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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魏女幸安 妾心两难

1.杀戮(玲珑雪碧)

天大亮,馨影宫的大门被嗵地撞开,秦王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对着尚未梳洗惊魂未定的若尘说:你,跟寡人来!

若尘战战兢兢地略略收拾一番,跟着秦王到了大殿下。

殿前的空地上,已经跪满了黑压压的一群人。

秦王道:这些,是魏王献给寡人的礼物,一百名宫女,但寡人不信他有那么好心,昨晚的刺客,一定混在这些宫人中间,寡人带你来,我们一起来处决掉她们!

若尘低声道:大王,臣妾,臣妾胆小,看不得血腥。

秦王猛地一甩手,大声道:什么见不得血腥,你是寡人的爱妃,你就是秦国人,我大秦尚武,哪有见不得血腥的事情!你会习惯的!

秦王一挥手,一群士兵冲上来,拉起了那些瑟瑟发抖的宫女,立马有十名被拉下去,血溅当场。

若尘脸色发青,直觉天旋地转,低声道:大,大王,臣妾……很不舒服……

秦王有些恼怒,道:那里有不舒服?你看,这些魏国来的宫女,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魏国人都不是好东西!

忽然听到一个声音说道:大王未免太过分了!

众人循声望去,见一个被士兵摁的死死的瘦弱小宫女,正在满头大汗的挣扎。

秦王冷哼一声:把她押上来!

那个宫女被带了上来。

秦王喝道:你活的不耐烦了吗?

小宫女道:我还没活够,但是无论我说还是不说,都命不久矣!大王说魏国人没什么好东西,可惜你秦国的兴旺,全是我们魏国人的功劳,商鞅,张仪,范雎,没有这些人,哪有秦国的今天!可惜,他们全是魏国人!

秦王面色血红,冷哼一声。

小宫女又说道:昨晚是来了刺客,那也是侍卫们疏忽,竟然放了危险人物进来。大王不去追究那些人的失职,却在这里杀宫女立威,平添残暴的名声,还损害秦魏的关系。都说秦王胸怀天下,难道这就是胸怀天下的人所做的?

秦王愣了半晌,忽然哈哈大笑:好一个能言善辩的小丫头,竟然跟寡人如此说话!你知不知道,胆敢这样跟寡人说话的人,是什么下场!

小宫女哼了一声,把头扬了起来。

秦王冷笑一声,心里开始思索如何处置这个胆大妄为的宫女。

若尘低声道:大王,如此机灵的小丫头,杀了可惜的,而且她说的也有道理,大王不如就饶她一命吧。

秦王道:哦?那爱妃说该怎么处理她?

忽然,一个大夫模样的中年男子焦急跑来,不知在秦王耳边嘟囔些什么,同时交给了秦王一只白鸽。

秦王忽然恶狠狠的对着那个小宫女道:你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昨晚寡人那个可恶的王叔被刺客伤了,看上去命不久矣!你就去顶替他吧,给寡人养养鸽子,但凡有一只鸽子死掉,小心你的脑袋!拉到鸽子坞,好生看管!

两个十分强壮的士兵,架起可怜的小宫女就往外走。

秦王忽然喝住:慢着!那个小宫女,你叫什么名字?

小宫女大声道:鶸羽!

秦王道:哈,果然有骨气!带下去!

秦王又看了一眼殿前那些魂不附体的宫女们,道:统统拉下去,打三十大板,分给杂役房,什么难做,就让她们做什么!

下面士兵一片应允。

秦王回头看了若尘一眼,哼了一声,命人扶回宫,然后自己走了。

2.殷红(女女)

若尘从花园回来,把自己关在屋内,半个时辰已过去,她仍在来回踱步,心里仍然翻腾着殿前的事情。

“如果我不救她,她会被秦王杀掉,那么年轻的女孩,我怎么忍心。”

“我刚刚进宫,母亲说不要多事,我救了她,秦王会怎么看我,会怀疑我吗,会冷落我吗?”

“可能他会念在夫妻情分上,为我饶了一个宫女。”

“宫女来历不明,放过她,秦王事后会不会反悔,把我和她一起杀掉?”

