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葬礼前的婚礼

那年是个春天，我刚刚吃过早饭，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突然手机响了，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极其震惊的消息。我听后，感觉天旋地转，双腿发软，眼睛控制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打来电话的是儿时的伙伴，在他口中得知，就在当日凌晨，小光父母在回老家的路上发生了恶性车祸，双双离开了这个世界。事情发生的突然，两位长辈没留下一句话就撒手人寰。

我努力调整着自己的情绪，脑海浮现出小光父母的音容笑貌。那是多么亲切，多么可敬的一对长辈，我从小就在两位长辈的关爱下长大，没少吃了叔叔阿姨做的饭，没少聆听了他们对我们的教诲，几乎每天都能见到他们在楼下散步聊天，然而这一切都定格在了昨天，都被无情的现实击的粉碎……

两位长辈就这样走了，走的很匆忙，再也听不到叔叔赋有哲理的话语，再也看不到阿姨爽朗的笑容！这一切来的如此之快，快的让人无法喘息。

想到小光一下失去了父母，我的心如刀搅，小光尚未成家，以后的日子将如何度过。这个时候他最需要的是亲情的抚慰，友情的安慰。我不能让最好的朋友感到无助与痛苦。想到这里，我立即向单位请了假，快速联系到几位儿时一起长大的朋友，一同赶往了小光家。

小光家进进出出很多来慰问帮忙的朋友亲戚。我跟几位朋友轻轻移到了里间，小光正坐在床边两眼呆滞的发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精神还正常，也不知道小光是否能接受这样一个残酷的现实。我跟好友冲到小光身边，几个人紧紧拥抱在一起。这时小光终于哭出了声音，那哭泣就像是钢针一般插入我们的心里，使我们几人难以忍受眼泪的汹涌，此时仿佛只有这放肆的哭泣，才能诉说内心的悲痛……那一刻，所有在场的人都流下了难以言喻的泪水。

哭过多时，我们渐渐冷静下来。我想开口安慰小光，但感觉说什么也不合适，只能通过紧握的手来表达我的心意。这时，客厅里帮忙料理后事的人们，好像在商议着什么。

过了一会，主持后事的总管，来到了小光面前。这位做总管的是小光父母生前的好友。只见他稍稍弯下身子，轻声对小光说“孩子！要跟你商量一件事情！这个很重要，我想听一下你的意见……”

小光此时也稳定了不少，点点了头。总管又继续说：“嗯，好！是这样的，你已经定婚，你父母去世之前，就准备给你张罗着婚事，本来今年下半年就给你们举行婚礼，但是事情来的突然，老人们走了。按照习俗，必须举行结婚仪式后才算真正过门媳妇，不然要等上三年，尽了孝道，再举行婚礼。但是你父母应该希望你早点结婚的，而且结了婚，也好给父母一个交代，也算完成了父母临走时的一个愿望。再者，你举行了婚礼后，父母的后事就可以由你们夫妻二人共同去操办，也算是在最后送别老人的时候，让老人们看到已经成婚的你，让他们放下最后的牵挂！这样也是对老人们最大的尽孝。所以，想征求你的意见，能不能先举行婚礼，然后再操办丧事？”

“哦！”在场的人们一阵惊诧！

小光跟我们几个哥们更是吃惊不少，父母刚刚离开还没办理后事，怎么能先举行婚礼啊！这时的小光不住的摇头，根本无法同意这样的做法。

总管没说什么，在他直起身时，脸上落下了几滴泪水，随之走向了外面。

我们以为刚才说的这事就那么过去了，但谁也没有想到，事情在发生着转变。

小光起身整理着父母的遗物，当他打开一扇带锁的抽屉时，发现了几张写满人名的纸。他仔细一看，原来是父母为准备小光结婚而写下的邀请好友的名单。在名单的最后有一行字：“离儿子结婚时间还有几个月，真想尽快看到儿子的婚礼，这是我最大的心愿……”字体有些潦草，写的也很随意，但小光认得父亲的笔迹。小光楞住了，他拿着纸张看了很久，想了很久，一行热泪默默滑落。突然，小光叫来了总管，用已经沙哑的声音说：“我同意先举行婚姻，但我要先征求女友的意见，毕竟结婚是两个人的事情，我自己不好做主，等我联系一下女友吧！”。总管听了用力的点了点头，眼泪随头部移动而飞落下来。

