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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刚才在枫子挥斥方遒的时候,寝室里有一个人至始自终都没有发表意见,那就是贝松。刚才他在看一本叫做《时间简史》的书。

“你自己都用手机了,为什么觉得传呼机会是风口?”贝松合上书页问道。

“手机几千,传呼机才几百,这能比吗?”枫子反驳。

“你家93年安装的座机花了多少钱?”枫子答:“3000多。”贝松躺在床上气定神闲地说。

聊到这里,贝松没有再说话了。刚才一番话,让枫子想到了十年前安装电话座机的事。

那时候安装一个座机花掉了王素素近两年的工资,还是找了熟人开的后门,而现在安装座机不仅不要钱,还送话费。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V998,随着科技的进步手机的体积再也不是“大哥大”那样的莽子了,现在已经做的比中文传呼机还小了,功能完全碾压传呼机,那么随着用户的逐渐增多,同座机的普及一个道理,价格下降到平民化只是时间的问题。

枫子意识到了自己的战略错误,神情沮丧。这时,一个电话打进来,是杨伟的声音:“红苕哦,枫子你娃的主意一点也不实际,还不如去开个理发店靠谱……”

刚才热热闹闹的寝室气氛顿时降到冰点,刚才意气风发的枫子瞬间又回到了之前颓废的状态。

“那就卖传呼吧!我出一万块。”等了很久,贝松悠悠地说道。

大伙儿都蒙了,刚才泼冷水的是他,现在支持的又是他,他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你们听说过淘宝网吗?”众生皆做迷糊状,贝松继续说,“举个例子说吧,在QQ上可以和天南地北的人聊天,在淘宝网上可以买天南地北的东西。”

“那怎么付钱?”坦克问。

“钱先付给淘宝,收到货后淘宝再付给商家。”贝松解释道。

“如果商家发一些质量不达标的货,或者说乱发一些其他东西过来,淘宝网怎么知道?”坦克依然不解。

“没有金钢钻不揽瓷器活,淘宝网如果连这套诚信体制都建立不起来,那他就不能做这么大。”贝松眼睛中少有的亮光闪现,“去买10000件体恤衫。”

“什么?你没说错吧?刚才不是说做传呼机生意吗?”胖子骢摸着圆圆的头,张大了嘴巴。

“是卖传呼机啊,但是你买得起10000个传呼机不嘛?”贝松反问。

“你这不是废话吗?10000台传呼机,我的个老天!”胖子骢无语。

“那就对了三,买不起就买体恤衫嘛,白色纯棉的1块钱一件,一万块钱刚好够买10000件体恤衫。”贝松笃定地说。

“好吧,你每天晚上讲故事辛苦了,现在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胖子骢没好气地说,“从前,有个人的钥匙在散步的路上丢了,他就跑到别处一盏路灯下面去找。别人问他为什么不去之前散步的路上找?他说那条路很黑看不见,路灯下亮容易找到些。”

“你讲的这个故事很好嘛,但是和我们刚才说的又有什么关系呢?”贝松哈哈大笑。

“你要卖传呼机,这又和你买体恤衫又有什么关系呢?”胖子骢反问。

贝松笑而不语。

这时,枫子说话了:“我相信贝松,我们先去淘宝网买10000件体恤衫,然后……然后……然后卖完了,就有钱买传呼机了,是不?”枫子望着贝松,不置可否。

其实枫子也不知道贝松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只是觉得贝松是个不同寻常的人,这次那么笃定,自然有他的道理。

“我以前和别人合伙卖文化衫亏过钱。”胖子骢说出了他的担心。

“那是你一朝被蛇咬,处处闻啼鸟。”坦克支持枫子的想法。

“那好,谁还有别的建议?没有的话,我们就分工合作!”贝松扫视了一圈,继续说,“明天肖方兵去上课签到,我负责网购体恤衫,然后枫哥和我去联系传呼机的事,班长和坦克购置打印机,然后大家研究一下怎么印些精美的图案……”胖子骢本来想说些什么,但看见枫子都这么说了,也就闷起没有说话。

这一晚,贝松讲了一个和销售传呼机有关的故事,叫“旅行者困局”。

这是1994年由考希克巴苏教授提出的。大致如下:航空公司丢失了两位互相不认识乘客的旅行包。两个旅行包正好都是一样的,并且里面有相同价值的古董,两位乘客都向航空公司索赔100美元。为了评估出古董的真实价值,公司经理将两位乘客分开以避免两人合谋,分别让他们写下古董的价值,其金额要不低于2美元,并且不高于100美元。同时还告诉两人:如果两个数字是一样的,那么会被认为是其真实价值,他们能获得相应金额的赔偿。如果数字不一样,较小的会被认为是真实价值,而两人在获得这个金额的同时有相应的奖赏/惩罚:写下较小金额的会获得2美元额外的奖励,较大的会有2美元的惩罚。假设参与的各方都是理性的人,能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决定,现在问题是:两位旅行者应该写下的金额多少?

