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21412500000032

第32章 回府(二)

腊月二十四巳时初君府少昙楼

看着满眼纷繁复杂的账目,大脑的过度使用已经持续了一个多小时了。我双手托额,试着稍稍放松一下。无意识地看着账本上一个个大写数字和一边草稿上的阿拉伯数字、概率统计,我渐渐失神。

我瞥了一眼方才无言送来的那一叠资料,严向天的名望、十墨盟的变故、珏氏一族的浩劫,究竟串着这一切的是什么样的秘密……

如果第一枚锦囊的最后一句话确实是念玉在暗示我身边有细作,那么那个人究竟是谁?

我看向在另一书桌整理密件的男子,不禁摇头。

不会是无言,因为当初是我自己先缠上他的,那时就连西厂都不知道我的去向,他怎么可能会在那里等着我。更何况,对于我是否会帮他脱困,他也不可能未卜先知。

“累了吗?”

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然和无言四目相对。此刻,他的眼神中只有关心,并没有别的情绪。

回想每一次我涉险的时候,无言都在我身边,每次我孤注一掷走最险的一步棋,无言都不会舍弃我,而是保护我完成那些并不成熟的计划。现在我竟然怀疑他,该是多么自私和惭愧。

不!我不该怀疑无言和这君府中的任何一个人,因为这种怀疑会致使我失去更多的!

“查对这些账目也不急于一时,剩下的就交给小勺吧。”无言不像一般的护卫那样仅仅站在主人身侧,保护主人的安全,而像一个能将生死都托付给你、却不会刻意谄媚讨好的挚友。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即便我心中已猜到,我也不愿相信。

“算了,反正我校对的也差不多了,就不必转交小勺了。”我理理衣袍起身活动活动筋骨,“想来红蔻也快到了,我就稍事休息吧。你也是,理着那一叠叠来自各地的密件,只怕眼睛也要花了。”

“少爷,”红蔻端着点心推门而入,就连她的那一声叫唤也带着些甜意,“小勺回来了。”

“少爷该早些告诉我,好让我准备齐全去接你。”小勺嗔怨道。

“无碍,我也不过是‘回府’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这些日子辛苦你了,我不想……”我知道自己不能说“麻烦”二字,遂是转开话题,拿起瓷碟中的糕点讶异道,“我明明要的是绿豆糕,怎么变成山药红枣糕了?”

“颜微叮嘱过,少爷身体虚寒,应当多注意些吃食,所以我换做了这样。”看我谨慎地看向盅里的东西,红蔻笑道,“放心,在清风楼的时候,颜微就向我问了少爷的嗜好,他说这薯丸奶茶无碍,我就放过了它。”

“颜微还在清风楼?”我不禁皱眉。

红蔻发现自己说漏了嘴,不禁捂嘴。于是我将目光转向小勺,小勺避开了我的眼神,缓缓低下头,心思千回百转。

“我记得我交代过,让颜微暂且搬到沣老的宜年堂,直到填星园中的药庐建成。”

“颜微究竟来自何处,又怎会这般巧合救了少爷,这些……”无言面无表情地回道,“属下只是希望少爷明白,给予谁过人的权利,就更容易被那个人背叛。”

看着无言这般纹丝不动地站着,竟又自称“属下”,好似是我在无理取闹,我有些许的怒意,“从徽若到兰娘母子入府,你们都不置一词,怎么了,这次你们竟然不信我了?”

“颜微他不会背叛我的!”

这句话仿佛不是为了说服他们,而是为了让我自己安心。

如果颜微的身份可疑,那么念玉的存在就很难成为秘密了,而我势必从一开始就处在被动的境地。

不对!我怎么反倒怀疑起颜微了?

“他不会。”思量一番前因后果,我知道颜微的身份一定是做不了假的。十年前,念玉之所以鲜为人知,就是因为她行事甚是低调,隐居于市井。而知道念玉并且确定她身边还跟着一个男孩的除了我和梁姨,就只有和念玉有交情的人。

见君少重复那一句话后就沉默不语,红蔻有些担心,想要化解少爷和无言之间压抑的气氛:“无言大哥也是一心为少爷着想。毕竟这京城之中的局势变化无常,各个势力也是纷乱异常。我们来此之后更是搅动了那些汹涌的暗潮,无言大哥只是担心少爷被人利用。”

“我知道,只是面对这偌大的君府,我需要你们每个人的信任。”

不错,信任是相互的,不信任也是相互的,这只能说明我还不够相信眼前这些与我共同进退的人么?

