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从旁询，邻家事愈演愈烈

倍感折磨的任小军，面对是走是留的问题，一时半会也做不了决定，他想到了余冬梅。于是，张丛、姚岚和苏阳陪同任小军一起来到了余冬梅的家里。

姚岚接过余冬梅手中的水：“余姐，就你一个人在家？”

余冬梅看四个人手里都有水了，便坐了下来，笑笑说：“我婆婆在里屋休息，小姑子出去了，小斌在对门胖哥家玩呢。”

姚岚担心会吵到余冬梅的婆婆：“我们这么多人在这里说话，会不会打扰到老人家休息啊？”

余冬梅摆了摆手：“没事，我婆婆她喜欢闭目养神，要是睡得着就睡着了。”

苏阳问道：“小斌是你的孩子吧？”

说到小斌，余冬梅就眉开眼笑地点点头：“呵呵，是啊，我这个儿子啊，调皮得很，最不愿在家安安静静地待着。要他看书画画，就像要逼他做什么坏事一样，千万个不愿意，呵呵。”

任小军看上去很急迫，喝了口水连忙问道：“余姐，我们过来，就是想跟你聊聊。”

余冬梅点点头：“你们都见过符叔了吧。”

四人都点点头。

“那，问题在哪里你们都很清楚了。”余冬梅点点头，“其实，要说这房子有点什么，也是有点……但是，要说没什么，其实，还真没什么。”

任小军：“其实……”

余冬梅打断任小军的说话：“小军，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其实上次你跟张丛过来我就打算跟你们聊一聊的，可惜你们走得匆忙。”

这话听上去，好像张丛和任小军去医院的那天是第一次碰见余冬梅，事实上，对于余冬梅来说，那是第二次，因为余冬梅还有个话没说，那就是苏阳摔倒到张丛他们家门口的那天，在楼下，看到他们四个，听到他们四个对话的，就是余冬梅。

当时，余冬梅听到任小军问苏阳的第一句话，就已经明白有事情发生在任小军身上了，只是当时没有贸贸然上前去说什么，毕竟自己不像符叔，能把来龙去脉说得那么清楚，怕是吓到任小军他们。但是余冬梅跟符叔打过电话，向符叔提过任小军的事。然后，因为任小军就住在余冬梅楼上，所以，余冬梅也经常注意听楼上的动静，要是动静大，可能就出大事了，余冬梅准备随时上去帮忙。还好，符叔回来了，任小军也算是安然无恙吧。

余冬梅舒了口气：“我很明白你们现在想知道什么，特别是小军，我先跟你们聊聊我们家发生过什么，再告诉你们，我们一家为什么还住在这里吧。”

打蛇打七寸，余冬梅果然是过来人，深谙任小军此刻翻涌不安的内心需要怎么样的定心丸，上次看到任小军就一语中的，此时，更是两句话就说到了任小军的心坎里。

余冬梅开始慢慢回忆当时的情形：“那还是去年的事情，那时候，小斌他姑姑还没跟我们住一起，本来我们一家三口，跟我婆婆住在这里，小斌他爸和我，都在这里勤勤恳恳地打工，小斌就在这里上学。无论遇到什么事情，一家人有商有量，虽然经济上不富裕，但是，精神生活却很丰富，一家人整整齐齐，开开心心，真的是多少钱都买不来的。可是这种好日子没过多久，小斌他爸就出事了。”

说到这里，余冬梅原本平静的神色一下子黯淡下来，这件事对她打击有多大，是可想而知的。但是她，说话的语调依旧，可见她心绪平静，不为前事所扰。

余冬梅接着说：“可能是命该如此，小斌他爸为了多赚点钱，连着几天疲劳驾驶，出了车祸，就这么走了，我跟我婆婆赶到医院，看到小斌他爸躺在停尸间，当时就傻了。

都说，‘夫，是出了头的天’，我的夫没了，我的天塌了，你说，我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你们说，我以后要怎么活？我婆婆也可怜，自己的年纪不大，却白发人送黑发人，自己的儿子正是如日中天的年纪，一眨眼，就这么没了。小斌毕竟还小，还不知道没了爸爸意味着什么。一看见他在那里活蹦乱跳的，我们做大人的心里，就跟挖心一样地疼。