“这还用问?当然是写100元啊!”坦克抢先答道。

“那我就会写99元,可以得到99+2=101元。”贝松说。

“嗯,有道理,那就应该写99元,因为知道对方会写100元。”坦克好像明白了。

“我也是个聪明人,知道你会写99元,所以我就会写98元。”贝松又说。

“那我就写97元!”坦克很肯定。

“我知道你会写97元,所以我写96元……”贝松继续说。

“这么循环算计下去,答案是多少?”坦克迷糊了。

“既然参与方都是聪明人,能做出最有利于自己的选择,那么游戏就会达到一个各方都有利或都无奈的局面。所以,答案是2元。”贝松释疑。

“没明白!”胖子骢插话。

“举个例子吧:你现在开车去一校区正好遇上堵车,这时你可能就会想,如果我走另外一条小路,虽然绕一点,但是如果不堵车的话,岂不是可以更早的到吗?于是,你绕道去了小路,发现小路也堵。为什么?因为你能想到这招,别人也会想到,就是这个道理。”贝松解释。

“那又怎样?有什么实际指导意义?”肖方兵一脸茫然。

“其实,这是纳什均衡现象,任何一方想采取一些行动达到让自己更有利的局面,都是不可能的,就好像刚才的交通状况。”贝松继续讲解。

“你的意思是你想到的这个赚钱方法,别人也可能早就想到了?”胖子骢打断了贝松的话,心头盘算着自己的3000块是不是打了水漂?

贝松大笑着说,也许吧。

坦克没有听明白什么意思,但也没有多想,倒床就睡着了,因为他相信枫子。而枫子心里其实是没底的,但他相信贝松。

第二天一早,肖方兵就去课堂应付签到点名,结果由于前一天晚上太兴奋睡过头了,莽莽撞撞地冲进教室的时候已经迟到了半个小时。

“为什么迟到?”教授问。

“因为睡过头了。”肖方兵答。

“为什么睡过头了?”教授又问。

“我梦见教授您讲课太好了,想多听一会儿,就睡过头了。”肖方兵再答。

“……”教授无语。

肖方兵趁机溜进了教室,后排早就被抢完了,他只得被迫坐在了第一排讲台前,做出一副认真好学的样子,其实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卖传呼机,挣钱!

另一边,贝松先叫枫子给张三去一个电话征求一下他的意见,毕竟大家是一个寝室的。张三在电话那头说他正在蒙山之巅挖耵聍,枫子虽然不知道什么是“耵聍”,但听张三的语气,那应该是一派诗情画意的景象。

张三边挖耵聍边说,他是绝对不会参与的,这样的行动风险很大,他还劝大家不要因为现在没钱就去冒险,毕竟以后没钱的日子多了去。

挂掉电话之后,枫子问贝松,什么是耵聍?贝松说就是耳屎!枫子突然感觉好像被猴耍了,真是TMD的见鬼了!

没有新的成员加入,枫子和贝松按照原定计划执行,他们马不停蹄地去仓库查看,找老板商谈价格。整个过程,枫子都不明就里,他不知道究竟是先买体恤衫还是先买传呼机,更不明白两者之间究竟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但他就是相信贝松这个握手有力的人!

最后,每台传呼机价格定在了180元,条件是一次性买下5000台。贝松爽快地答应了,到时候只需要老板的人帮着销售一下,时间是三天。老板觉得很划算,每台传呼成本150元,三天就可以清空库存,算算时间成本觉得很划算,于是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下午,枫子和贝松一起又找到了当地的一家的传呼台老总,告诉他三天之内可以帮他入户5000个用户。作为条件,收取用户第一年的服务费为报酬,之后的全部归他,只需要在销售的那三天派人去办理入户。Y城本地有两家传呼台在相互竞争,老总根本就不需要想就同意了。

接下来的几天,408寝室常住人员全体总动员,先是把10000件网购的体恤衫搬上楼,放在了空床位上,然后就是没日没夜地开着打印机在体恤衫上印花。

虽然这些技术很陌生,但对于这些喜欢思考的大学生来说,简直太容易不过了,几天时间就印出了10000件图案精美的体血衫。算上运费和油墨费,每件体恤衫成本在1.5元左右。

周六的早上,408全体起了个大早,把体恤衫搬到了传呼机销售店,同时传呼机服务台的工作人员也如约而来。

上午8点半,一切准备就绪。贝松在传呼机店铺外支起一个大广告架,上面印着“体恤衫12元一件,买两件20元再送一个传呼机,限量!”的广告语。

在校的大学生们看见广告,简直疯狂了。20块钱买两件衣服还送传呼机!我的老天,那疯抢的画面可以载入吉尼斯纪录!

仅第一天就销售了2000多件体恤衫和1000多台传呼机,那个晚上,抢到传呼机的同学们,迅速将这条消息扩散到了Y城全境。

第二天,枫子他们8点来到仓库外时,已是万人空巷,原本预计三天销售完的体恤衫和传呼机在第二天上午就售罄了。

体恤衫一件净赚8.5元,10000件就是8.5万元。一台传呼机成本180元,入网费300元,即送出一个传呼机净赚120元,5000个就是60万元,除去打印机等设备成本,一个周末两天时间408寝室就赚了68万元!

2002年,Y城的社会平均工资也就800多点,一年也挣不到1万元。在一个周末的夜晚,寝室里的5个人平分了68万元的巨款,这让肖方兵在Y城的第四个冬天,如愿以偿的穿上了皮鞋和羽绒服。

当晚,大家忙着分钱,贝松没有讲故事,肖方兵倒是给大家讲了一个笑话“老朱头这辈子的最终奋斗目标,就是买东西的时候可以不用看价格。终于,通过十年如一日的不懈努力,他实现了自己的人生目标——他失明了。”大家笑的很开心。

胖子骢对贝松说:“当年秦始皇得了两颗长生不老药,他服一颗,另一颗给我服,我都不要。”

“为什么?”

“因为我就服你!”

梦中的“三国”被迫渐渐远去,枫子握着13万多块钱开始慢慢地接受现实,也相信了贝松所讲的那个故事《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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