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无论别人怎么说，林豆蔻的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幻想，幻想未来有一个人心甘情愿照顾她。
执子子手，与子偕老。
那是一个梦，梦里有一少年在夕阳下等着她，她不能过去，那他就一步一步走来。
像是猜透她心里所想，苏野收起玩世不恭的态度，突然认真地道:“世间所有感情都以你情我愿开始，不过保质期短了点。”
她终究是太单纯了，或许是林秀秀保护得太好。
不知道这双眼睛是害了她还是救了她。
“那什么是永恒？”
执着永恒，人生又有多少永恒？
“永恒就是太阳永远不会西下，你觉得可能吗？林豆蔻，你真是个傻子。”苏野不带一丝感情地道。
她抿紧了双唇，本就看不见光亮的她只觉得眼前更暗了。
“我不懂你说的。”
“进去吧，别告诉我妈妈我来过。”他突然站了起来，伸手拉着她的小手。“我看着你进去。”
他的手很凉，像是没有生命似的，她颤抖了一下想要挣扎苏野已经松开了她。
“好，我会照顾好苏阿姨的。”
“谢谢！”
手触到门把，林豆蔻听见身后传来磁性的声音，突然滴答一声，这生性林豆蔻并不陌生，她常常在母亲身边听见。
接着一股香烟的味道弥漫了狭小的空间，她动了动手，模糊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黑暗中。
背靠着门，她捂着心口的位置，哪里在跳动，她温暖的手心仿佛还残留着他冰凉的触感。
你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她猜不透的苏野。
深怕母亲会突然发现，她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墙壁，每一步走得都像是一个小偷似的，回到自己的房间，林豆蔻长舒了一口气。
真好，妈妈不知道！
客厅破旧的沙发上，林秀秀面无表情坐在那里，双手在胸前交叉，一双毫无生色的眸子突兀得厉害。
身边突然多了一个陌生人，林豆蔻一整夜辗转难眠，第二天起了一个大早，房间里充斥着苏阿姨呕吐的秽物，她想要打理房间，却突然发现自己无能为力。
她抱着双臂不经思考就能走到窗户，把窗户打开。
清晨的阳光进来，床上的苏果果睁开迷糊的双眼，一脸的痛苦地道:“小野，你弄好早餐了吗？”
苏阿姨还以为是在自己家呢，一定是昨晚喝得太多已经忘了，林豆蔻暗忖，苏野还会弄早餐吗？
在她的想象中，苏野人如其名，应该是很叛逆的那种孩子。
“苏阿姨，我是豆蔻。”她靠近床一些，把梳子递过去，“你梳。”
苏果果愣了一下，随即很快反应过来，顺着林豆蔻的手拉着她坐下来，接过林豆蔻手里的梳子。
“豆蔻梳好了么？来，阿姨再给你梳一次。”
“可以吗？”她问得小心翼翼。
“当然可以，小野很小的时候喜欢长发，还老是让我给他编辫子，那时候我真担心他的性格。”说道后面，苏果果笑了起来。“还好，现在阳刚。”
“小野这孩子嘴上没有一句好的，可心里啊软得和豆腐似的。”
林豆蔻捏着手指，低着头，淡淡地道。“嗯。”
很难想象苏野小时候扎辫子的样子，会不会像她一样？走起来一摇一摆的？
那时候的他是什么性格？和现在的性格很难联系起来。
苏果果的手艺很好，她把林豆蔻一半的头发扎起来从头顶编到发尾，剩下的直发柔顺地披在脑后。
“豆蔻真漂亮！”苏果果得意地看着自己的成果。
林豆蔻低着头不说话！
“小豆蔻，今天是你十八岁生日，也没来得及准备其他的，这就当是阿姨给你的生日礼物。”
林豆蔻一愣，音色如水，“苏阿姨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秀秀说的。”
“妈妈？”
她还以为妈妈不记得了。
“当然，生日第一个见到的是我，真想认你做我干女儿。豆蔻愿意的吧？”苏果果笑得妩媚。
不知道昨晚见苏野有没有过了十二点。
林豆蔻还没回答苏果果的问题，林秀秀突然推门进来，脸色不太好，“豆蔻，一会儿我带你出去。”
在看见林豆蔻的头发辫子时林秀秀明显愣了几秒钟，蹙着眉，表情说不出的痛苦。
“我知道了，妈妈。”
“好了，我先打扫房间，晚餐弄好了，你带你苏阿姨过去。”
“好。”
苏果果也不推辞，拿过床头的披风随意弄了弄头发便出去了。
坐了很远的车，林豆蔻也不知道妈妈要带自己去哪儿，记忆中这是第一次坐车，林豆蔻晕车得厉害，一路上想吐又憋着。
她的整个胃好像不是自己似的，难受得要命，她想要问一声什么时候到，却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
好不容易等到车停了，林豆蔻趴在路边吐个不停，脸色白得和纸一样一点生气也没有。
“豆蔻，我知道你会听我的。”
“嗯。”她只能回答一个单音了。
“今天是你的生日。”
生日？她冰凉的身体瞬间被一股暖流注入，胃里仿佛也减轻了很多痛苦。
“我可以要礼物吗？”
“妈妈送你一份大礼。”
林豆蔻笑靥如花地撑起来，“谢谢妈妈。”
林秀秀苦笑了一声，“豆蔻，妈妈有一个朋友，代号绝尘，是绝终庙的主持，妈妈想，送你剃度出家。”
绝尘，绝了时间一切尘念，多好的代号。
林豆蔻惊恐地退后了两步，笑容在脸上笑容。
剃度？出家？当尼姑吗？
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妈妈的心是一滩死水，像是一个活死人，对她这个女人始终也是无心的，已经无心到想要舍弃她了？
她什么都知道！
“妈妈，你知道我会听你的。”
所以，妈妈很有自信地告诉她了！
今天是她的十八岁生日，十八岁，成人的第一天，妈妈的这份礼物还真是一份大礼。
林豆蔻不想剃度，一点也不想，她虽然看不见，可对这个世界的一切是有憧憬的，她还什么都没拥有，就要失去了。
这种感觉好像有人硬生生将她的心挖出来，当着她的面丢了。
很疼，很痛。
几乎快要背过气去，可她竟没有办法拒绝。
她能怎么办？
什么都不都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