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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善男从床上爬起来,到冰箱里拿了杯冰水喝。路过温昊倾房间时,发现里面还亮着灯。于是她轻轻地推开门,把灯关掉。

突然,只听温昊倾从床上爬起来大叫一声:“别关灯!”

善男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连忙把等再次打开。

“你怎么,做恶梦啦?…我以为你睡着了,所以……”

温昊倾的鬓角全被汗水沾湿,眸子里满是慌张。

善男走过来,把手放在他的额头上,轻轻地问:“没发烧啊,你干嘛不让我关灯?…你,你该不是要开着灯睡觉…你怕黑?”

“我…我没有……”

“还说没有,你看你头上的冷汗……”善男正要给他擦,被温昊倾将她的手攥在手里。

“你……”善男还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温昊倾的表情有些担心,“到底怎么了……”

趁着月光,善男看见温昊倾的眸子里有星光一样的东西。

温昊倾轻轻地将头靠在她的肩上,像个孩子一样地哭了:“妈想要和爸离婚,但爸死活都不肯…爸说妈是有了**才那样的…当年,妈就是把我哄睡着,然后把灯关掉,从这屋里走出去…再也没有回来……”

“伯母真的是因为**才离开你和你爸的吗?”

“我也不知道…但,妈就在离家出走的时候出了车祸……”温昊倾的泪顺着高高的鼻骨流下,晶莹剔透,“爸根本不爱妈,妈说爸只爱他自己...因为她受不了,妈才走的…所以妈连我也要抛弃……”

“不是的,伯母没有抛弃你……”善男就这样抱着温昊倾,直到他睡着。那声音就像是催眠的咒语。

善男突然回想到,温昊倾的母亲是在离家出走的时候出的车祸,所以温昊倾才说他在善男搬进来的时候提出的唯一要求就是不准离家出走。

温昊倾告诉善男,他母亲是个普通的小职员,因为一次偶然的机会认识了他父亲。从那时起,他父亲就深陷其中了,因为她过人的智慧和举止谈吐不俗,他认定她就是他最完美的太太。可是,结婚之后特别是生下昊倾之后,他发现她只是个普通再普通不过的平凡的女人,她将公司都放下,只做他的妻子和孩子的母亲。这样的她,他觉得已经乏味了。于是,他选择了将她冷藏,不再对她浪费一丝爱情。昊倾甚至希望,他们能吵吵架,哪怕只有一次也好。

善男终于看到了温昊倾脆弱的一面,她忽然觉得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不是温氏企业的继承人,不是身价数亿的大少爷,不是那么强悍而不需要任何帮助的人……他或许更加需要谁来爱护他,保护他吧。

小赖在门外看到了一切。

这天,温昊倾和善男都很高兴,由于厦股的帮忙,公司的资金翻了一倍。

他们吃完晚饭的时候,小赖跑到厨房里惊慌地对正在洗碗的善男说:“昊倾叔叔他……”

“他怎么了?”善男的脸色立刻变了,大惊失色地一边问,一边向昊倾房间跑去。

昊倾被善男夸张的开门声吓了一跳:“发生什么事了?”

善男有些疑惑地问:“你没事吗?小赖说你……”

只听“咣——”昊倾房间的门被从外面锁上了。

“昊倾叔叔,善男阿姨有话和你说——”小赖说完,大摇大摆地走下楼去。

“这孩子……”善男扑到门口无奈地喃喃道。

温昊倾在后面偷笑了一下,故意装作犯愁的样子:“看来,你那些话不说,他是不会放我们出去的……”

善男走到椅子旁边的时候,忽然停电了。

“怎么回事?”温昊倾有些过度的反应。

小赖把楼下的电闸关掉,两颗小虎牙得意地露出来:“出来怎么打我骂我都行,今天晚上就呆在里面吧……”

善男赶忙拉开抽屉翻找:“这些蜡烛……”她忽然想起小赖昨天说要买几包蜡烛,万一停电的时候用…..

善男恍然大悟,这是别墅,哪里来的“停电”!原来都是小赖设计好的……

善男把所有的蜡烛都点了起来,越是亮越好,这样昊倾才会好一点。他不怕黑,但他害怕这个满是黑暗的房间。

所有的蜡烛都点亮了,颜色各异,形状各异,小赖很用心地选了。

整个房间就像一个星星点点的天堂。

“你没有话要对我说吗?”温昊倾坐下来,开口道。

善男怔了一下,缓缓地摇摇头。

“那好,我来问你。”温昊倾微微一笑,“小赖到底是谁的孩子?便签上的那个‘你’是谁?”