听着红蔻的话,我想起一件性命攸关的事。之前因为西厂戒备森严,也为了待在连城身边,我暂且将半年前的顾虑放在了一边。

半年前的那一夜我究竟是如何得救的,又是怎么从那个恐怖的地方离开的,只有那个戴着面具给我玉佩的男子知道一切。还有,他为什么要给我那么重要的玉佩,这块玉佩赋予的权利又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它能调动那么大的财力?

而他又是多么无情的人,他竟然那么轻易地舍弃了丹凰,就算是棋子……就算是棋子,当我将它们从棋盘上取下时,也会有不舍和不甘!他却没有因为丹凰的死而向我报复丝毫。

这些问题一直在我心中萦绕,从初入湖州城到如今,我从没有懈怠过对那些人的追查,只是每次寻到那一根蛛丝,狡猾的蜘蛛就留下一张空网,任凭我在那空荡荡的网里逗留,在一缕缕断丝的尽头无计可施。

还有这次,我在京城里接下了那么大的篓子,他们为什么一个个都寂寂无声,毫无动静?在西厂宴请那日出现的面具人又不似他们两方中的任何一位,不说孤身来去、送我玉佩的那个面具人,就连那群凶神恶煞的所在,我也查无所踪。

未时京城南郊

“娘,现在的路没有那么颠簸了,我们是不是已经进城了?”说着,仇小虬兴奋地推开车窗。

“还没,但快了。”看着车窗外似曾相识的风景,兰娘脑海中那铭心刻骨的记忆在尘封了近十一年的此刻,依旧是历历在目。

才眨眼的功夫,马车缓缓转过弯道,就可以看见京城的南城门,城门楼恢弘壮丽,城垣绵延无垠,任凭小虬将头探得多出,就是看不到城垣尽处的角楼。

在小虬险些摔出马车的瞬间,兰娘一把将儿子揪回了车里,不禁气道:“要看的话,就到车厢外坐着,总能让你看个够!”

小虬嬉笑道:“娘,从小到大,你总能一把就把我抓起来,真不知道你这拿针线的手哪来那么大的劲。”

“你小子,没时候不贫的。”被这小子一闹,兰娘的火爆脾气又上来了。

这些年来,她一直想好好藏着自己的本性,但每回都会因为自己的‘小祖宗’而破功。这孩子的样貌是越来越像他父亲,只是这脾气秉性越来越像自己年轻的时候,以后有哪个像样的姑娘会喜欢上这个疯小子?

“娘,这京城比湖州城还要大,你说少爷的愿望会成真么?她会成为京城的首富么?”小虬天真地问道。

“那得看少爷的‘野心’是不是在这京城之中。”兰娘隐去眉头的担忧,依旧宠溺地抚着儿子的脸,“谁让你喜欢跟着少爷,还和少爷一起研究那些奇奇怪怪的物什。只要是你喜欢的,娘一定会帮你。谁让你是娘唯一的宝贝呢!”

是的,他是她唯一的宝贝了,他是那个离开人世的男子唯一留给她的宝物,是她可以用生命去守护的宝物!

马车之外,橘娘听着车厢内温馨的嬉闹声,不觉心底暖洋洋的。

或许少爷将徽若、释言、红蔻、兰娘他们留在身边的原因,除了他们的处境,除了他们独门的手艺,还因为,他们拥有少爷所向往和珍视的东西吧。

在这疏忽的片刻,橘娘听到正驾着另一辆马车的莫添的喊声:“无言说少爷不想太过引人注意,所以命我们从澜州接到沣老就直奔君府,等会进城后你也注意些,别太引人注目。”

