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略显拥挤的房间,五颜六色的瓶瓶罐罐堆放在各个角落,还有各种动物的皮毛,标本,在架子上凌乱的摆放着,凹凸不平的桌子上一个青铜色小鼎正煮着青黄色的粘稠液体,上方有一个插着七八个长管子的透明瓶子。辛辣苦涩的药品的味道混合在空气里,让人有些难以忍受。
未药师的白发如同枯草,干皱的脸就像树皮,穿着常见的白色药师袍,似乎已经很久没有换洗,上面染上了各种药品的颜色,袍边的三颗星已经被各种颜色遮盖。
神月的药师是一个很独特的职业,并且有很独特的审核系统,将药师按等级划分,并且通过审核之后会发放独特的认证服装,这些药师服由荣誉之城的缝师特别缝制,防伪防复制,易与辨认,袍边会有药师相应的等级,从一星到十二星,一星最低,十二星最高,相应符合药师的能力。
其中一星二星药师一般都是没有灵力,精通医理药理,分布在大多数村落里,三星以上的药师一般都分布在神月十二城或者小城之中,这些人精通不同方面的药理,往往能制造出一些功能奇特的药剂。
对于观海望月村的村名来说,三星药师,是要供起来的。所以村民对于未药师都很尊重,海港上也常有冒险家和航海家来未药师这里买点特别的药剂。
未药师仔细观察着这个昏迷的年轻人。准确地说是一个他只是一个少年,他的嘴唇上还有淡淡的绒毛,骨骼,肌肉尚未发育完全。
他从凌乱的桌子上顺手拿了一瓶蓝色的药剂,喂他喝下,少年渐渐闭上了眼睛。
未药师目光灼灼,饶有兴味地打量着这个诡异复活的少年。和神月所有的药师一样,他们对于人体的结构,玄关,脉络的探索都非常的痴迷,他们倾向于从解剖的方式来解释玄关,灵力,式术的原理和基础。
未药师拿着锋利发光的小刀,割开少年胸前的坚韧皮革连接处,露出整个胸膛,胸前那道斜向上的伤痕触目惊心,未药师眯着眼睛,俯身仔细看着伤痕的每一个细节。
“反手的刀伤,刀气蔓延到内脏。”未药师将手放在少年的胸前,心里已经有数,忽然他又皱着眉头,极不理解,手指忽张,灵力吞吐,从五指之上流出,然而那灵力一触及少年的身体,就如同水浸细沙,消失无形,再也无法收回来。
“身体已经腐烂,灵力全无,玄关都被打穿,还没有死?”未药师惊叹一声,忽又摇摇头,“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他又从房间的抽屉里翻出各种奇怪的仪器,撬开少年的嘴,贴着胸口,拨开裤子……
一阵检查之后,未药师目光突然集中在少年身上。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顺着他的目光,少年浮肿的脸上,已经彻底变回原来的摸样,这是一张安静又俊美的脸,睡梦之中,他脸上有淡淡的痛苦,眉间似有化不开的忧郁。而他胸口的那道恐怖的伤口,竟然只剩下淡淡的痕迹,被食腐鱼吞噬掉露出白骨的三根手指,上面被血痂完整的覆盖。
“玄关破碎,灵力全无,竟然还有自生的能力!”未药师沉吟着,这时听到屋外有人声,出门正碰到海老和星海。
未药师将情况简略说了,众人等药效过了,少年清醒之后,询问他一些情况,却发现他说的话众人全然不懂,似乎脑袋还有些痴呆,对于很多事情都是迷蒙模糊的状态,但是身体却恢复的奇快。
药师和海老商议之后,决定让他先暂住星海家里,由于墨海潮至今未归,他又和星海年纪相仿,这也是目前比较好的方法了。海边人好客,对于这些事已经习以为常了。
星海和一岚一开始非常努力地和他交流,却发现他似乎听不懂他们的话,星海想起海边的幽灵船事件,于是叫他“幽灵”。
换上了星海的衣服,“幽灵”有一种别样的俊秀,他和星海身高差别不大,年纪相若,由于星海很早就锤炼体格,体格也不像十一岁的少年,所以两人也分不清到底谁年纪更大一些。
“幽灵”似乎格外安静,他喜欢一个人静静地看着大海发呆,像是在想着什么事情。他身上带着的一把黑剑,一把精致的匕首,还有一个可以变大缩小的奇异小袋子,然而他似乎一点都不记得。
他常常抚摸着那把黑色长剑,努力回忆着什么,却表情痛苦,想不起任何的事情。
幽灵少年的到来,让星海暂时忘记了师父的存在,每一天和一岚费劲地教他说话,他们发现“幽灵”似乎忘记了所有的事情,就像一个婴儿一样,两个人教他认字,说话,其间每每闹出笑话,三个人哈哈大笑起来,少年一展愁眉,似乎也暂时忘记了烦恼。
“幽灵”学的很快,渐渐能懂他们说话的意思,只是说话还是磕磕绊绊,星海每天带着他跑步,修习式术,然而“幽灵”却无法感知灵力,星海尝试增大灵压,让他感受灵力的存在方式,然而灵力一触及他的身体周围,却诡异的蒸发掉,他的身体如同一个巨大的空洞,灵力一触及,就吞没殆尽。
三人玩玩闹闹半月有余,一日三人在观海石看日落,余辉落在三个人身上,如同镀了一层金边。
“幽灵”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完整地话,那个时刻,红日西沉,鳞鳞海波是点点的红,他忽然说:“我,好像叫秋痕。”
星海和一岚都是一愣,忽然星海指着“幽灵”哈哈笑了起来,前俯后仰,捂着肚子,笑地上气不接下气,“你,你竟然会说话了!哈哈哈……”
“哦!幽灵哥哥有名字了。”海一岚兴奋地跳来跳去,似乎这是一件无比开心的事情。
“很,很好笑吗?”“幽灵”忧郁的双眉间,慢慢舒展成笑意。
“哈哈哈……”星海还在笑,一岚还在跳,他忽然也跟着笑了起来,三人望着落日渐渐沉下,笑声跳动在余辉里。
“秋痕,这个名字好奇怪啊……”
“是…….是……吗?”
“我又有一个哥哥了,秋痕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