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有个朋友,比妈妈大很多,我喊她徐婆婆。她经常来我家看我们几姐妹。她的家就在学校不远处。妈妈会带着我去徐婆婆家玩。这天放学后,妈妈叫我去徐婆婆家取她掉的衣服。妈妈要先回家,她还有好多事要做。煮饭,洗衣服等等。
我一个人去了徐婆婆家,推开门直接进去。一个男孩在看电视,他回头看着我,咧开嘴笑了。我面无表情。这时徐婆婆来了,要我吃晚饭了再回去。我没有,拿了妈妈的衣服回去了。
妈妈懂音乐。教我识谱,教我弹琴。
暑假时,我天天弹琴。这天我在弹琴时,旁边围了很多小伙伴,我也只是乱弹而已,好多音符记不到。我站起来让小伙伴玩,看到了那天我在婆婆家看到的那个男孩。他说,“弹得真好听。”“你听懂了吗?”“没有,但真的很好听。”我想是徐婆婆来了吗?我到客厅一看,是婆婆来了。吃晚饭时,爸爸问,“小浩子,你今年几岁啊?”“十岁。”“哦,你要是我家的孩子,你就排老二啊!”徐婆婆说,“等他爸妈来了,认你做干爸啊!”“那不,我只是说说。”徐婆婆又问,“抑仰,你要上三年级了吧?”“嗯。”“抑仰只有七岁吧?读书太早了。”
妈妈说,“阴历九月末才满七岁呢,没办法,不把她放到学校,那放到那里去啊?”“呵呵,也是,你的关系才读这么早的吧?”“呵呵,就是苦了这孩子了。”“没事的,会好起来的。”
爸爸又问,“他爸妈还好吧?”徐婆婆说,“还好。”
晚上我问妈妈,他不是我们这的人吗?妈妈说婆婆是他的外婆,他妈妈是婆婆收养的,后来他妈妈回自己的亲生父母那了,现在他长这么大了,还是把孩子带回来给婆婆看看。不知为什么我心里咯噔了一下。
我和姐姐去了舅舅家玩,吃饭时,舅妈问我,“抑仰,爸妈有没有吵架?”我不开心的说,“没有!”“不是吧?肯定吵架了。”我懒得听舅妈的话,出去了。一会抑力说:“妹妹,进去吃饭吧,饭菜都凉了。”我不理。一会抑力端着碗给我,我还是没理她,抑力说:“好,你不吃,我也不吃了。”说完转身走了。我抢过饭碗端起来使劲的扒饭,和着眼泪扒了进去。
妈妈来接我们回家,和舅舅谈话,谈了很久。
太阳一点点下沉,妈妈说还是回去吧,应该可以赶到最后一趟车。可是我们没赶到。我不明白为什么那天妈妈非得回家,我们完全可以回舅舅家的。太阳完全没了,我们还没走回家,沿路妈妈拦了几张车,但没一张停下来。我期待的黑夜降临了,可是我现在不希望你来啊,一会还下起了小雨,妈妈说快点走,下雨了。我加快了步子,不小心滑了一下,妈妈扶着我说没事吧?我说没事,脚底下却传来阵阵巨痛。忽然前面有光,妈妈说不知是不是你爸。我想肯定不是的。还真不是的,只是几个中年人在一块喝酒。我瞪了他们一眼,这么大晚上的在雨里喝酒有病啊。
回到家我的脚痛得不行了。爸爸开了门,阴着脸没说话。我跑到一边冲脚,冲掉脚上的血,可冲不干净,我扳过脚一看,好长一条口子。抑力忽然在我身后惊叫,“妹妹!”“嘘,别作声。”抑燕在抑力旁边,也看到了,她拿来纱布给我包脚。我听到爸爸说,“这个时候死回来干什么?干脆就别回来了!”我的眼泪掉了下来。抑燕含着泪水问我,“妹妹,是不是脚痛?”“是的。”
回到家里,看着桌上摆放的作业,看得我心烦意乱。一个个数字搅得我头痛。我在作业本上写了一个字,把自己吓了一跳。抑燕觉察到了,拿过去看了一下,死。她低下头给我放了回来。不再说话,过了一会我说,“抑燕,问你一个问题,可以吗?”“什么,你问。”“你希望爸妈离婚吗?”抑燕怔了一下,反问我,“你呢?”“希望!”抑燕沉默的点了一下头。
这天我又问妈妈为什么不和爸爸离婚。妈妈每次都是摸我的头说,你傻啊,离婚了,谁来养你们?我不懂,什么养什么?我不要他养。妈妈说你还不懂事,我养不起你们三个的。
可是我懂,妈妈为了我们把一切都忍了,我又想到了死,如果我死了妈妈是不是就可以离开爸爸了?我来到放杂物的房间,看着要打给果园里的各种药,打开想一口喝了。我尝试了好几次,都失败了。不是因为我害怕,我舍不得妈妈,舍不得两个姐姐。我换了一下位置想,如果现在突然妈妈或者姐姐永远离我而去,我肯定活不下去了。我从没想活在这个世上,我为什么要活在这个世上?