“还用你说!”橘娘没好气地回道,心想这莫添难不成忘了厨娘只是自己的副业,她年轻那会儿可是和他一起走镖的,更何况,她六岁时就被父亲带在身边了。

只不过很多年前,所有人都因为那趟镖枉死了,亲人、挚友、生死相托的镖师们都枉死了,还有她和丈夫的第一个孩子。在那之后,她和他一直颠沛流离、隐居他乡,最让她痛苦的是她再也无法为他生育一儿半女。或许,这就是她为什么一边怜悯兰娘青年丧偶,却又不自觉地羡慕兰娘有一个能让她操心的孩子;或许,这也是她当初一口答应进入君府,守护那个世故又天真、爱使心眼却最善良的少爷的原因。

君府

估量着沣老他们的马车应是快到了,无言、小勺等人跟随少爷在宜年堂候着,准备为沣老一行人接风洗尘。

注视着从那刻开始一直故作洒脱的少爷,无言心中不禁揣测。她是一个行事谨慎、极重防守、总能为自己想好退路的“棋手”,此番让沣老他们风尘仆仆地赶来京城,湖州城的君府就如同一座空城,她怎能让自己的后方无一将镇守?

所谓让府中的人能“团聚”,她究竟是真的打算将君府的根基打在京城,还是面对京城的局势,她已经不得不将所有的筹码放在身边,选择破釜沉舟了?

她会不会已经觉察到什么了?无言甩开了自己的担心,心中暗暗念道:至少,此刻她还不可能觉察到所有事情背后——那个唯一的真相。

“无言。”我试探性地唤着他,无言虽说个性比较闷,但却很少有出神的时候。

他仅仅只是一瞬的恍惚:“少爷有何吩咐?”

“沣老他们一心为了赶路,定然对食宿不甚上心,让红蔻先准备些和胃暖身的羹汤。”即便他及时地应了我,但我也确定了他方才是有心事,而且那一刻他确有回避我的眼神,这就证明他的心事极有可能与我有关。

“是。”无言领命而去。

小勺立在一侧静静地看着君少和无言对话,心事重重。少爷,当初暗示会对我们推心置腹、毫无疑虑的,不是你吗?无言所能为你做的已经够多了。

小勺幽幽地看着君少,但她眼中的“少爷”却不知道她的心思和她的“无能为力”。

在之后的某天,看着无言离开君府的背影,或许我早就明白:促成那个结局的,即便没有名为“无言”的男子,一切也会在那人的掌控之中。

我的经历如同早已书写好的故事,而我的到来,原本,就是一种“注定”。

在最后我才明白,这种“注定”才是连接时空循环的那条锁链,也是我始终紧紧牵着的那条被鲜血和罪孽浸染的红线。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有家丁前来通报说沣老等人已经进府了。我迫不及待地到屋外迎接沣老、兰娘母子。

“沣老,一路辛苦了。”我看着眼前又添了不少白发的沣老心想:对不起,让你这般操心君府的事情。“兰娘、橘娘,你们也辛苦了,进屋休息吧,剩余的事就交给府里的人吧。”

我回头看了一眼院门外,或许现在真的还不是时机。

申时末西厂辰虚院

夜幕不知何时已然降下,阴郁的天气使得“傍晚”这一时间变得模糊,模糊得脱脱差点忘了为督主掌灯——但这种疏忽还从未有过。

“小,”如果没有那些波折,或许小芸已经成为督主的义妹——西厂所有人称之为“小姐”的女孩,在那之前更没有人料到她会那样离开,“小芸她……这几日都未有人见过。”

“没有人见过,这何尝不是一件好事。”玉连城没有放下手中的信笺,却是不禁回想着那一日的场景。小芸既然能在那日安排人来接她,想必将来的路也不会太难,只是,为什么他隐约觉得这些纷扰的背后透着很多蹊跷?

