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瑾缓步回到房间，冰冷的眉眼因为云卿的归来少了几丝寒气。微翘的唇角在进入房间后慢慢消失。
“小凌。”云瑾抿了抿唇，那个脸色苍白无力，坐在椅子上的人，还是那个举世闻名的温润优雅的莫二么……“你怎么了。”
“哥。”他缓缓抬起脸，眼中的煞气触目惊心。血丝蔓延了眼球。他说：“哥……我果然还是很没用。”所以直到现在还是没办法平心静气。啊……
云瑾喉中艰涩，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他知道他一定又想起那些记忆废墟里的惨烈，那些在夜里盛开的浓烈的血色之花，那些数十年来他们无休止的噩梦与伤痛。云瑾只能颤抖着抱紧胸前的剑。牙齿开始打颤。
心中的仇恨开始复燃，只是很久很久之后，他也只能笑着揉揉她的头发“不要在记着了，莫二。”
十四岁的少年，手中精致的玉扇被染上血色。几乎是哽咽着从口中吐出几个字“我不甘心！”他抬头直直的看着他的哥哥，那个让他不要记住的人。他不甘心，不甘心当作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让他们……那么好的活着，那么骄傲的活着，而他们只能蜷缩在黑暗的角落，当作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云凌喃喃的把自己抱紧，他眼里是刻骨的仇恨。“哥，我不甘心！”
云瑾搂住了他，搂得很紧，有什么从脸侧滑过落下，可那个少年面上还是一片冰冷。“小凌，我们不能变成罪恶。”罪恶的代价太大了，我们连死的资格都没有。
云凌无声的，悲恸的大哭。像一场默剧，只是我们永远看不懂的声嘶力竭。他用力抓住哥哥的衣裳下摆，指尖泛白。死死的咬住嘴唇。
“我们能活着，本身就是他的仁慈。”能这么好好幸福的活着，小凌，忘了，忘了！那些噩梦！那些伤痛！那些仇恨！忘了！忘了！再不要记着！
云凌说不出话来，却缓慢而坚决的摇了摇头。他不肯……可是，有什么好记着的。
云瑾陷入悲伤里。
其实不止他不肯。
可是时间这幅良药，总会把人治好的，哪怕留下了丑陋的伤疤，也是好的，不用在顶着那个血淋淋的伤口走，已经够了不是么。
他说，要他忘记，要他不去记住那些过往，可记得最深刻的他，每日入梦都惨烈无比的他，其实最没有资格了。可他一个人承担就好了。
“莫二。”他听见心底深处的叹息。他甚至入梦都不敢直视他们的眼睛，只是为了活着，又有什么是不可以放弃的呢。“回去吧，明天……不要出房门了。我会同母妃说的。”
“哥。”他有些疲倦的闭眼。
“休息吧。”
云凌离开后。
“叮当”剑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云瑾颓然的倒在地上，捂住脸。眼泪滚滚而下。云瑾无比庆幸他没有问他。他呢？他就忘记了么？要怎么回答？
如果忘记，为何天天都抱着那柄剑不放手；如果忘记，为何天天冷着脸拒绝人的靠近；如果忘记，何必近乎救赎一般的对卿儿好。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如果他问了，他要怎么回答？流着泪，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这把剑，
无声的张大嘴巴，他说“救救我吧。”
皇宫
“母后。”佑姝放轻了脚步来到莫栀身边，撒娇的扯着她的衣袖。莫栀拉着她坐下“怎么了？”佑姝嘟着嘴巴看着她，一副分外踌躇的样子。
因为她发现每次只要一提到小锦绣和舅舅一家，母后就会不高兴很久。莫栀笑着点点她的鼻尖。“是不是想问母后为什么突然同意让你去舅舅家玩了。”佑姝死命的点头。脆声应到“对！”莫栀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即若无其事的说“那是母后的哥哥，你们父皇又可喜欢锦绣了，姝儿不也是很喜欢舅舅家的妹妹么？锦绣今天应是到了。怎么？不想去？”
佑姝连忙摇摇头，笑弯了眼睛。她才没有不想去，听宫人们说小锦绣像是回来了，她好喜欢小锦绣，想跟她玩，既然母后没有不高兴，也同意。那她就可以大胆的去咯！真好~她要那好多好玩的给小锦绣，想着想着匆匆忙忙的跳起来”母后我先回去了。”“恩，去吧。”整理了下她的衣服，“慢点，别着急。”“知道啦～”
待佑姝走远，莫栀才发泄似的把手里的书狠狠得掼到地上。一旁的小宫女吓了一跳。莫栀长吸一口气。“娘娘。”习秋捡起那本书，目不斜视的放回桌上。“莫气坏身子。”
莫栀闭上了眼睛，心中一时复杂至极。“本宫乏了，要小憩一会。”“是。”习秋连同殿里的小宫女一起退下。
莫栀脸上表情又心酸又扭曲。苏夙歌，本宫什么都不如你，甚至本宫的女儿那么喜欢你的女儿，你到底何德何能！指甲深深的嵌入手心。
脑海里又浮现了那些恶心的曾经
“苏苏姐，我又来串门了~”“你呀，什么时候愿意来，苏苏姐都欢迎你。”“那可不？你可得讨好我，不然小心我在哥哥面前说你坏话。”“好啊你，还学会威胁我了。碧桃糕没你的份了。”“不要嘛~苏苏姐~我错了，呜呜~~”“真受不了你，好了好了，别挠我痒了，坏死了你。”
莫栀蓦地睁开眼睛。嘴角浮现一抹讽刺，从前的她到底有多蠢啊。为什么又想到这些令她恶心的曾经啊？苏苏姐？你怎配，怎么受得起！
