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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我与白马

柏念拿着我的腰牌,无情地离开了我。几个月后,冥王传话让柏念前往天宫,商议大计。我虽说有一万年的鬼龄,可却从来没去过神界,不禁好奇,准备让柏念带着我去。

“不行。”柏念义正言辞地拒绝了我。

“为什么?”我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装作很可怜地望着她,“冥王只不让我去人界,没说我不能去神界啊,你就带我出去散散心嘛。”

柏念想了想,“不行,现在是多事之际,你修行尚浅,若不小心被伤到,那遭罪的可不是我。”

听她的话感觉有戏,我赶紧补充道:“我会好好听话,不会乱跑的。”

柏念斜着眼睛瞄我一眼:“那你现在有听话吗?”我一时无语。

我哼哼唧唧地缠着柏念闹了半天,她终于答应带我去神界看看。“为防止你乱跑,你先呆在瓶子里,等到了天宫我再放你出来。”无奈,我也只能钻进去。

“到了。”听见柏念的声音,我赶紧爬出来,伸了个懒腰。我所在的平台上均匀分布着八根月石柱子,五彩的祥云缓缓地从我头顶飘过,白鹤在空中振翅翱翔;造型独特的宫殿错落有致地漂浮在空中,满天的金光为其增添了一层威严与梦幻。我忍不住“哇”了一声,柏念回过头叫了一下我,示意我跟上她。

我一边走一边感叹天宫的华丽与雄伟。冥界光线昏暗,死气沉沉;人界虽有不同的凡尘,无奈每次都因为有任务在身而匆匆离去,这还是我第一次仔细地观察冥界以外的地方。

“你仔细跟丢了。天宫规矩森严,小心被卫戍捉去。”柏念见我走得奇慢,不由得皱着眉头,“还不走快些。再不听话,就回那瓶子里去吧。”

我吐了吐舌头,赶紧加快脚步。

走到一座宫殿前,柏念向一位守门卫戍行礼:“我们是冥界的柏念和姬连,奉冥王和天帝之命前来。”

那名卫戍点点头,带着我们走进宫殿里。宫殿里被莲灯照得明亮之极,薄透如蝉翼的绫纱和各色奇异的鲜花将房间装点得恰到好处;宫女们打扮得娇而不媚,美而不艳,一个个站在走廊两侧,随时等着天帝的吩咐。

我和柏念被带到一个房间门口,那名卫戍便转身离开了。门从里面打开了,我和柏念走了进去,这房间布置得与外面并无什么不同,只是房中央多了一个炉鼎。当我和柏念走到距天帝和冥王十步距离之时,柏念偷偷瞥我一眼,低声说:“跪下。”我一跪下,便听到柏念说道:“柏念和姬连,见过天帝、冥王。”

“起来吧。”天帝的声音低沉而有威严。站起来后,我偷偷瞄了一眼天帝,他的打扮与人间的帝王相差无几,倒是他身边站着的男子看起来俊俏不已。他穿着一身素白的纱衣,月色的丝带将乌黑的头发绑在脑后,手里拿着一把玄木的扇子,神色复杂的看着我。

一对上他的眼,我赶紧低下头。他为什么这样看着我,莫不是我如此的闭月羞花,倾国倾城,让他一见钟情?被自己的想法恶心到,我不禁在心里打了自己一个耳光。整理好心情,重新抬起头,发现他已没有再看我,我松了一口气,是我想多了。

之后天帝、冥王、柏念和那男子一本正经地讨论着魔神和妖兽重现人间的事情,我一无所知,根本插不上话,只能尴尬地站在一边,盼着他们早点讨论结束。奇怪的是,虽我距离他们不远,但我根本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许是他们在商量机密,对我施了法术吧。

“那就这样吧。”既然我能听见了,那么就意味着已经讨论完毕了。果然,冥王站起身离开,天帝吩咐那男子好生安置我们后,也跟着走了。他唤过一众宫女,领着柏念和我兜兜转转来到一间房舍前,拱手道:“此处便是两位的房间。”说完看我一眼,走了。

我和柏念回行一礼,便进了房间。我推开窗户,小树林里,不知名的树上绽放着朵朵青梅,随即枯萎,忽然又缓慢开放出杜鹃……

“柏念你快来看啊,这些树上的花怎么变来变去的呢?好神奇啊。”我回头,向柏念招招手。她拿着一本书斜靠在躺椅上,听着我的话,她一边看书一边说:“这是榣木,神界很常见的一种树,据说有千种变化。既然你没看过,便好好看吧,有些奇花一瞬而过,可别错过了。”

听了这话,我赶紧转过身,趴在窗边仔细地看着。漫天的金光渐渐变红变紫,榣木上也绽放了形形色色的花朵,有我见过的,也有我没有见过的,惹得我惊叹连连。

“过几天你下人界去吧。”听起来柏念的声音很虚弱,我回头,看见她放下手中的书,一脸担忧地看着我。

感觉气氛不对,我坐到她身边,拉着她比往常更冰冷的手:“怎么了?冥王怎么突然改了主意?”