就这样，因为小斌爸爸的早逝，我跟婆婆太过悲痛，整日沉浸在失去至亲的哀伤中不能自拔，我跟我婆婆几乎同时出事了，可是当时，我们并不知道自己是做梦还是什么。其实现在想想都很后怕，如果不是符叔发现得早，也许我们早已经被自己弄死了。精神上的折磨是很残忍的，比生病，比受伤，更容易让人虚弱，甚至崩溃。”

姚岚拿起余冬梅跟前的水递给余冬梅：“余姐，先喝口水。”

“谢谢，”余冬梅接过水，喝了一口，接着说“小斌他爸走得太突然，我当时的状况，已经没办法正常工作了，就干脆请了假在家休息几天，领导也很体恤。

我跟我婆婆的心结太深，所以，一入局就很危险，而且发展得很快。

可能是我心里太痛恨车祸，最开始看到的就是一场比一场惨的车祸。我记得看到的第一场车祸是一辆白色小汽车以很快的速度在前进，车里没有司机，只有副驾驶座上有个人拼命想把车停下来，然后车撞到什么东西上停了下来，直冒烟，那人就直接被甩出去，砸碎了挡风玻璃，头部撞到栏杆上，再跌到地上，接着大口大口地吐血，那人慢慢伸出沾满自己鲜血的手，想要求救，喊不出声来，手机也不在手边，四周都没有人，痛苦地挣扎了一会，脖子一歪，就咽气了。

我还记得最惨烈的一次是三辆汽车一起在公路上飙车，相互之间撞来撞去的，还能看到因为速度太快而擦出的火花。后来从对面又开过来一辆小车和一辆摩托车，地上不知道为什么会有把锉刀，其中一辆车的轮子被锉刀扎破了，不听使唤地横竖乱摆，结果四辆小车一辆摩托车就重重地撞到一起。我清楚地记得摩托车上面的那个是个女人，被撞飞出好远，还在空中翻了好几个圈，一着地那女人就不动弹了，一滩鲜血慢慢从女人的头部蔓延开，不一会就是一大片血红。四辆小汽车都被撞翻，顿时起火，好大的火，有人被盖在里面出不来，有人出来了，却成了火人，我就站在路边，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痛苦地挣扎，清楚地闻到浓烈的汽油味道，东西被火烧焦的味道，耳边都是他们的惊叫声，惨叫声……”

苏阳和姚岚都听得僵在了那里。

苏阳用手捂住嘴，生怕自己会因为震惊而叫出声来，有的人一生也未必见过一次车祸，可是，余冬梅居然接二连三看到这么多，而且件件都这么惨，天呐。

姚岚的心跳则比平常快了三分之一，余冬梅当时看到的车祸肯定不止这些，姚岚不知道，或者说她很难想象，余冬梅她的老公，她婆婆的儿子，她儿子的老爸，就是因为车祸而丧生的，当她一次次地身在如此惨烈的车祸现场，眼睁睁地看着这些可能曾经就是发生在自己丈夫身上的苦难，她一个女人，当时要如何承受这些惊魂的恶梦。

任小军听着余冬梅的讲述，真的难以置信，亲人离世，悲痛是在所难免，可是当这些悲痛成为正常生活的阻碍，成为心中难以逃离的魔障，在这迷局之中就会变得异常可怕，可怕到超乎想象。

张丛则突然有种悲天悯人的感觉从心中滋生出来，亲人逝去本来就已经很伤心了，这些车祸的出现，不就相当于是用盐在包扎余冬梅伤透的心吗？这个局太残忍，太残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