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先生怒气冲冲的出了教室就进了校长室的门,胡校长正招了齐先生商议即将到来的中秋节活动,抬头就看到这位几乎要跳起来的女先生,深深的叹了口气,一股郁结之气萦然于胸。
“又怎么了?可是哪个学生又顶撞了你?”胡校长满脸不耐烦。
“校长,那些个学生仗着有个好出身,就不把先生放在眼里了,这个课我没法上了!”
“这是什么话!洛川的招生对象原本就是好出身的孩子,若不然,你以为谁都能出得起我们每年昂贵的学费?你以为谁都有资格进洛川!”胡校长看着这位永远都搞不清状况的女先生,闭上眼睛揉了揉太阳穴,声音放得异常缓慢道:“文先生若觉得洛川的庙装不下你的学识,那大可另谋高就。”
“我……”文先生一听胡校长的口气,知道她是真的动了怒,遂一口憋闷之气堵在喉间,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她原本只是想出上一口气,没曾想,竟遭遇了这样的对待,明明先前的几次她都借机教训了几个不听话的学生,这次怎么就不行了呢?何况,洛川对待执教的先生向来待遇优渥,如果自己真的失去了这份工作,怕是再难找到这样好的,文先生又惊又急,霎时觉得后悔不迭。
“想来定是哪个学生冲撞了文先生,小孩子年轻气盛,文先生莫要生气才是。”原本端坐着眼观鼻鼻观心的齐先生,看着瞬间陷入僵局的两人,适时开口劝解。
“我,我也并不是那个意思……”
“那个意思?哪个意思?”胡校长厉声打断了文先生讷讷的解释。“文先生你自己数一数,这是第几次了,为什么学生从来不会顶撞别的先生,为什么每次都是顶撞你?你也四十好几的人了,难道就不能坐下来好好想一想?我总不能次次都维护你!”
“校长,你不知道那个棠亦欢有多……”
猛的听到亦欢的名字,齐先生眼神微动,那样灵动聪明的女孩子,向来思虑周全,懂得审时度势,又能做出什么惹怒先生的事呢?他笃定的摇了摇头,嘴角咧出一分笑容。
“文先生还是回去好好想一想吧!”
胡校长铁了心想要给这位女先生一点教训,连解释都不愿意再听下去,这样的事情在这位文先生身上实在是司空见惯,遂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
文先生羞愤难当,张了张嘴,想要再理论一番,好让校长知道那些学生有多不敬师长,骄横跋扈,她又是多么无辜而委屈,但眼看胡校长一脸的不耐,她又只好闷闷的退了出去。
亦欢怀着一颗忐忑的心走进校长室的时候,齐先生抬眼给了她一个担忧的神色,她不妨他在场,心里那份忐忑又添了几分。
虽不知要接受怎样的问询,但亦欢依旧恭敬的微微弯腰行了礼:“校长好,齐先生好,”又抬头带出两分微笑:“校长您找我?”
“嗯。”胡校长简单直接:“文先生说你在她的课上不服管教,可有此事?”
“是!”
“嗯?”胡校长以为这位女学生定然会狡辩一番,没想到这样爽快灵利的承认了,一时竟有些愕然,她捂嘴清咳了两声问:“既然如此,那便回去写一份检查,并向文先生道歉吧。”
“好!”
胡校长和齐先生听到这样干脆的回答,禁不住都有些哭笑不得。
“你就没有什么想解释的么?”齐先生挑了挑眉,语带笑意。
“有,我可以向文先生道歉,因为我确实在课上跑了神。”亦欢偷偷觑了一眼齐先生,眼见他神色如常,继续说道:“但我却不知道文先生以师长之尊,在我们这些尚未出阁的姑娘面前,随意的说出回去配亲这样的话,是不是有悖师伦,还请校长给辩一辩才好,否则亦欢倒不知以何面目示人了。”说完这话,小女孩早已泫然欲泣,一张清丽的小脸带着隐忍的恼怒和羞愧,看上去真真让人心疼的紧。
“这……文先生当真说出这样的话?”胡校长只觉得胸腔内像被人重重的捶了几十锤,钻心的恼怒,这样的事情若是传出去,洛川一定会遭到那些世家夫人太太们的责难:“真是岂有此理,这样口无遮拦,还怎么为人师表,还怎么教导学生!”胡校长重重的拍了一把桌子,深吸了几口气,终于恢复了一丝理智,她看了一眼亦欢,扬了扬浑圆的下巴:“如果真的是文先生口不择言,我一定不会轻饶了她,可若是让我查出来你所说不实,我也不会顾忌于你,你可明白?”
“那是自然,还请校长明察。”亦欢漆黑的眸子看过去,一片坦荡荡的幽深明净。
“希望事实如你所说,否则我洛川只怕也容不下你了。”胡校长摆了摆手,幽幽说道。
“亦欢明白,不敢说谎。”
“好,你先出去吧!”
亦欢道了是,行礼退了出去,齐先生看着她窈窕的背影,心底浮起一抹阴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