“你怎么…知道?”善男瞪大了眼睛。

温昊倾看了看门,笑了:“刚才我都听见了,小赖叫你善男阿姨…再说,你们长得一点儿也不像……”

顿了顿,昊倾又说:“孩子的心愿,你不会不听吧?”

小赖希望善男好,希望善男过的好,希望她能从过去走出来。善男一直都知道。事到如今,她的一切都想和眼前这个人分享,不知为何。

就这样,善男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了温昊倾。从和安辰佑相遇讲到姐姐的背叛,从小赖出生讲到爸爸失踪,从开朗活泼的自己讲到他如今看到的自己……

温昊倾看到善男流下泪来,那样的泪水,像是洗刷多年的苦痛。她靠在他的肩上,无奈地叹了一声又一声。这些苦,终于要离开善男的记忆。

温昊倾将手轻轻地搭在善男的后背上,轻轻地拍着,两个人在记忆的碎片里睡去。

天亮了,小赖打开门的时候,才知道,两个人就这样依偎着,坐到天亮。脚下的蜡烛也仿佛知道什么,哭了一晚上。

温昊倾观察到小赖每天都要去阳台上画那三盆风信子。风信子,善男最喜欢的花,花期过后,若要再开花,需要剪掉之前奄奄一息的花朵。所以风信子也代表着重生的爱——忘记过去的悲伤,开始崭新的爱。

阳台上,可以看到极美的天空,还有大朵的白云。

小赖正在聚精会神地画着,突然面前有一个高大的影子挡住了前面的光亮。

小赖歪着头看着他,又低下头不去理他。

温昊倾蹲下来,温和地问:“你为什么要一直画这些花?”

小赖没有抬头地应了一句:“善男阿姨喜欢。”

“她喜欢话,画一幅就好。为什么要画这么多?”温昊倾仍是不懂。

“你没有看到它们每天都不一样吗?”小赖忍不住地告诉了他,顿了顿,小赖终于开口了:“叔叔为什么对善男阿姨这么好?”

“你觉得呢?”温昊倾觉得这孩子很是聪明,像善男一样。

“你想从善男阿姨这里得到什么。”

“我能想从善男那里得到什么?”

“你想得到她的爱。你喜欢她是不是?”小赖停下手里的画笔,问。

温昊倾站起身来,看着眼前这个小孩,眸子里突然有什么在打转。

“她把你教育得很好。”

“你先回答我。你喜欢她吗?”小赖说这话的时候看到善男正从里间出来,站在温昊倾背后不远的地方。

温昊倾将双手搭在他的肩上,然后再次蹲下来,轻轻地说出心底的话:“是,我喜欢她,喜欢到连我自己都无法控制的地步。…我在想,为什么那孩子总是一个人,总是一个人。我每天自己一个人呆在空房子里,那种孤独我知道。一想到她一个人,我就好想保护她,好想照顾她。一想到她的过去有多辛苦,我真的好心痛。…从现在开始,我不想再让她受苦,再让她孤独。如果…没有如果,是一定,以后的生活我一定得和她一起走,别人我不放心。…我想要时刻照顾她,不想再让她一个人…不可以再让她一个人。”

温昊倾的话很短,可是,他仿佛陈述了一个世纪。这个世纪,善男的眸子看到了另一个人。原来,她的世界可以有别人,也已经,有了别人。

温昊倾看到小赖露出了两颗小虎牙,他迅速地向后一转,发现善男端着水果正站在那里。

两个人站在那儿,温昊倾的眸子里是善男潸然泪下的脸庞。善男的眸子里,是温昊倾如此深情,真挚得眼睛。两个人的距离,只要跨过去,就不是一个世纪。

温昊倾站在那里,俊朗的脸颊上有些许红晕,眸子里仍噙着泪怔怔地看着善男。

空气仿佛都凝结了。三个人就那么站着。

“说这么多不饿吗,还不下来吃饭!”善男的嘴角微微上扬,瞪着他们两个人,转身撂下一句话就下了楼。

温昊倾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傻瓜,善男阿姨笑了!她笑了!她答应你了!”小赖也高兴地大声嚷嚷道。

“她答应了?真的?你说的是真的吗?”温昊倾开心地笑着转过身把小赖抱起来,转了一个圈,口里不停地喊着:“善男答应了,她答应了……”

善男在楼下听到俩人在楼上欢呼,仿佛要把房顶掀翻一样。那感觉就像,黑暗的午夜满是暖烘烘的阳光,在她的每一寸肌肤上,在她的每一根神经中,在她的每一秒眨眼时。想不到,人生还可以如此美好,自己真正得到了如此美好的东西。这就是幸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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