我在自己的小房间画画,突然门被推开,那个‘小浩子’进来了,说,“抑仰,你给我弹琴听好不好?”我不客气的说,“你自己弹。”“我不会,你教我。”“叫我妈妈教你吧,我也不会。”“你不开心?”“啊?开心?”我好像第一次听到有人对我说这个词。“
“你画的什么?”“乱画的。”他拿起一本画册看起来,他惊呼到,“画的真好看,你画的吗?”“不是,我姐姐画的。”“这么厚,全是你姐姐画的?”我不反感他了,耐心的对他说,“前面很复杂的,那些古代人物是我姐姐画的,这些竹林现代的都是我大姐画的,”“那你画的什么?”
我知道自己没有姐姐们画得好,不想给他看,“后,后面的是我画的。”他翻到后面看着枫树林,荷叶塘,和一些街道,“画得很好啊,但是我怎么看起来心里有点不舒服?”“有吗?我不知道。”我不开心的走了出去。这个暑假他经常来。但是爸爸越是喜欢他我就越来越讨厌他。
我从徐婆婆家回来时,爸爸妈妈又吵架了,应该是打架了,妈妈头发凌乱的抱着姐姐们哭泣。我转身就跑,泪水不争气的出来了,我一直跑到那条河边。我好想死,我好想杀了爸爸。我走到河水里,一步一步往前走,全是恐惧,可我什么都不想管了。突然有人嘶喊到,“杨抑仰,你干什么?”我回头,李泽皓向水里扑来。我害怕的向前扑腾。他把我拽到岸上,惊恐的看着我,又不停地凶我,“你干什么?你干什么!”我也很生气,一边哭一边吼,“关你什么事!”
我湿漉漉的回家了。他跟在我后面。回到家妈妈很惊讶的问,“你们这是怎么了?”李泽皓刚想说什么时我忙说,“我不小心掉到溪水里去了,小浩子救我也掉下去了。”“怎么这么不小心?掉哪个溪水里了?”我马上就说,“就是徐婆婆那边的溪水里。”其实完全不是同一个方向。小浩子惊讶的看着我。妈妈担心的抱住我,给我换了衣服,又给小浩子换了衣服。
李泽皓沉默的看着我,没人时他对我说,“抑仰,你怎么撒谎呢?”“我哪有撒谎?”他惊讶的说,“那还不是撒谎?”我狡辩到,“我不承认,就不是撒谎。”他着急的说,“撒谎的孩子不是好孩子。”我沉默会,说,“什么是好孩子?什么是坏孩子?就是你我吗?”
表姐对我诉苦,说她要进体育队,但是家里不同意。没想到爸爸每天说表姐笨,说进整死人的体育队干什么?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又对我说,你天天画画弹琴有什么用?唱歌跳舞那些东西都是废品。家里经常有人来收废品,我说废品也是有用的。他说你知道什么?是没用的废品不是有用的废品。我真是不明白妈妈为什么会嫁给爸爸!