脱脱也明白,既然她派出的人都没有找到小芸,那么十墨盟、洛家堡、严家和江湖上的人也不可能轻易找到小芸。

“这是宫里来的。”玉连城将信笺交给脱脱,吩咐道,“如果消息属实,你查一下,究竟是谁在圣上面前教唆。还有,哪些人会出现在举荐的名单中。”

脱脱对督主的打算心领神会,即刻告退去办玉连城交代的事。

一个时辰前洛家堡

“二弟,往年你总是公务缠身,可难得回来三五趟。今年是怎的,又不是小媳妇刚出门,频频回这‘娘家’。”虽说洛蛟为官后,洛枭便不再和这个弟弟多往来,但终归是亲手足,平日正经八百的他竟也能这般打趣人。

“大哥好歹也是该成家的人了,怎的还这般玩笑。虽说当初因为爹的执意,致使大哥不能和香粉成亲。但今日只要大哥这次能够答应我一件事,我便能让大哥心想事成,给香粉一个名分。”

“什么意思?”

“大哥知道兵部侍郎洪承庆洪大人么?”

“你是说举荐三妹入宫的洪大人?”要说“洪大人”,洛枭也不可能全无印象。

“洪大人和爹是世交,当初答应将三妹举荐入宫,也是看在爹生前与他的那些交情。前些时候洪大人因为一些私事被玉连城刁难,多亏了三妹,他才能脱身。”当然,洛蛟是绝对不会把事情的真相说出口的。

若非严洛两家和江湖众人的帮忙使玉连城自顾不暇,玉连城又怎会轻易放弃南下对洪承庆继续追查。

“感念我们三妹的举手之恩,洪大人答应认香粉为义女,这样香粉就能以侍郎千金的身份嫁入洛家,但前提是大哥要答应我和小妹一件事。”

看着原本漫不经心的洛蛟变得一脸正色,洛枭料到洛蛟所说之事一定非同小可。

洛蛟对洛枭一番耳语之后,洛枭惊异道:“难道这也是三妹……”

“不错,这主意确实是我和三妹所想,虽说圣上犹豫了一天,但他毕竟也迫于洛家在朝中的势力,还是在今早决定了。或许他唯一担心的事,是不知道该怎么告诉玉连城吧,毕竟这些年来,西厂才是名正言顺地替朝廷管辖江湖之事。”

“玉连城早已有息事宁人之势,你这般步步紧逼,并非仅仅只是想打击西厂这么简单吧?”洛枭深深地将双眉敛起,眼前的二弟变了。虽说洛蛟从小就不安于世事,总是用最坏的想法去猜测这个世界。却是从父亲去世的那一年开始,他变得更加难以让人捉摸,更加偏激。

究竟是什么让二弟变了,是权力?是现实吧,残酷而又无奈的现实,所有人嘲讽着却都身陷其中、任其摆布的“现实”。若非三妹放弃了她的梦想入宫为妃,若非二弟舍弃了自由和他最后紧握的那一丝天真,洛家堡不可能维持原样,一如父亲离开之前。

“既然我已经说出了条件,自然也不怕将我的想法说出来。若是此事成了,大哥不仅能重拾洛家堡的威严,我在朝中的势力就能根深蒂固,三妹也能早日登上皇后之位。即便你不能夺魁,至少江湖之中定有一人能够号令众人对抗西厂。退一万步,即便玉连城夺魁,情势较之如今也不会有什么变化,但是所有人为了夺魁,必然会想到珏氏一族曾独步武林的神器和剑法,或多或少,珏氏宝藏的秘密也能浮出冰山一角。”

也就是说,这件事极有可能会牵连到那个丫头——洛枭不禁这么想着。如果香粉知道二弟的这番打算,她是不会答应的吧,因为她明白这场风波会将那个丫头推入险境。

洛枭犹豫了片刻:“我明白了,我会去的,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和三妹做的了。”是的,这是这些年来,他作为兄长所亏欠的。

“我只能对不起她了。”

听着洛枭的感叹,洛蛟不知道他大哥究竟是对谁觉得歉疚,是将被蒙在鼓里的香粉,还是那个注定牵扯其中的丫头,抑或,两者皆有。

酉时过半君府宜年堂

看着今夜很难放晴,想来在孤光楼也难见什么好景色,我便将洗尘宴改在了宜年堂。一来离膳房近些,方便传菜;二来方便沣老歇下,也方便众人回到自己的住处,免去了奔波与寒苦。

因为京城的团聚,除了宜年堂摆的那一桌,我也允许全府上下留守之人都聚在各处,算是为六天后的除夕造些氛围。

“为了明年的君府能够更强大,为了我们珍视的人们永远平安幸福!”我将手中的酒杯伸出,虽说是有病在身,不得已才以茶代酒,可这份心愿却是真挚的。

众人纷纷起身将酒杯举至中央坚定地说着:“为了君府!也为了少爷!”

