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秋雨凄凄惨惨地飘落下来,一夜之间,伤逝了多少灵魂,那晶莹的露珠,已不再挂在饱满的绿叶上,而是悬于干枯的黄叶端。纤柔的柳枝在秋风中摇曳了一个多月,终于也像一个年老的妇人,不断地脱落衰老的头发。
澈如躺在床上,望着窗外苍白的天空,双目也变得茫然。她已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了,这是大夫的吩咐。
这里真安静呀!澈如心想,好像一个人也没有,想不到谌日的旧友——浸歊,有一个这么大,这么隐蔽的后院。偌大的后院,只有我和谌日两个人住,真是有着说不出的凄凉,虽然有时候浸歊也会来看看我,可是他很少说话,像他的名字一样——气盛的样子被无穷的水流所浸没。想想我已经在这里住了一个多月了,生活平静得如同一汪无风的水潭。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似乎在这里,与被困在皇宫没有任何区别。
除了没有任务。
有时候,我真的不知道我是什么人,虽然我的身体从匈奴中走出来,可是我的心却以极快的速度融进了大汉的空气里。因为,这里有爱,有我久违的爱——
如果我没有接受前往大汉的使命,我就永远也不可能遇见宇浪,更不可能爱上他,爱一个人是多么的幸福,这种幸福让我感觉充满了生机,就像一个绝望地走在茫茫沙漠中的旅人,忽然看到了泉水那么喜悦。仅管他不在我的身边,但是我相信他就在我的附近,因为每当我身处绝境的时候,他总是会突然出现。虽然我看不见,但我确信他出现过。从上次我生病时的那块翡翠,到上个月前谌日打斗时的那颗有意的小石头,都证明他出现过。
如果我没有接受前往大汉的使命,我就永远不可能感受到太平王那博大而深厚的父爱,这种父爱,就像一缕春风掠过脸颊滋润心田;就像一杯热茶流入体内温暖心灵;就像一首好歌萦绕耳际感动心扉。我真的爱他,虽然他不是我的生父。
如果我没有接受前往大汉的使命,我就永远也不可能遇到谌日,这个在我最危难的时候给我友爱,给我快乐,给我自由,给我温馨的患难之交。他的笑容,永远都是那么温暖,总是在我难过时绽放,如一片明亮的阳光,照亮我心空的阴霾。如果可以,我愿用我几世的苦难,换来他一生幸福。
在大汉,我遇到了亲情,爱情,友情。大汉,让我难忘和快乐得刻骨铭心。
可是,我不能那么自私。
我不能自私地承受那么纯洁的亲情,因为我的所作所为将会把这种纯洁的亲情玷污得肮脏不堪。
我不能自私地承受那么温暖的友情,因为我的朋友总是为了我而卷入苦难,看到他受伤的身影,我总是那么心疼。
我不能自私地承受那么美好的爱情,因为即使我从不畏惧路上所有荆棘,也或许无法看到目的地的影子。
澈如的思绪蔓延,内心一会儿刮起痛楚的风暴,一会儿平静得如同无风的海洋。
雨后的秋天,天空苍白得如同不断劳作的妇女,低沉的风声,像跑过了春夏两季的时光发出的疲惫的喘气声。
澈如一个人孤单地躺在大而安静的屋内,往常,她一睁开眼睛就能看见谌日温柔的目光,可是今天,过了很久也看不见谌日的身影。
美丽的女子,稀世的珍宝。被遗弃在无人的角落,到底有没有人为它叹息,有没有人为它落泪?
是啊!他成天和我呆在一起,怎么不会厌烦呢?澈如心想,像他那样充满热情的不羁男人,本应该活跃在大片的人群中,而不应该呆在我的身边啊!
突然,澈如看见不远处的桌子上有几张纸,好像是谌日写过的,于是她好奇地走过去,拿起来看。
桌上一共有两张纸,分别写了一首杂诗,都像是随笔。澈如拿起一张念起来:
春花
春寒风近刀,孤柳无声扬。
清水寂寂流,人影独独飘。
徘徊无人望,念念牵人肠。
已是仲春时,红花为谁落?
天寒,水寒,人心寒;
望天,望水,不望心。
澈如念完后,心想:现在已经是秋天了,他为什么写春天的事情呢?算了,看第二首吧!
