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娘和刘不凡成婚之后不久，青阳镇隶属的青州城里最好的那个书院，崇文书院开了一场考试，招收学生，以及教书先生。我和刘不凡，江文远一起去了，而且都成功考进去了，他们是学生，我是先生。
我爷爷之前在崇文当过十几年的先生，是很名气的先生，我十岁之后就跟着他在书院里旁听学习，一直到十四岁及笄离开，四年里一直是书院里最好的学生，之后回到镇上教书三年，也已经小有名气。
一起考进书院的，我认识的还有书院山长的幼子，秦少阳，以及秦少阳的发小赵清生。我在书院的那四年，多住在秦家。秦伯伯是书院山长，也是爷爷以前的学生，那几年我和秦少阳赵清生一起玩闹读书，秦少阳不爱读书总喜欢舞刀弄枪，被秦伯伯拿我做比较，骂了四年。赵清生说话慢慢的，总被我欺负，但是都比我大了好几岁，也不能跟我斤斤计较，只能哑巴吃黄连。
书院里有四个幼年就认识的人做学生，就可以想象那日子过得多有意思。
书院是二月二龙抬头那天开课，我们几个整个春天就在青州城里找大大小小的吃食，江家是从商的，刘家是员外，赵家是青州世家，秦家是书香门第，四个人都是差不多的年纪，都是我聊得来的朋友，也都有足够的银子可以带我穿街走巷吃来吃去。
吃了大半个月之后，渐渐觉得疲累就不去很远的地方了，我们常光顾书院后街拐角处的面摊。面摊的老板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姐姐，姓孟，叫孟兰，带着一个十二三岁，乳名妮子的妹妹。
去多了之后，孟兰知道我是书院的先生，就让我给她妹妹取个名字，说是父母还没给妹妹取个大名就相继去世，她也没读过什么书，也就一直没给妹妹取名字。我斟酌了一碗面的时间，取了个孟芝，取义芝兰芳馥。
渐渐熟了之后，我们吃面的时候总是送荷包蛋或者加多分量给我们，吃的我的脸都圆了不少。又大半个月之后，一来是不想总占小便宜，二是吃多了有点腻了，我们去的次数就逐渐少了些，每次都是赵清生主动提议去吃面，我渐渐就发现他应该是对孟兰有意思，就配合他拉着另外三个一起吃，孟兰想让孟芝跟我认字读书，我也推脱平时忙，让孟芝拜了赵清生为师。然后赵清生请我吃了一个月的糕点，脸更圆了些。
说来，孟兰眉眼长得十分秀气，面也做的好吃，待人处事也很温柔，和赵清生很般配，除了一个是世家公子，一个是贫苦女子。赵清生努力和孟兰交往，直到十月我离开的时候，一切都向着赵清生想的那样好好发展着。
“你离开不久，云娘孕期不适，我便在家陪着她，大概半个月之后，孟兰就追过来，说情系于我，要给我做妾，我拒绝了之后，她竟然趁着我不在家的时候来找云娘，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云娘对我态度一下恶了起来，我就把孟兰找来，想要当面说清楚。我记得那天是腊八，雪下的很密，云娘怀玉儿的时候喜酸，那次的腊八粥放了许多山楂。”刘不凡摸着云娘的排位，向我说着当年的故事。
“都说酸儿辣女，云娘却生了个女儿。”我也说了句玩笑话。
“是啊，是个女儿。”刘不凡笑了一下，继续说，“我猜到孟兰肯定说了什么假话蒙骗了云娘，我就让云娘待在屏风后面，我问孟兰，清生追求你，他待你如此好，你却来找我，我本有妻，你是得不到好结局的。她竟阴冷的笑了笑说，我本来就是贫家的女子，攀不起青州赵家，你有妻又如何，我这种身份本就是做妾的，刘不凡，你真觉得你娘子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
“我竟不知道她竟这样心眼！”我大骇。
“我也大惊，质问她为何造谣，她悠悠的说，你在书院的日子远比在家的时候多，我打听了，你娘子一开始是不同意嫁给你的，只不过是因为照顾你们两家的地位身份，被她父亲逼着嫁的，这肚子里的孩子，你要想清楚啊。”刘不凡语气淡的像说别人家的故事，“云娘气得从屏风后面冲出来，打了孟兰一巴掌，我才知道孟兰的话是说给云娘听的，她故意气云娘，只是为了让云娘与我生出隔阂。”
“云娘，”我不能感同身受女子被中伤贞洁的感受，但此时也已经义愤填膺，“孟兰竟如此有心机。”
“云娘转身要走，我去扶她，她却推开我，反而自己摔倒，摔倒在孟兰身上，但是孟兰没有搀她，反而侧身躲开了，云娘狠狠摔在地上，动了胎气，便早产了，大夫说是急血攻心，然后导致大出血，她生完玉儿就已经没有力气了，但是拉着我的手，说不出来话，只看着我，我看不出来她眼里是什么。”
到此这故事就算说完了，刘不凡给我倒了杯茶，“孟兰后来怎么样了？”我开口问。
“周家得知这件事，告了官，孟兰被判坐牢，三年，现在应该在青州城大牢里。”刘不凡的语气里没有波澜。
“那要嫁给赵清生的那个孟姓女子是谁？”我想起来请帖上写的孟家女，忍不住开口。
“那是孟芝。”刘不凡看着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