“他已经网开一面放了她,没事了没事了。”

“他那么精明,会不会看出破绽,我该怎么办,怎么办呢。”

候在屋外的宫女传话,画夫人拜见新夫人。

若尘连忙整理下衣服,出门迎接客人。

“思思参见燕夫人,”门外是一位年轻俏丽的女子,若尘扶她起身,她又接了一句,“你就是秦王的新夫人啊,果然是个美人。”

若尘把她迎进门内,让宫女上茶,她很大方的介绍,“我是五大夫的夫人,嗯,其实是准夫人,你可以叫我思思,我不喜欢别人叫我夫人。”

思思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的抿茶,淡妆映衬出生动的五官,举手投足间,看得出她也是出身尊贵人家,但身上穿的极为平常,仿佛一个普通的人家。

即便如此,若尘猜她不是世袭贵族的也该是大夫家的小姐。

“夫人从燕地来到这里,这里的饭菜吃的习惯吗?有什么想吃的,下次我从宫外带来给你,嘻嘻。”在深宫里,相比其他夫人的客套与奉承,思思的声音像一汪活水,简单而真诚,若尘心中有一丝亲切。

思思让随行的侍女捧出礼物,“燕夫人,你收到这么多礼物啊,思思给你精心准备了一份,肯定能给你个惊喜。”

侍女把一个小巧精致的盒子放在桌上,檀香木的礼盒雕刻的很精细。若尘刚把手放在开礼盒上,思思突然被一口茶水呛到,咳嗽起来,“一时不小心,让你笑话了,你当然不会像我这么不小心,是吧,燕夫人。”

又聊了一会,思思起身告辞,再三叮嘱若尘一定要亲自打开礼物。

思思的话似乎有深意,若尘让宫女退下,屋内又剩下她一人。

她轻轻打开盒盖,盒子内是一块丝绸,殷红的,像一团鲜血。若尘在紫沁宫见过周天子赏赐给父王的丝绸,没这块色彩鲜艳。

她伸手轻抚丝绸,冰冷的丝绸下,触摸到一个硬的东西。

竟然是,一把匕首。

刀柄上刻着殷红的花朵,怒放的花朵,有着妖艳的姿态,这就是传说中的噬魂花,若尘怔住了。

曼陀罗手帕的主人,噬魂花匕首的思思,被送去鸽子坞的魏国宫女,联盟中的其他三人一一现身,若尘感到身上一阵寒意。

上天时时在提醒她,她不是来当秦王的爱姬,她是肩负着重任而来,和其他的姐妹们一样。

“断秦之国脉!”

这就是燕王在密室里嘱托给她的大任,燕王还告诉她,六国秘密联盟,为表示诚意,每个国家都有国王嫡亲公主参与此行动。

断了国脉,大秦瓦解,作为国君的他会怎样,若尘心中有点担忧。

他并不像传说中的十恶不赦,婚宴上他是英武的,洞房中他是温柔的,花园里他是善良的,想起他的棱角分明的脸,若尘心中充满柔情蜜意。

若尘就这么坐着,天色渐渐晚了,宫女请她用膳,她没胃口。

恍惚中,秦王进屋,和衣躺在床上。

若尘怔怔的举起手中的匕首,用力刺向秦王胸口,床上全是血,一片殷红。

秦王突然消失了,只剩下满床鲜血,若尘手中的匕首跌落在血中,匕首上的噬魂花,吸取到鲜血,突然从刀柄上长出新芽,盛开出一朵殷红的花。

噬魂花,摇曳着,花蕊中蹿出一条毒蛇,吞没了若尘。

若尘一下子醒了,身上全是冷汗,下意识甩甩手,手中没有匕首,她想起檀香木盒子已被她收进柜子的夹层。

梦中的场景很真实,若尘非常害怕,这就是自己的宿命,要么辜负国家,要么背叛夫君。

宫女听见燕夫人醒了,进来点灯,若尘问起大王在何方,宫女支支吾吾的说,大王今晚在洛夫人那里,已经安歇了。

“想必大王怪我多事,会不会从此就不来我这里,我会想母亲那样被打入冷宫,从此见不到他吗?”

“也好,见不到他,我就没机会伤害他。”

“可我想见到他,断了国脉他做不成国王,可我们一样可以做个平常人家的夫妻,恩爱白头。”

“如果他知道我即将要对他做的事情,他还会和我做夫妻,不会,他会杀了我,呜呜~~”

若尘又一次陷入斗争,一夜无眠。

3.鶸羽(茜羽)

“鸽子坞只不过是在同时淹死几百人的大湖上,一个由竹子搭起的双层套屋,唯一的通道也是一座竹子搭建的窄桥,踩在桥上能听到竹子嘎吱嘎吱作响。竹屋顶上隐约能看到几只鸽子和其他小鸟,走到屋前便只有一席虾须帘子遮挡并没有门。

士兵们把鶸羽往门里一推,就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角落里传出一声冷哼,鶸羽吓了个半死。肚子也不合时宜咕咕的叫了起来。“难听死了,先吃这个吧。”

只见穿过虾须帘子,从屋子里轱辘出两个白色的小球。

鶸羽迟疑了一下,急忙去捡不过还是有一个掉进了湖里。

“真笨。”屋里的人说道

“什么真笨啊!明明是大叔你的手法不准。还有,大叔这个是什么啊?”