第二首标题未取,只有几行字,像是有感而发的,上面写到:
落叶从半空落下,
无声却震撼心扉。
花瓣从枝头溃败,
伤感却等来轮回。
岁月在林中穿梭,
留恋却缤纷世界。
第二首诗写的是秋天,可是谌日在悲凉的秋天里写出这么积极的词句,在温暖美丽的春天却因不经意看到花儿落下而写出这么凄婉的诗句。可见,谌日的思想纵横得十分广阔,不拘于陈旧的观念,他的诗词也洋溢着他不羁的性格。
这两首诗词字数不多,可每一个字都写得十分精致而气派,澈如看了称赞不已。
突然,一阵脚步声从远处传来,澈如连忙抬头张望。
“澈如,你已经起来啦?”一个好听的声音从远处想起,不用说,是谌日来了。
看见谌日来了,澈如感觉有一块石头落入她寂静的心湖,然后泛起了一圈又一圈喜悦的涟漪。她不禁朝谌日笑了。
谌日看到澈如美丽的笑容,感到多么的难得。他的心情也被感染了,每一个细胞都充满了活力,于是他加快了步伐,快步走到澈如身边。
“澈如,你怎么站起来了,我不是叫你躺着好好休息吗?”谌日温柔地责备道。
是啊!我怎么站起来了?澈如激动地想,然后她伸了伸腿,感到灵活自如,没有什么疼痛,惊喜地对谌日说:
“我的腿已经不痛了,可以站起来了!”
“什么?!”谌日大喊一声,表情比澈如更为惊喜,他问:“真的吗!”
“嗯!是真的,一点儿也不痛了!你看——”澈如说着在谌日面前蹦蹦跳跳,开心地像个小孩子。她在心里想:我终于可以出去看花看草看蓝天了,虽然现在天气不好,可是我汇总与可以走动了!
谌日看到澈如跳动的身影,开心得不得了。但是他仍有些不放心地说:
“快停下,你才刚刚好一点,万一又出事了,怎么办?”
澈如听了,立刻停了下来,乖乖地坐在床边。
“你的伤口痊愈了吗?”谌日问,他指的是一个月前血肉模糊的膝盖。
“一个星期前就痊愈了。”澈如回答。
“------长了新肉吗?”谌日不放心地问,其实他真想亲眼看看澈如的腿,看是不是康复如初。他不能忍受心爱的澈如收到一点点的损害,在他心中,澈如是完美无瑕的天使。
“长了新肉了”澈如说:“多亏你朋友的照顾,才能恢复得和以前一样好。”澈如的心里从此刻充满了无限的感激。
谌日听罢,脸上路出欣慰的笑容。可是,他的笑容立刻僵硬了,随即变得如同乌云密布的天空。
澈如看见谌日异样的表情,连忙问道:
“怎么了?”
谌日没有应,他的目光一直望着另一个方向,突然,他站了起来,面容严峻地对着他说看了方向说道:
“你怎么来了?!”
澈如顺着他的目光张望,看见一个女子迎面而来,面容是如此的熟悉!
那个女子走到他们面前,对着谌日,轻声说道:
“因为我想早点参见星落公主。”然而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看也没看澈如一眼。
谌日慌忙地拉过那女子,然后跑了出去。从澈如的视线中消失了。
澈如怔怔地站在原处,她被这突然的拜访弄糊涂了。
她到底是谁?我应该在哪里见过她。澈如心想,为什么谌日刚才那么慌张呢?难道他隐瞒了我什么事吗?
就在澈如苦思冥想之际,谌日冲了进来。
“我知道你又要乱想了!”他说。
这时,那位女子慢悠悠地跟了进来,她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澈如看了她一眼,心中突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不安。为什么?她在心底问自己。
那女子看到澈如正望着她,于是转过头朝澈如颔首,她的那双异常明亮的眼睛,让澈如的心中又刮起一阵无铭的风暴。
“澈如,”谌日说:“你认识她吗?”
澈如听了,说道:
“好像在哪里见过,可是却不记得了。”她已经收回了不安的目光,朝谌日那安全的目光望去。
“您忘得真快。”那女子低沉着声音说,然后又朝澈如看了一眼。
这一眼,让澈如在记忆中的茫茫人海中找到了那女子的身影,她说:
“你是------”
“碧落。”那女子回答,声音纤细得像她的身体一样。可是她的目光早已停留在别处。
然后,澈如朝碧落走去,抓起碧落的手笑着说:
“原来是云湘公主身边的碧落,怪不得我会那么眼熟!刚才我没认出你,真是抱歉!”
碧落一动不动地低垂着头,面容平静得如无风的海洋。
这时,谌日早已阴沉着脸悄然离去,碧落见了,立刻松开澈如的手,说:
“我想到有件事要做,先告辞了。”说完就要走。
澈如连忙拦住,说:
“你大老远到我这里来,是为了什么?”
碧落朝谌日远去的身影看了许久,然后回过头,说:
“我因受到云珍公主刁难,所以逃离公主,后又从云珍公主贴身丫鬟郁纹口中探知皇后对您有杀心,因为担心公主安慰,所以特来寻您告知此事。”说完抽身而退。
澈如记得在宫中的时候,听说过云湘公主有个自命清高的丫鬟,而且听说她性格孤僻不善与人相处,今日见了,果然名不虚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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