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翔宇等人第一次在如此近的距离接触到红色的海水,心中不由一阵惊悸。放眼望去,原本蔚蓝美丽的海面,完全已经被一片猩红代替,虽然没有令人恐惧的异味,扑鼻而来的依然是地中海那温暖柔和的海风中正常海水的咸鲜味。
但眼睛看到的,加上鼻子嗅到的,总给人一种置身传说中十八层地狱中血池的错觉。这是毕翔宇等人以前从来未曾遇到过的恐怖经历。
刚才登上飞翼时,看到以往热闹非凡的游艇码头上已没有往日的繁华,金黄色的沙滩上不再看到享受地中海美丽阳光的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只有红斑菌蹂躏之后泛红的沙子。
事件处理中心的上空,武装直升机负责空中戒严,通过无线电与指挥中心保持全程的联系,并使用特定波段的大功率的干扰设备对各国新闻媒体的采访直升机的图像传输和音频传输进行干扰,这是联合国与IESC达成的一个共同观点——“对有可能引起全球性恐慌的所有环境变化和自然灾害,绝对不能让新闻媒体进行胡乱的编写和传播,以防造成更大范围的恐慌心理。”
每次重大的事件,IESC的对外宣传机构会在第一时间通报各国各大媒体,但总有些打着以“为了新闻自由和人权”为幌子的媒体记者罔顾大局,总想在每一次的危机事件中竭力寻找所谓的内幕消息,给整个IESC的行动带来诸多不利。
其实每一次IESC的新闻官,都会在第一时间向全世界的媒体和人们通报每一次事件的发展情况和事件原因,大体上都能得到各国各阶层人们的认可。IESC摈弃了以往各国政府新闻发言人在重大事件中扮演的报喜不报忧,尽量将政府应负的负责最小化,而功劳却最大化的一概做法。
对每件在IESC职权范围内的事件,IESC新闻机构总是尽量将事情的真相告诉大众,并会将造成这类环境事件的真实原因做详细剖视,希望各政府能更加重视自然环境的恶化原因,从而限制高能耗、高污染的企业发展。
但这次的红色海水事件,是IESC成立以来最严重的一次环境变异事件。各国各大媒体竞相采访,当然也不可避免。IESC的新闻机构早已将目前IESC得知的一切情况向各国政府和各大媒体做了通报,但在这次的消息告知中,第一次有些茫然失措,因为到目前为止,IESC自己都还没有搞明白引起这次红色海水事件的原因是什么,红斑菌又是怎么样突然就出现。到底有没有解决的办法,IESC也没有信心,这还是第一次出现这样的情况。因此在向外通报信息时,第一次使用了一些模糊的词句,这是造成这次那么多新闻媒体蜂拥而至的根本原因。
黎宏和卡西莫多、澄城已经在飞翼艇甲板下的实验室开始对刚从水面上提取的新鲜样本进行分析。
毕翔宇安排好队员在甲板上建立护卫阵型,自己和庆北向甲板下层走去。
关好实验室的密封门,庆北继续在门外警戒,毕翔宇进实验室,先检查了实验室内的紧急逃生出口和各项警报设备。
“一切安全,所有的设备都正常,你们可以继续实验。”毕翔宇说。
“我们需要你帮下忙。”黎宏抬起头,向站在不远处的毕翔宇说。
“我?你们的科学实验我可不懂,我能帮什么忙?”
