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叶家回来后,寒衣始终思绪难平,总觉得叶辰在叶家说的那番话不是心血来潮。好不容易辗转一夜等来天明,才和颖彤一起去叶氏。
早上上班高峰期,一楼大厅内很多人都在等电梯,见叶辰和宁浩一起走来纷纷侧目避让。宁浩还是春风满面的样子,冲众人回眸一笑,毫不吝啬。而叶辰却连头也不回一下,神色冷峻,径直走进专属电梯,直达19楼。
“唉,我们叶总真是个冷面人。”人群中有人幽怨地感叹,“长得那么帅,可惜太难亲近了。”
“是的呢,要是像宁总监那样就好了。”
颖彤一听,心里不禁腹诽起来,‘好什么好,不过是耍风流手段罢了。’身边众人知她和宁浩关系铁,便有花痴的女同事来打听宁浩的信息。颖彤一见拉拢众人的机会来了,慌不择地把宁浩小时候一些不轻不重的糗事都讲了,直引得众人哈哈作笑。
寒衣在旁听着,却始终觉得心里不安。
“对了,听说19楼走了一助理。据说是…”说话的人声音小了下来,“据说是受不了叶总的高压工作方式。”
“但能和总裁一起工作,也挺好的呀,叶总那么帅呢。”一个小丫头弱弱地花痴道。
“你懂什么!”另一个人一听,立即插嘴道,“叶总他再帅,那也是块冰山,近不得,动不得,光帅有什么用!我一近他身边,就感觉气压低了好多好多,气都喘不过来!”
“我也是这样的,害怕地不行,所以啊,走人是正常的,换谁谁都受不了,没崩溃就算好的了。”
“可不是。”
“只是不知道谁是下一个倒霉鬼替补上去…….”
……
寒衣还欲再听,电梯已经来了,众人便停止了讨论。因为有些恍惚,出电梯前寒衣绊了下脚,还好被颖彤扶住。
“你怎么了?”颖彤把她扶到座位上,“一大早就心神不宁,有事?”
“没什么,”寒衣揉了揉脚踝,“就是觉得心里不安。”
“能有什么不安的,你怕陈荟找你麻烦啊?”颖彤微微扬起秀美的下巴,想起陈荟欺压人的样子不屑道:“你马上就要到19楼工作,她哪敢再欺负你。”
19楼?
“你说什么?”寒衣惊讶万分,不禁又问了一次,“我去19楼工作?”
“自己去就知道了。”颖彤得意地指了指寒衣身后,19楼的秘书姐姐正一脸微笑地看着寒衣,“叶总请您上去。”
*
几分钟后,寒衣出现在19楼总裁办公室。
叶辰从办公桌前抬起头,刚瞥了眼寒衣便不由得皱起了眉。“至于一副天塌下来的表情?”他把手中的笔放下,双手交叉,一脸严肃地审视着她。“我是老板,我说了算,你摆冷脸也没用。”
寒衣站在他面前,修长白皙的双手握紧成拳,她迎着叶辰的目光,一字一句道:“我想我昨天已经说明白了。”
“是的,你说你呆在市场部很好。”叶辰一脸坦然,好看而英俊的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但仅此而已。你既然没有拒绝,我就权当你答应了。”
“你!”
寒衣本不善理论,现在又被他抓住逻辑漏洞,竟是百口莫辩,气得脸色发红。“既然如此,”她重新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用清冷的嗓音说道:“叶总,我选择辞职。”
叶辰似乎早已料到她会这样,办公椅一转,从容地走到她身边,不疾不徐地说:“你可以走……到时候,我也会和清云举荐你的老师把情况说清楚。”叶辰从容地背过身,慢慢沉吟道:“贵校冷寒衣同学,因不能胜任市场部工作,本公司有意为其重新安排合适工作,她却因私人原因,不愿接受公司调度安排……”
不等叶辰念完,寒衣原本清冷无波的眸子已泛起了层层涟漪。
“需要我为你分析下,当你的推荐老师看到这样的说明后会怎么问你吗?”叶辰将身体倚在办公桌前,双手环胸,非喜非怒。
“不用了。”不用他分析,寒衣也知道老师在看到‘私人原因’时会怎样想自己。昨天在叶家时,她就该警觉,就该想到他那番话绝不是逗逗她而已。“你早就有这个打算,是吗?”