看着所有人将各自的那盅酒一饮而尽,我希望在我回到原来的世界之后,他们能够如同此刻,自由并快乐地生活,即便在场没有一人相信桃源的存在,即便这君府也并非桃源。

“虽说我是‘少爷’,但君府之所以能够如今日这般蒸蒸日上,是聚集了各位的心力造就而成。如今君府迁至京城不久,兰娘你们又是刚到,若是有照顾不周,千万要告诉我。”

兰娘即刻回道:“少爷怎的这般见外!这宜年堂,你不仅处处替沣老着想,就连我们母子你也特意安排在了一处,那‘至妙轩’的名字也很是贴切雅致。”

“听说,你还特意让人帮我找来了很多实用又新奇的工具?”方才和小勺斗嘴的时候听到的好消息,小虬迫不及待地向当事人求证。

坐在另一侧的红蔻立马扫了小虬腿腹一记,兰娘也揪着小虬的左耳做做样,只是那番口气是当真的:“你这小子!越来越没大小了,怎么这样称呼少爷!”

“少爷,我这是上下皆受敌啊!”小虬无心脱口而出的“喊冤”却被我做了文章。

“这桌上是兰娘,那这桌下是?”我明知故问,逗得红蔻困窘得各种闹心,看着她不作一声,脸却是埋得愈发的低。

于是橘娘也来凑热闹:“这坐在小虬身边的就只有兰娘和……”

众人没有道出红蔻,只纷纷搭话:“是啊是啊。”

随后,便是一阵哄堂大笑。

在众人的笑声中,红蔻真心委屈地叫道:“我当时没想什么,只是想着小虬对少爷太没礼数了!”

大家又是一阵无奈的笑,善良的徽若解释道:“若是你俩真有什么,我们怎么会不知道?方才我们只是逗逗你两人。”

小虬立马臭着脸,扁嘴道:“少爷小气,这般由不得人,还捉弄我!”

“是,我可小气着呢,你也不打听打听,‘君少’是什么样的人物!”我顺了顺呼吸,免得待会儿笑岔了气,“好了,现在大家都在,不妨都出出主意,商量商量我们今年除夕怎么过。”

“除夕……”释言不由地想起了往事,但随即撇去了心里的阴霾,露出难得的笑颜,“我写福字和对联,到时每处门上都要贴着。”

就连寡言的释言都身先士卒,小虬不甘落后道:“我做爆竹!还有,少爷你上回说在烟花中添加不同的矿石粉末就能做出五彩的烟花,是真的吗?”

小勺惊道:“真的什么颜色都有吗?”

“嗯,原理上应该可以。”

“好,那我负责烟花和爆竹!”小虬信心满满地握拳道。

“那我和爹爹就负责吃食了。”红蔻应道。

“听说司衣部早就在赶制新袄了,不知道我来得晚不晚,明日就去京城里的彩衣庄帮忙。”兰娘赶忙道。

我浅笑道:“哪里,彩衣庄的绣娘早就嚷着想见您的手艺了。”

“那我还是负责府中的布置,”小勺起身,隔着我和沣老,忽地敲了敲无言的酒杯,玩笑道“至于准备全府上下的守岁礼物,就交给你了。”

看着无言有些微的茫然,虽然我知道小勺是希望这终年的“冰人”能够做出一些感人的事,但我着实有些事需要无言的帮忙:“既然如此,小勺,布置的事就交给你和徽若了。红蔻,你就督促膳房给留守之人准备一顿好的除夕饭。至于无言,我还有些事,所以守岁礼物我会和他一起准备。”

席间,看着众人各个兴致满满,七嘴八舌地讨论着那一日的安排,我微笑着,无声地念道:“真好。”

