳凡,又将狐骨针递给她,接着道:“此针乃我狐族至宝,其它用法我也不甚了了,它还还有个名称叫作汲渊骨剑,当你将九天寒霜修到三成时,祭出此针便是一双骨剑了。你将它收好!这些可是卢玉堂本人都不知道秘密呢!咳咳……”
卢玉堂当然不知道,因为凌萱所说的事情,都是她那个叫水千柔的师父传授与她的。
水千柔是狐妖界数千年来不世出的奇狐,就连先狐王继先也莫能望其项背。早在百多年前,她就得道成仙,上天界永享仙福去了。她就是狐族乃至整个妖界的传奇。其实,这件事情对凌萱,甚至是对整个狐族都不是什么好事。
“哦。不学不行吗?”琳凡小声嘟囔道。
凌萱闻言,秀眉一皱,似又要斥责琳凡。
蔺敬衡赶紧将凌萱移进车内,又将琳凡抱上车,坦然一笑道:“现在也别想那么多,先去太和城治好你的伤再说!其它的事情交给我去做吧。”
“还是衡哥哥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