叶辰不否认,性感的唇角噙着肃然和从容。“我需要一个能从容面对我的助理,。”
“可你明知道……”寒衣原要争论,但话说了一半却突然明白过来,叶辰又在给自己下套:
如果回答可以从容面对他,那意味着没有理由拒绝这份工作;但如果回答不能从容面对他,那就意味着她还没有把过去的情绪处理好……所以,她只能闭口不言,紧咬嘴唇,怒目而视。
叶辰审视着她的表情,等她明白后清然一笑,优雅地回到座位上。“你去把东西收拾下,艾琳会告诉你做什么。”
事已成定局,寒衣不想再理他,不发一言,转身离开。
回到12楼时,大家都已知道了这个人事变动。除了颖彤和几个心仪叶辰的女生外,众人皆同情地看着寒衣,谁都知道与狼共舞绝不是什么好差事。有心善的同事过来拍了拍寒衣的肩膀,鼓励她能熬下去,甚至有人给她提供了一些与叶辰相处的注意点:不能迟到,不能早退,不能随意请假,不能……
各式各样的注意点,寒衣默默听着,有些是她早已知道的,比如不喝酒,只喝茶和白水,爱穿黑色衣服,不爱笑;也有些她不知道的,爱加班,不爱应酬,性冷淡……咳咳,这最后一点,她权当没听到。
渐渐地,寒衣觉得轻松了些,至少大家没有多想、乱想……
“你别听他们的。”颖彤把寒衣拉到一边,“耗子哥说了,叶总没那么冷酷,就是这些人以讹传讹。你好好干,不要给我丢脸。”
寒衣笑笑,算是应下颖彤的话,但脚底,却始终不愿踏上往19楼的电梯。
“哎呀,快去吧。”颖彤索性直接把她推进电梯。
**
第一天的总裁助理工作没有那么容易,秘书姐姐艾琳虽然很仔细地教过寒衣,但真正做起来寒衣仍有些应付不过来,再看着墙上的时间,不由得有些着急。
“不用急。”艾琳是个精致聪明的女子,在叶辰身边工作多年,游刃有余地处理各项事宜从未出错。她笑着安慰寒衣,“每个新来的都会这样,适应下就好。”
寒衣只能抱以干涩的微笑,有些无奈道:“没想到第一天工作就这样。”
“你很聪明了,比我当年做的要好。”艾琳一边说着一边收拾东西,“对了,今天我和男朋友三周年纪念日,有事先走了。”
寒衣看了下时间,离下班还有一个多小时。但因为是新来,虽然疑惑,也不好多问。不过,艾琳心细,看出了寒衣的心思,便笑着解释道:“叶总知道的。其实,他很好说话,只是大家都怕他,不敢和他提要求。”
“嗯…大家确实怕他。”
“那你怕他吗?”艾琳突然问,看向寒衣的漂亮眼睛里藏着说不出的智慧。
寒衣低下头整理下手中的文件,不动声色地避开艾琳的目光,故作小心翼翼地道:“怕。”
“我看你不怕。”艾琳判断道,“至少和大家的怕不是一种怕。”说话时她一直看着寒衣,见寒衣脸色有异,便了然一笑,转移话题,“好了,不说了,我该离开了。叶总在外谈项目,如果有事,你照应下啊。”说完,再次冲寒衣一笑,怡然离开。
看着她自信的背影,寒衣有些心中发虚,担心自己的伪装会被她看穿。但所幸,后来的日子里,艾琳都没有和她再谈起叶辰的事。
那天,送走艾琳后,寒衣又工作到很晚才把手头上所有事情做完。收拾东西准备下班时,却见叶辰从专属电梯里出来,往办公室走来。
19楼偌大的总裁办公区域,除了外门的保安外,只剩寒衣和叶辰,四周的玻璃上都是他们两人的影子,静立交错,纠缠不休。寒衣心慌,不敢再呆下去,赶忙把文件摆好,拿起包便向外走。
叶辰倒没有拦她,却只是在她经过身边时说了一句话。
他说,“不要怕我,也不要躲我。”
寒衣不敢应,不敢停留,梦一般地,从他手边而过。
直至从大厦下来,寒衣才如梦方醒。她站在路边,仰望着19楼的孤独灯火,心里一阵一阵发酸,直至眼泪串珠般从眼角滑下。
他们之间,隔着这川流不息,霓虹弥漫的滚滚红尘,隔着薛冷的恨,还隔着她独享的一个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