“水煮鸽蛋。”

“哦。大叔我不喜欢吃水煮的,有没有蛋羹什么的啊?”

鶸羽小心的剥开了蛋壳,塞进嘴巴里。

“没有!老夫昨晚差点把命送了,有吃的就不错了,还蛋羹!”

咕~咕~有几只鸽子眼巴巴的看着她,不时啄食台阶上的蛋皮。“你们不要怪我哦,都是屋里的那个大叔把你们未出世的孩儿煮了的,冤有头债有主知道不?我是好人~”

“死丫头,有时间和鸽子说话快去桥下把饭菜取来。送饭的来了。”

“哦!~”

虽然不知道大叔是怎样知道有人来了,但桥下确实站在一个提着竹篮的少年。少年皮肤微微麦黄,身材颀长却又不显羸弱。鶸羽站在桥上,那个少年站在桥下,鶸羽看不清他的长相,可那张厚厚的唇却有些秦王的影子。

“你是谁?”少年率先开口,满目狐疑的看着鶸羽。

“刚被送到这里来的小宫女。”

“哦,刚听说,某人被提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丫头顶撞了,杀了赚一身不是,不杀又不甘心,想必就是你了!”

鶸羽点点头。

“里面的老人家昨晚遇上了刺客,受了重伤,还好我救的及时,但是要修养一段时间,麻烦你照顾一下了。”

鶸羽又点头。

“那我晚膳多送一份,再给你拿床被褥来。”

“拿了饭还不回来。”明明很远的距离可大叔的声音听起来却那么清晰,阴森而又带着不可抗拒的威力。

鶸羽拎着食盒向鸽子坞跑去。

虾须帘内暗暗的卧室里,卧着一个黑瘦的老人,面有菜色,胡子很长,双目微闭,看上去十分虚弱胸口被严严实实的包扎着。

“大叔,你的饭。”

“你吃吧。”

“真的?”大叔又不做声,鶸羽小心打开食盒,夹着肉片细细咀嚼,吃着来到秦国第一顿像是饭菜的饭菜,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看来没毒。”老人忽然睁眼,目光如电。

“啊?大叔你让我试毒?”

鶸羽忽然叫道:“哎呀,不好!肚子疼!”

老人哼了一声,道:小丫头不要跟我耍把戏,太嫩了。食盒下面有个装黍稷的盒子,你拿着盒子屋后有梯子你到屋顶去喂鸽子。”

鶸羽低了头,拿出那个盒子,忽然道:“大叔这里有封信。”

“扔了。”

“啊?”

“我叫你扔了。”

“哦。”

鶸羽走出屋子,爬梯子上了屋顶,趴在厚厚的茅草堆上不想起来。从下面看确实不明显,原来草垛中卧着好些鸽子、鸟雀。

她随便撒了把谷子他们便普拉普拉飞来啄食。盒子渐渐空了,它们也安静了下来,就近抓了只肥鸽子抱在怀里,懒懒的在茅草中睡了去。

直到夕阳西下,好像有人推她。

“让你干活你就偷懒。”

“你是……大叔?!”鶸羽睁开眼,只见一个须发斑白的老人冷冷的盯着她,她现在才完全看清楚这个老人,微微有些苍老,眼睛很深邃,若不是受了伤,恐怕是个很难缠的老家伙。嘴唇厚厚的,有点像秦王,原来秦国人嘴唇都是厚厚的吗?

“让你来做什么的!难道你要让一个受了重伤的老人把这些见鬼的死鸟都抓回去吗?”

鶸羽哦了一声,忙着把鸽子都抓回了笼子里。

老人又叫了起来,“快下去,晚饭和你的被褥送来了在厅里,你和鸽子住二楼,整理下你的房间。”

“哦!~”

鶸羽小心爬下梯子,跑进屋中果然看到一床被褥和新的食盒。

鶸羽三下五除二吃完晚饭,费力的拖着被子上了二楼,发现有好多鸽子笼子。靠窗户那里有张简陋的小床,简单的洗漱后,躺在小床上,透过窗子除了能看到漫天的星子还有秦宫的景象。

鶸羽想到今天燕国公主的表现,心中不免忐忑。她不知道燕公主是否看见了她的眼神,即使看见了,她是否能懂得?

——王兄,我好辛苦,我好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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