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我终于转校了。当我在陌生的学校适应下来后,爸爸又强行把我转到另一个他的‘熟人’学校。我无奈的看着又是一班陌生的面孔。
在教室里我和同桌聊天。忽然有人喊,“杨抑仰,有人找你。”我跑出去一看,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是李泽皓。“你怎么来了?你找我干什么?”“过几天我就回家了,好像你的生日快到了,这是送你的礼物。”是张卡片。我拿过来就进教室了。上面写着:抑仰,你是落寞而美丽的天使,天使要快乐。生日快乐。不知为什么下午两节课我一节都没听进去。
忽然我们市举行‘小星闪闪’歌唱比赛。到学校里海选时,妈妈知道后给我报了名,我没想到自己最后代表学校参赛。我一关关过去,到才艺时我拿不出才艺,妈妈给我安排了讲故事。我只知道我逗笑了所有的观众。妈妈很激动,说我讲的非常好。但最后我惨败而归,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走的时候,有观众大喊不公平。杨雅洁一直是我的小学的同学,她也来这所小学上学了。海选时她没被学校的音乐老师选上,我回来后她一直讥笑我没拿到名次。
这时,我小时候只见过几次面的小叔杨豹和婶婶从YY市回来了。他在鱼米之乡的岳阳承包了很多农产品的种植,回来就开始了他的‘宏图’,这里是他的,那里是他的。从此开始了比之前更加激烈的争吵。他开始修房子,一直往上修,好像是要告诉我们这里最高的房子是他的。我拿着水壶正好要去给花浇水,却看到小叔请来的人正一铲子一铲子给我的花浇土,妈妈拿走了我的水壶。一会我和姐姐们种的花全被埋死了。可我没想到之后我和小叔的二女儿玩得很好。
暑假到了,李泽皓准时出现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小叔要为一块镜子和我家争吵不休,很普通的镜子因为是放到窗台上的,不知怎么破了,他搬着镜子说是我们三姐妹跑到他窗户边给打破的。欲加之罪,何犯无词。我们为什么要那么做?他完全不讲道理。我看着妈妈和小叔讲理,我再一次走了出去,南方总是多雨,下吧,把我淋死了最好。
李泽皓又跟着我后面。“抑仰,雨越来越大了,女孩子淋雨了不好。”我生气的说,“你干嘛跟着我?走开。”“呵呵,这路又不是你的。”我气愤的看着李泽皓,很生气加快步子,他还是跟着,一会雨停了,太阳出来了。我很不开心,我开心不起来,他不停地给我说好笑的话,结果是他一个人干笑。一会他说,“可以回去了吧?”“要回去你回去啊。”“抑仰……”“我经常晚上不回家,爸爸也不会找我的。”“但是你妈妈会担心啊,还有你姐姐,还有我。”“你什么时候回去?”“你是说这里的外婆还是我亲外婆那边?”“亲的。”“不知道,妈妈什么时候回去,我就要什么时候回去。”“哦。”“怎么了?你舍不得我?以后我会来找你的。你做我的新娘!”“呵呵,新娘?”“是啊。”我对新娘这个词的概念都很模糊。
我上六年级了,抑燕上了初中。从此我一个人回家。这天……我一个人骑着脚踏车回家。快回家时有两条路,一条那里住了很多人,一般我都是从那里回家。但是那里其中一户人家最近养了一条很凶的狗。我还是选择了从那里回去,但是我绕了很远的一条岔路。我推着脚踏车,对面走来一个很强壮的青年人。我走我的,经过他身边时,他突然穿过脚踏车伸手抓我的衣服。我吓得尖叫,用脚踏车撞击了他,撒腿就跑。他赶了上来把我按到地上,我奋力挣扎都是空的。就在他俯身下来时我捡起了一块石头狠狠的砸到他头上。我不停地砸,边砸边尖叫。他伸手一把推倒了我。骂骂咧咧的走了。我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好久好久,我才爬起来去推自己的车。我头上扎的一朵白色的花也掉了,我又去找。这个时候我才知道这种人不是本地人,最近在开发什么工程什么东西,他们都是来这里打工的人。天渐渐黑了,我才回家。我努力叫自己不要去想。我都不知道那个人想干什么。我只知道害怕。我想告诉李泽皓,但是他在哪我都不知道。几天之后我就好了。
我忘了童年是怎么结束的。这时我家搬走了。只是爸妈偶尔还回老家。我走的时候,有个男生跟在我后面,李楠。他是我班上的同学。我对他看看,笑了笑。他说,“抑仰,我以后来找你啊!”我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