“不用你懂,只要你那双稳定的手。”澄城说。
“嗯,我们需要你那双稳定的手,帮我们将这烧杯中的试剂加入到每一个试管里去。”卡西莫多说这,拿起一个烧杯。
“加试剂干吗不用滴管?干嘛非得用烧杯不可?”毕翔宇对化学实验也并不是一窍不通。
“试管中的红斑菌是刚刚才从海面上采取的新样,为了保持新鲜度,我们得加快速度,用滴管的话,会减缓试验速度的。”卡西莫多说。
“还有这样一回事?”毕翔宇看了看黎宏。
“嗯,拜托了。”黎宏点点头。
飞翼艇速度虽然快,在颠簸的海面上行驶依然比一般的船只平稳很多,但是在这种环境下,稍微地震动就可能使烧杯中的试剂洒出试管,所以必须得由一双极其稳定的手来进行这一步骤,毕翔宇是最好的人选。
毕翔宇手端烧杯,稳定又快速地将固定份量的试剂逐一倾入试管中。
最后一滴试剂倾倒到试管中时,毕翔宇自Y989高速运输机舱门打开时就伴随他的非常熟悉的感觉更加强烈起来。这种感觉自他懂事以来就时常伴随着他,令他有一种想亲近的感觉,就像他只要接近卉紫数公里就能感觉的她的存在,想去亲近她。
他放下烧杯,回过头来环顾四周,却没发现在实验室里能有任何事物能带给他这种感觉。
“怎么了?”黎宏看到毕翔宇的表情,心中不安涌上。
“没什么,我有种很奇怪很熟悉的感觉。”毕翔宇将刚才注试剂是解下的MA-II型自动步枪重新背上肩膀,笑了笑,“我好像觉得卉紫在附近,真是好笑。”
“你不会是太想她了吧?才离开不到二十个小时,你就做梦了啊?”黎宏笑着。
“毕队长,你想起你的情人了吗?我想,你的情人一定非常美丽。”已经五十多岁的卡西莫多忙着手上的实验,也插起嘴来,一说到女人,意大利民族血脉中天生的多情就会让他忍不住插话。
“谢谢了,她不是我的女朋友,不过她的确很美丽。”毕翔宇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刚才那种感觉,但这次到达西西里岛时,心中就涌起了一种怪异的感觉,不是危险,却是一种让他心安的感觉。
刚才将烧杯里最后一滴试剂倾入最后一根试管的时候,毕翔宇回想起来,飞翼艇也许是遇到一个浪头,艇身向上抛了一下,所以试管架上的试管碰到了自己右手端着的烧杯,但只是轻轻地一个接触,那种刚到锡拉库萨时就模糊感到心安的感觉又猛地涌上脑海。
“这是怎么回事,我在中国的第一次知道红色海水事件时,第六感给我的感觉是危险和不安,为什么我到了这里之后,却感到非常的心安?而且心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毕翔宇走出实验室,心里不住琢磨。
庆北站在密封门外,握着MA-II自动步枪,全神贯注地进行自己的护卫工作。
“有什么异常吗?”毕翔宇问庆北。
“一切正常。”
“嗯,我想问的是,你到了西西里岛后,有没有一些奇怪的感觉。”
“奇怪的感觉?什么奇怪的感觉?我只是在上船时看到那被红色替代的海水,又闻到海水的那股咸味,觉得有点恐怖。其他的没有什么奇怪的感觉啊。”庆北奇怪地看着毕翔宇,“老大,不会有什么奇怪的事发生了吧?”
“没有什么奇怪的事发生,只不过我总觉得有种很熟悉的感觉,我到了西西里岛之后就越来越明显,到了飞翼艇上之后就更加明显起来。”毕翔宇低声对庆北说。
“难道是你的第六感又带给你什么警示了吗?”黎宏和庆北都知道毕翔宇拥有第六感这回事,心里紧张起来,毕翔宇每次第六感的警示都会有危险情况出现。
“不是第六感给我什么警示,是从心里产生的一种很怪的感觉,说明白点,来到西西里岛后,我就有种安定的感觉。就像我能在几公里范围内感知卉紫的存在,然后心里会觉得很安定,有很亲切的那种感觉。到了这里,我竟然有这种感觉,可是卉紫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毕翔宇的声音更低,他不想除了黎宏庆北两人之外,还有其他人知道他有第六感的秘密。
“是啊,卉紫应该不会在这个时间在这里出现,那你怎么会有那种感觉呢?对了,卉紫会不会又什么孪生姐妹啊、亲生兄弟啊这样的人,如果有的话也许你也能感应得到他们呢。”庆北动起脑子来。
“应该不会,我和卉紫都是孤儿,在孤儿院认识,从没听她说起过她有什么兄弟姐妹。”
“那是怎么一回事呢?你的这种感觉以前有没有出现过?”