她沉默了一下,抽出了她的手,把脸转向一边:“妖兽不断出世,魔神也现身人界,无数人类遭到毒手。你的任务,便是要将他们的魂魄一一带回,当然,其他捕魂师也会去。此次下去凶险万分,本来我是不愿你让你去的。”

我重新拉回她的手,轻轻拍拍她的手背:“放心吧,虽说我的法力远不如你,但好歹我也有万年鬼龄了,再不济,鬼的逃跑能力还是无人可及的。”

她转过头,眉头稍微舒展,“你此番去的,是真正的人界。”

“真正的人界?”以前我去过的都是假的?

“盘古开世伊始,只分人神二界,而后神界分裂为神魔冥三界,人界演变为人仙妖三界。神魔大战后,人界破裂,最大的一块碎片就是所说的‘真正的人界’,其余小碎片则渐变为十亿凡尘,冥界的玄瀑就是连接、修复人界的工具。”

“原来如此。”听了柏念的讲解,我稍微有些懂了。

“早些休息吧,去往人界后可能就没这么轻松了。”想想也是,不知有多少鬼魂等着我去收呢。

“好。”天色也暗了下来,正好洗洗睡了。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我可不敢耽误时间,第二天早早地就起床,准备去人界,柏念仍是一脸担心地看着我。她将腰牌摘下来给我,说道:“有这腰牌,寻常修仙人和妖物都伤不了你,此事的凶险程度我已向你说了,你自己多注意点。实在不行你就回冥府,到底是平安重要些。”

“放心吧,就本姑娘这机灵劲,谁能动我分毫啊,我一定会安全地回去的”我将她的腰牌别在腰间,笑着拍拍胸脯,“倒是你,没有我在一旁提醒,可别丢三落四的。”

柏念还想说啥,我急忙打断:“我还是早点出发吧,早去早回,嘿嘿。”说完,便用自认为最潇洒的姿势帅气转身,越过神人两界的大门。

天黑漆漆的一片,不时有火球和紫雷落向地面,随处可见白色的魂魄飘离游荡。若不是柏念告知我这里是人界,我还以为我又回到了冥界呢。

有了上一次捕魂的经验,我这次更加专心地施法,饶是如此,片刻之后,玉瓶也因为超负荷而剧烈晃动。这片旷野上,魂魄的数量减少得并不明显,看来想收尽此界的鬼魂,还需不少时日。

据说派了大批天兵对抗魔神,我能清楚感知到有一股极为强大的力量在千里之外,想来那附近是极为危险的战场,如无必要,还是不要靠近那里为妙。

突然一道紫雷降在离我百米外的地上,劈得大地一阵巨颤,我一个趔趄,倒在地上。同时又落下数道紫雷,有一道直直向我袭来。突然,一道红雷将那紫雷撞歪了方向,我赶紧站起来,只见一匹骏马站在我身前。它一身雪白,鬃毛却是明丽的火红色,金色的大眼睛直愣愣地看着我,身子侧对着我,仿佛在示意我坐上去。

想起还要回冥界一趟,我转身欲走。那匹马快步走到我身边,咬着我的衣裳将我甩到它的背上。还没待我坐稳,它便高鸣一声向天空奔去。

感觉到离那强大的气场越来越近,我心里暗叫糟糕,虽不知它抓我做什么,但我心里有然而生出一丝恐惧。“拼了!反正摔到地上也死不了。”我快速结印,将冥界之门打开,然后纵身一跃,能不能跳进去就看那匹马的反应速度了。在我越过大门的一瞬,我听见它的嘶鸣,仿佛是在哭一般。饶我这只老鬼再怎么无情无义,眼里也有了点点泪花。

成功逃回冥界,我将玉瓶交给领魂师。那匹马的哀鸣在我耳边挥之不去,弄得我心中不宁。我来到帝蒙树下,看着枝头上满是别人的记忆,不论是开心的,悲伤的,愤怒的,都让我羡慕不已。千年来我不断前往人界,就是渴望着能找到那怕是一点点属于我的回忆,可我只能一次次地失望。也许真如百年所说,我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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