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温润而悦耳,他的脸庞在低垂墨发的映衬下,愈加显得清雅无比,花千骨看着他的脸,忽然有些恍惚了,像是被蛊惑似的,她轻轻地回答,似在呢喃,“我叫花千骨。”墨冰仙的手指随意拨弄着琴弦,发出铮铮几声,口中低低地重复着,“花千骨,好名字......”目光一瞥,看到她悬在左臂上的小筐,微笑道,“来这里捉鱼的?”
花千骨回过神来,这才看到这里地势低洼,小溪在这里汇积成了一汪小潭,潭水清冽见底,不少鱼儿在潭中游动,宛若空游,周围绿树环绕,翠绿的藤蔓从树上垂了下来,掩映缠绕,参差不齐。她不禁高兴地笑了,“原来这里有鱼!”
墨冰仙看着她如花般绽放的笑脸,宛若多年前小婵明媚的脸,像似被她感染似的,不禁也跟着笑了起来,眼中却不自觉地露出了一抹悲凉。一片落叶悠悠随风飘落,刚好落在了花千骨的头上,墨冰仙不由地放下琴,站了起来,走到她面前,伸出手去,轻柔地拂去了她头上的落叶,却小心地没有碰触她的肌肤。两人不由地相视一笑。
“我想吃鱼的时候,也到这里来捉鱼。这里的鱼还行,只是比较小,无论煎炸煮,滋味都还不错,这在蛮荒也算难得了。”
“你也住在附近?”
墨冰仙随意往西面一指,“我住在更西面的迷雾森林里。”
“听起来,你的手艺好像很好哦。”
“我瞎捣腾,闲来无事有时还会自创些菜式。但是这么多年,我每天三餐都会按时吃,才感觉自己还有血有肉真实地活着。不过基本上都是一个人,随便弄两个菜就打发了。”不知为什么,他心中的话就这么轻易地说给她听。
花千骨心中微微刺痛,“一个人?”对了,师父曾经说过,墨冰仙的体质和功法都很特异,可以吸收别人的法力和内力,甚至是生命力,这样的人,自然没有人敢和他在一起。
墨冰仙点点头,有如寒星的眸中似有千年积雪。从很早很早开始,就是他一个人了。他四周打量了一下,随意从树上折下一条低垂的树枝,长约五尺,又从怀中取出一柄短剑,把树枝上的小枝和树叶削去,又把树枝的前段削尖,然后递给花千骨,“以前抓过鱼吗?”
花千骨接过树枝,点点头,以前在长留山时,她时而和轻水糖宝她们去海面上追逐滚滚鱼玩,如今没有了法力,而刚刚修练的内力浅薄,都不足以让自己可以滑在水面上而不沉,只能靠这树枝做成的鱼叉了。墨冰仙见她走到池边,举起树枝准备叉鱼,淡淡一笑,后退了几步,倚着青桐树干慢慢滑下,懒散地席地而坐,一边看花千骨捉鱼,一边随意轻轻拨弄琴弦。
花千骨见到一条鱼不知死活地游近,手中的树枝已经闪电般地迅急插下,她虽然法力全失,但这些年的修为岂会全部白费,树枝已经准准地插中了那条鱼。嘴角浮出一朵笑容,她提起树枝,把鱼取下,放入小筐,嗯,今晚可以加道鱼汤了。
白子画又看了看天色,心下越来越觉得不安,小骨还没有回来,不会出事了吧?微闭双目,再一次仔细感应着歃血封印的位置,她似乎还是在刚才的地方,难道是被困住了?他从床头墙上取下横霜剑,走出木屋。
白子画沿着小溪急步向西而行,流水潺潺,风吹动着树叶,发出沙沙的轻响。离她越来越近了,感应也越来越清晰,忽然,似乎有断断续续的琴音随着风声传来,还杂有隐约的谈笑声。他脚下一顿,驻足聆听,是小骨吗?她和谁在说笑?弹琴的又是谁?
一会儿功夫,花千骨已经叉了三条鱼了,可惜小潭里的鱼并不大,三条鱼还是不够一餐。她又看准了一条鱼,但是那条鱼儿离岸边稍稍有些远,树枝的长度有些不够。花千骨向前挪了挪,身子前倾,正想叉鱼,不想脚下一滑,眼见就要落入池中。
她“啊”地惊叫一声,下一刻,她的手已经被修长如玉的手握住了,手指温凉而有力,手臂酥麻了一般,这些天每日苦练的内力都汹涌而出,瞬时消失不见。她微微苦笑,原来这就是墨冰仙的体质吗?
墨冰仙把花千骨向岸上一带,就马上松开了手,仰头叹了口气,神情落寞萧索。情急之下,他不想她落入潭中,纵身而起,抓住了她的手,不出意料地,她微薄的内力全部被他所吸,然而另有股奇异的力量,也似乎想朝他体内涌来,却又被什么东西压制住了,吸不出来。
正在琢磨着,却突然之间,周围温度冷到极点,一阵杀气奔腾而来。墨冰仙抬起头,就看到了十步之外静静站立的白子画,而花千骨已经急步迎了过去,叫道,“师父,你怎么来了?”
白子画“嗯”了一声,没有答话,只是冷冷地看着墨冰仙,周身荡漾的杀气却慢慢减弱,最终消失不见。
墨冰仙扬起笑容,“上仙,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白子画却冷冷道,“这次就算了,你既然知道自己的体质功法,以后不要碰触小骨。”墨冰仙点点头,看看花千骨,却见她只望着白子画,竟再没有注意到自己,不知怎么,心里不由得一酸。
白子画神色微霁,才转向小徒儿,道,“小骨,这么晚了,还不回家?”
花千骨抓住师父的衣袖,轻轻摇了摇,“师父,这里有好多鱼哦,我们好久没吃鱼了。”
“那也不能这么晚还不回去,遇到危险怎么办?”
“师父,小骨错了,下次不会这样了。”
目注师徒两人和哼唧兽远去的背影,墨冰仙淡淡一笑,随意盘坐,轻轻弹奏起来,竟是一曲《有所思》。从上次看到花千骨,他便知道她倾慕她的师父,当时自己还感叹,六界何时变得这么乱糟糟的,徒弟竟然爱上师父,而对白子画为何明知徒弟爱慕自己,还和她处在一处,百思不得其解。想到刚才碰触花千骨时,发现她体内涌动的力量,似乎被人用极强的力量封印住了,这人如果不是白子画,又会是谁?她体内的力量究竟是什么?
听到后面传来的琴声,节奏婉转,白子画脚步微顿,又继续向前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