是啊,这样的日子,真的,很好……

洗尘宴结束后,我示意沣老有事相商,一同去了书房。当我从书房的密格中拿出那一叠契约书,沣老一脸讶异地看着我:“这……”

“这些是湖州城里所有的店铺契约和地契,还有那些大人物的弱点,从此便全数交由你保管。”即便沣老此时难以明白,我也不能把话尽数说开,“沣老,此事只需你我知晓。”

“老朽明白,只是少爷,你究竟欲作何打算?”沣老还是不免有些担心。

“想必沣老也是明白的,我接您来京城,其一是为了团圆,其二是我实在力不从心。经营生意就好比经营天下,打天下不易,守天下也不易。我在湖州城能够如此得心应手,多半是倚仗您和府中众人的扶持。此番我在京城只是韬光养晦,不敢显露锋芒,不仅是因为忌惮各个势力、等待时机,也是因为单凭我和小勺等人,实在难以应对诸多势力。”

“少爷真想在京城孤注一掷?”

“若没有决心,便难以成就大事。”这些道理,我还是明白的,“只是我的行事,与我下的棋是一样的。我从未学过棋,也不会下棋,但我每落一子,都会为自己好好地留一步后路。这般,多半下去是僵局,即便输了,也延长了战时。我有自知之明,在这条路上能够走多远,从来都不会因为我的那些小聪明,而有些许的改变。”

史沣沉默了,因为君少说的没错,他的少爷还是清醒的,从来没有被权利和满足冲昏头脑,只是一个孩子总想着这些,不免让人伤感。

“不瞒沣老,一年之后我是否还在大盟尚不得知,而我最牵挂的就是你们。大盟表面安定,实则这一制度就是一种弊端。我的故乡也曾经历五千年的朝代更替,兴而后衰——每个朝代的结局不外如是。”

对于后者,史沣并不上心,毕竟自己将近花甲之年,但是听闻少爷要离开大盟,史沣坚决道:“老朽只望有生之年能继续辅佐少爷!”

“沣老,”我看着尚在手中的那叠契约书,叹道,“您还是没有明白。正是因为威胁君府的不稳定因素太多,所以我才想悄悄地留下这一步后路。而这能够帮到众人的最后一步棋,唯有握在您的手上,我才能安心。对不起,或许这是小芸拜托您的最后一件事了。”我遂是双膝跪下,递上那留到最后的筹码。

史沣颤抖的手缓缓接过君少手中的契约书,不禁落下了热泪,方才少爷竟以“小芸”自称,可见她是真的这般打算了。立马扶起跪着的少爷,史沣不由得想着,如果少爷从一开始便生于大盟,此刻会是怎样的一番场景?因为少爷而聚齐的众人,此刻又会在哪里?

“怪只怪我当初走偏了一步棋。”

我不会后悔救他,但是不该和他一起回京城,不该因为一时贪心而想在京城扎根,应该在澜州就道别,仅仅只是把京城作为君府的一个据点。

同类推荐
  • 重生之红颜有晴天

    重生之红颜有晴天

    本文主要讲的是一个现代的大龄单身的高学历女生,经意外事故重生到古代,面对全新的不同环境,努力适应,开始新生活的故事。女主细腻、内敛,面对新状况,在复杂的环境中,不忘初心。虽甘于平淡,但总遭逢种种状况,但不怕,不怕,慢慢来。。。没经历的爱情,有没有人能够走进心底,重活的这一生,不能辜负才好!总有晴天!
  • 第一谋妃

    第一谋妃

    单纯只如她,真心去爱,真心去对待,怎奈一直被人利用。“给了你权力,却永远不会得到真心。”这是夫君对她说的最真实的语言,但是也是在她没有价值之后。背叛如一而至,亲妹妹暗算,夫君要背叛,安插罪名,打入死牢,流放塞外,吃尽苦头。等到自己逐渐看清真相,终于知道,我若不狠,你丫把我当狗欺。重生之时,她又重归故地,谋划,布置,一步一步走上权倾天下的道路,她该报仇的报仇,该收拾的人绝不含糊。一颗曾经被伤的最深的心又将因谁愈合?请大家关注第一谋妃夏初见的谋权之路。
  • 妃从天降:王爷,来床咚