“嗯,以前曾经也出现过,但都是一两分钟就消失了,我也就不在意。可是就算对卉紫,我的这种亲切感觉也没有这次那么强烈。”毕翔宇边通过头盔上的信息接收器了解目前最新的情况,边向庆北说。
“会不会是你的感觉出错了?老大,你的第六感我知道,可是从来没有停你说过你在离卉紫几公里远的地方就能感应到她的存在啊。是不是你的第六感传递给你错误的信息?”庆北握紧自动步枪的握柄,有些紧张起来。如果毕翔宇的第六感出现错误的感应,那可真的非同小可。
“现在我也搞不清楚,退一万步来说,就算真的是卉紫也来到了西西里岛,这也许可以解释得通为什么我一到西西里岛就会有这种感觉出现。但是,卉紫总不会比我们来的早,而且这次的感觉比以前任何一次对卉紫的感觉都要强烈。卉紫她总不会一直在我附近,但这次的感觉却一直跟随着我。我以前曾经试过,离得太远,我对卉紫是没有这种感应的,可是在到西西里岛开始,这种感觉就一直那么强烈,特别是刚才我在实验室帮黎宏向试管中注入试剂时得到的感应,比以前卉紫在我身边时给我的感应更强。”毕翔宇有些担心地对庆北说:“我心里虽然感到很祥和平静,可是我在中国IESC第一次接触到红色海水事件时,我的第六感传递给我的是一个危险的信号。我现在也搞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老大,你说的太远是多远?一百公里?还是十公里啊?”庆北也觉得事态的严重,他一向信任毕翔宇,不单只因为他拥有非凡的本领,能事先预知危险的第六感,更是因为毕翔宇一向以来为人处事时的诚恳和大度都深深地让他佩服。
“以前试过,最远超过五千米,我就会对卉紫没有感应了。”毕翔宇心里有了主意。
“五千米?那怎么你现在会有那么强烈的感应?”庆北用没有握枪的左右挠了脑头盔,一副不知所以然的模样。
“你和我上甲板去。”毕翔宇说着,对这通讯器呼叫着:“强华,戴维森,我是毕翔宇,听到了回答。”
耳机里传来两人的声音:“毕队长,收到,请指示。”
“你们两个到甲板下面来,负责守卫实验室。我和庆北要到甲板上去。”
“是,我们马上就下来。”
“庆北,又发现吗?”毕翔宇放下手中的高倍率红外线望远镜,向站在身侧同样举着望远镜的庆北问。
“没有,雷达上显示,十公里范围内没有任何船只和飞机,望远镜也没有发现十公里范围内有任何可疑物体。”
“这就奇怪了,我刚才询问了费力先生,他说我们飞翼艇周围十五海里内没有任何船只和飞机,就算是最新型的‘塞利型’隐形快艇,虽然雷达无法发现目标,可是人的肉眼也能观察得到。可是我们的望远镜里只有红色的海面,其他却什么都没有发现。”毕翔宇有些茫然。
“对了,老大,那种感觉现在还有吗?我们离刚才上甲板时已经又驶出了二十多海里了,也许刚才那个地方有,现在不会再有了吧?”
“庆北,这种感觉还在我心里,而且一点也没有减弱的迹象。”毕翔宇抬头看着渐渐暗下去了的天空。
还有二十海里就要到达这次行动的目的地——直布罗陀海峡口,已经能遥遥望见那高耸的崖壁在海平面的尽头。
这时候,地中海已经是黄昏,只有飞翼艇头像这的西方的天空还能看见半个太阳的圆盘。
本来应是一幅美丽的海上日落美景,可是在猩红的海面上,落日的红色、红色的晚霞、被夕阳染红的崖壁,一切都是令人恐惧的猩红色,映衬出一种让人心寒的画面。
飞翼艇在起伏的海浪中向直布罗陀海峡飞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