小光的未婚妻小华，在外地工作，他们相恋了一年多了，虽然只有周末的日子才能相聚在一起，但你们之间的感情非常深。年初刚刚定了婚，谁会想到这对幸福鸳鸯会遇到这等让人心碎的事情。

小光拨通了小华的电话，没听到他们说话，电话两头已经哭的泣不成声。原来好友已经告知了小华这里发生的一切……

过了好一会，他们停止了哭泣。小光断断续续向小华说着刚才总管的意思。我们都以为小华会犹豫，会找各种借口来推脱，因为哪个女人也不想草草结婚，何况是那样一个没有任何庆祝活动的婚礼。

但我们都想错了，小华表现出来的态度，深深另我们折服，那是如此的通情达理，是如此的善解人意。当小光说明意思，小华那边只说了一句话：“我听你的，只要能让父母完成心愿，我做什么都愿意，我这就马上赶回去！”。

当人们听到这个结果后，都不由的对小华树起了大拇指，都为小光能找到这么体贴仁爱的媳妇，而感到欣慰。

小华当年工作的城市离这里并不远，只有2个多小时的路程。

当小华风尘仆仆踏入小光的家门，那场让人终生不能忘怀的婚礼就要开始了……

我们这些帮忙的人们，当时怀着无法表达的苦涩心情，为小光简单布置着婚礼，先将小光家的客厅规整出一块空地，接着把小光父母的遗像摆放在一张靠墙的桌子中间。遗像前面点了两只红蜡烛，还有一盘糖果。又把先前墙壁上挂着的黑纱撤了下来。

这就是小光跟小华的婚礼布景，一个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婚礼新房，一个看着让人心酸的冷清婚房，没有鼓乐，没有欢呼，只有悲切的低吟，跟一对仓促站在一起的新人……

这是一个什么样子的婚礼啊！小华一定梦想过很多次身穿婚纱，手拿鲜花的婚礼场景，而现在她都没来及换身新衣服，甚至没有来及洗把脸，匆匆赶来时的汗水打湿了她前额的发梢，显得那样疲惫与匆忙。但小华并没有表现出丝毫不情愿，不乐意，而是不断用眼光安稳着身边的小光。

按照传统的婚礼步骤，小光跟小华并肩站在了父母遗像面前。这时，总管声音颤抖着说：“今天我们为小光与小华举行婚礼，因为事情特殊，大家在婚礼没有结束之前，不要哭，不要流泪，那样对新人不好！”

身在此情此景，我心里百味具显，强忍着眼泪，看着婚礼的进行。

“小光与小华的婚礼正式开始！第一项，向父母鞠躬……”随着总管的主持，小光与小华的婚礼在肃穆的气氛中开始了。看着他们强忍着泪水，深深向父母的遗像鞠了三个躬，我再也看不下去，我鼻子一种酸楚，眼泪一个劲的往外挤。“不能哭！现在不能哭！”我在心里告诫着自己，转身走向了大门外。在我走出大门后，身后有不少人也跟了出来，他们跟我一样，无法继续身处在那难受的场面。我们相视无语，只能默默为小光祈祷祝福……

终于简单的婚礼结束了，我们撤掉红蜡烛，糖果，又再次挂上黑纱挽联。这时小光跟小华立即转变了角色，披麻戴孝，跪在父母遗像前，一阵撕心裂肺的痛哭，彻底的把心头的悲伤统统的宣泄了出来！我们这些好友再也忍受不了这种喜事与白事交缠着的情绪了，借着向两位老人祭奠的时机，我们打开泪海，让那心痛无限奔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