    妃从天降:王爷,来床咚

    墨筱筱看着眼前怒火冲天的男人,表示要被自己蠢哭了“我……只是不小心的……”某男怒极反笑“不小心?那你说说你不小心做了什么”墨筱筱欲哭无泪“不小心砸了你……不小心把不该看的看了,不该摸得摸了……”墨筱筱声音越来越小,“那你说怎么办?”又不是故意的,某男拎起她“怎么办?肉偿!”
  • 饮酒

    饮酒

    从一开始便是错误的开始,到最后才是一个正确的结局。她想此生对的、错的,莫过于心悦那个人。把一生的生命奉献给他,把一辈子的爱情奉献给他。得到的是一世的痛苦,不管别人怎么想,她觉得,值了!
  • 宁为乞丐婆

    宁为乞丐婆

    一个单身大龄女青年,回家相亲的路上遭遇车祸,穿越到不知名的年代,遇到一群暖心的家人,看她如何带领着家人奔小康
热门推荐
  • 火翼行

    火翼行

    探寻百慕大之谜,却意外发现身世之谜,身后的背景到底有多巨大?序幕正缓缓拉开……
  • 昏迷

    昏迷

    暂无,因为时间仓促还没写,以后会补上的。请求大家谅解!
  • 弱者行路

    弱者行路

    厚积薄发?积攒实力?一朝逆袭?让曾经瞧不起自己的人好看?别开玩笑了,那算什么弱者?那充其量是龙傲天,充其量是一个比瞧不起自己的强者的人更强的人在弱小的时候故事罢了。所谓的弱者啊,是连逆袭都做不到,厚积薄发都难以做到的人啊。如果你想看,那就进来看吧。
  • 异族绝恋殇

    异族绝恋殇

    当冰冷的美人鱼公主遇上人族冰山王子;当霸道的吸血鬼公主遇上人族不要脸王子;当泼辣的羽人公主遇上人族温柔王子;他们会发生什么化学反应,敬请期待!
  • 考验“命运”

    考验“命运”

    她是多少人所崇拜的,可如今却落得个这样的下场!她,能否改变命运?创造一个又一个的奇迹?
  • 重生名门暖妻

    重生名门暖妻

    一夕巨变!莫小婉成了下贱女人,母亲因她骤然离世,死因成谜。再次醒来,在去给自己送葬的路上。既然如此,那就有仇报仇,有冤报冤。送渣哥入狱,断渣男财路,她游刃有余。从此出任CEO,迎娶高富帅,走向人生巅峰。万万没想到,她竟然被人拉去生小孩。这是什么情况?一进屋地板是用一摞摞的人民币铺成的,沙发是人民币的堆的,桌子是,就连床也是。某男拽拽的来了一句,“听说你喜欢钱,这些都送你!”
  • 侯府后院是非多

    侯府后院是非多

    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可颜苏却觉得侯府后院是非也不少。难缠的各路小妾,躲不开的是非阴谋,想要活下去,手段总是少不了。就在颜苏专心应对后院里的各种是非时,嗳,我说侯爷,您能松开搂着妾身的手吗?
  • 唯一的子弹

    唯一的子弹

    黑暗中——她,碧落,震惊整个A市的职业杀手,离奇的是每次行凶只带一颗子弹,一击必中。他,黄泉,叔叔死于碧落之手,从此踏上侦探之路。。。。阳光下——她,陈心,A市大学医学系的系花,校园里的女神。他,余阳,A市大学计算机系的学霸,校园里的高富帅。
  • 自己就是最好的投资顾问

    自己就是最好的投资顾问

    本书内容通俗易懂,以专家顾问、参谋助手的身份,为您的投资提供有价值的思路方法和参考建议,所推荐的方法不仅科学实用、切实可行,而且还很贴近生活。
  • 本姑娘你惹不起

    本姑娘你惹不起

    一位在一个大陆最厉害的女生顾以沫是十一级的炼药师兼并召唤师。在她一次偶然炼药出一位年方二八的神兽,她带着这位神兽莫名穿越,开始了原主痴呆的生活,但她是顾以沫,不会这么放弃害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